第7頁 文 / 劉芝妏

    霍達點點頭，不吭氣的望著她，杏兒不死心的追問：

    「他全名叫什麼？」

    「邱華傑。」

    「你跟他很熟？」

    「他是我從高中一直到研究所的死黨。」

    她終於回過頭來了。

    「研究所？」

    望著她驚訝的表情，霍達悶聲，有些不悅的點點頭。

    「你都不會對我的事多投注一些好奇心嗎？」

    「會啊！」

    杏兒心不在焉的說完，注意力又回到阿傑身上。他已經站在他們眼前了，伸手就朝霍達的肩膀打了一拳。

    「霍達，你這小子、這些日子都藏到哪個溫柔窩去了？我回來後找你都找不到人，老實招來。」

    小林故意清了清喉嚨，阿傑這才注意到霍達身邊的杏兒。

    「啊！這位姑娘是……」

    「這位姑娘就是那個溫柔窩的主人，哎喲……」

    小林性急的接口，卻冷不防的被喻婷捏了一下大腿。

    「如果他還沒有最新斬獲的話。」

    杏兒接口，不理會霍達微蹙著眉頭的表情，朝他微微一笑。

    阿傑笑著點點頭，說：

    「不錯，不錯。」

    阿傑看著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阿傑，這一招太老套了，況且霍達那小子早就把她定下來了，你沒機會了。」

    不理會小林喳喳呼呼的話，阿傑專注的注視著杏兒一會兒，才待將視線移轉時，眼角瞄見霍達若有所思的神情。

    「霍達，你不將小姐的名字介紹一下，我怎麼稱呼？」

    「叫大嫂就行了。」

    又是小林在那兒攪局，杏兒惡狠狠的瞪了小林一眼，小林識趣的拖著喻婷，跑去招呼別的朋友。這些舉動全落在霍達眼裡，他覺得心情忽然壞了起來，摟著杏兒的手不自覺的加重手勁。杏兒詫異的回過頭來看他。

    「她是陳杏兒。杏兒，他是邱華傑，我的死黨。」霍達將「死黨」那兩個字講得特別重。

    阿傑挑起一邊的眉看看霍達，再看看杏兒，三個人互望了一會兒，阿傑聳聳肩，笑著對杏兒說：

    「叫我阿傑就好了，我是霍達多年的死黨。」

    他也加重「死黨」這兩個字，還故意朝霍達眨了下眼晴；霍達忽然笑了起來，重重捶了他一拳，笑罵著：

    「你這小子，怎麼那麼晚才到？！」

    杏兒微笑的看著這兩個好朋友湊在一起邊說邊笑的聊著，她已經確定阿傑就是那個人了。

    因為那爽朗的笑聲。

    他變得成熟多了。當年的他像個大男生，現在的他卻十足的是個男人，沒變的是他那爽朗的笑聲。聽到他的笑聲，杏兒不覺也跟著笑了起來，世界真小，而她很高興有緣可以再見到他，可以當面跟他說聲謝謝；最重要的是，她要將那枚保存了六年的戒指還給他。

    雖然很高興的跟阿保聊著，霍達還是留意到杏兒對阿傑的專注，她根本絲毫不隱藏自己對阿傑的興趣；霍達開始有些不高興了，突然他衝口就對杏兒諷刺的嚷著：

    「杏兒，你可以收回眼光、擦擦口水了，別像從沒見過男人似的直盯著阿傑瞧。」

    阿傑停住了話，驚訝的望著霍達。杏兒尷尬的站在那兒，霍達從不曾對她說過這種話，她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馬上又轉為慘白。望著杏兒蒼白著一張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霍達的心在抽痛著，他覺得自己真是惡毒。停了會兒，他低聲的向杏兒耳語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杏兒低垂著頭，一滴淚輕輕的滑落手中的杯裡，她隨手將杯子放在旁邊的桌上，走開了。

    兩個男人看著她的身影走進化妝間，霍達跌坐在椅邊，低著頭猛扯自己的頭髮，阿傑微蹲在他身前，關心的按著他的膝問：

    「霍達，你是怎麼回事？」

    霍達搖搖頭，兩手捂著臉。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她對你的態度讓我心裡不好受。」

    「她的態度？她又沒對我表現什麼。」

    「她對你的專注。」

    「專注？你是不是多心了，怎麼會呢？」

    「我認識她快三個月了，今天之前要不是她們公司和我的部門有業務上的往來，她一定有多遠就逃多遠的避開我，好像我是什麼傳染病似的，不願和我沾上一點點的關係。」

    阿傑思索了幾秒，直覺的問：

    「霍達，你會不會是因為從來不曾被人拒絕過，所以當杏兒是一種挑戰？」

    「不，杏兒不是一種挑戰。」

    「你確定？」

    霍達猛的搖頭，抬眼看著阿傑，眼裡微閃著淚光。

    「你不明白，我第一次看見她時，她那種天真又無助的表情讓我心疼又心動，以前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曾讓我有過這種感覺，那時，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利用任何可以接近她的機會，甚至努力的製造機會。但是，她卻一直逃避我，我辛辛苦苦的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讓她慢慢接受了我，不再那麼抗拒我。可是她從來不曾對我投注像今天對你那般的注意力，而你們才第一次見面。」

