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劉芝妏
「嗯。」忙不迭地點點頭,她說:「你猜,這一、兩天會不會下雪?」她眼裡晶晶亮亮的閃爍著期盼。
如果大老闆的答案是肯定的,就算是得敲昏他,她也絕對要留下來賞雪。
「別奢望了,看這情形,恐怕還得再等上些時間才會飄雪。」向來實事求是的石黑強介一點也不隱瞞。
「不會吧!」她哀號。
「我保證。」石黑強介還落井下石的將她的希望砸得更碎。
「討厭……」長長地歎口氣,她嘟起了嘴,「真是掃興。」
「等下雪時,我們再來呀。」
「嗯。」她還是沒什麼興致。
「別那麼