    「霍達，當我說好像在哪兒見過她時，我是說真的。只是我一時想不起來，或許她也是因為這樣子罷了！」

    望著好友坦誠的表情，霍達的精神振奮了起來，但幾秒後又消沉下來。

    「那又怎麼樣？我已經將自己判了死刑，對她說出那種話，以杏兒的個性，她一定恨死我了。」

    看他一副完蛋了的神情，阿傑驚訝的帶著同情的眼光對霍達說：

    「你真的很喜歡她？認識你這麼多年，從來不曾見你對哪個女孩子付出過感情，你一向都是女性殺手，這回是來真的？」

    「什麼來真的、假的，如果杏兒願意，我早就娶她了。」

    談到婚姻，阿傑正經起來了。

    「結婚？霍達，你們才認識多久？兩個月？三個月？你真的確定就是她了嗎？」

    「百分之百的確定。沒認識杏兒前，一見鍾情這種事我是鐵定不信的。阿傑，我無法跟你形容那種感覺，好像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事情，和她相處這些日子以來，我更加確定自己的感覺。雖然我們常常因為一些事情起爭執，但是我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她一不在眼前，我就開始想著她。剛開始，她的拒絕常令我沮喪，或許就如你說的，因為以前從來不曾被人拒絕過，但是再怎麼沮喪，我都不曾有過想要放棄她的念頭。她的一顰一笑牽引著我的情緒起伏，如果只是因為不甘心被她拒絕，那為何只要一想到她，我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我心裡知道她是屬於我的。阿傑，你能瞭解這種心情嗎？」

    聽完霍達的告白，阿傑久久說不出話來，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

    「你爸媽知道她嗎？」

    「我有向他們提過杏兒，不過他們還沒見過面。」

    「他們贊成嗎？」

    「他們早就催著我娶老婆了，一聽到消息，巴不得馬上趕到台北來看杏兒。」

    「所以問題出在杏兒？」

    霍達點點頭，他沮喪的表情讓兩人又沉默下來。

    重重的拍了霍達一掌，阿傑鼓勵著他說：

    「那就去好好的將她爭取回來啊！那個越挫越勇的霍達到哪兒去了？」

    他自嘲的苦笑著，一見杏兒從化妝間走出來，霍達臉上的苦笑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阿傑從背後推了他一下，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大客廳去加入其它人。

    踏著沉重的腳步，霍達來到杏兒眼前，杏兒微紅著眼，眼光在屋裡的每個角落移動，但就是不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杏兒……」

    她打斷他的話，「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我覺得累了。」

    「杏兒，我……」

    「我想回家了。」

    不待他回答，杏兒便往阿傑那兒走去。小林、阿傑一票人談得正起勁，杏兒在阿傑身旁站了一會兒後，悄悄的扯了扯阿傑的袖子。阿傑就算是覺得驚訝也沒表現出來，他微微傾下身子，杏兒附上去輕聲的說：

    「我要怎麼聯絡你？」

    阿傑看了杏兒身後的霍達一眼，他滿臉苦惱的站在那兒看著他們。他將杏兒帶到窗前，從口袋裡拿張名片，在後面寫上住處的電話後遞給杏兒。

    「晚上可以撥到我住的地方。」

    杏兒很仔細的將名片收好，阿傑遲疑了一會兒，他決定為好友說幾句話。

    「杏兒，他不是有心的，你就原諒他啦！認識他那麼多年，我還不曾看過他為哪個女孩子這樣失魂落魄。」

    「你這個死黨真的很夠意思，明天可以跟你聯絡嗎？」

    跟他聯絡？想到霍達，阿傑正視起這件事情。

    「有什麼事嗎？」

    杏兒忽然笑了起來。

    「你放心，我知道你和霍達是好朋友，我不會議你為難的。」

    她轉身待走時，被阿傑給叫住了。

    「杏兒，我真的見過你，對不對？」

    杏兒點點頭，張口想點醒他，在看見霍逢時又哽在喉裡。他看來真的很為自己的言語後悔，她看在眼裡，感到有些不捨，但又不甘心就這樣原諒他。她向阿傑揮了揮手，卻忘了向主人道別。杏兒慢慢的踱向門口，從眼角瞄見霍達停下來和阿傑說了幾句話，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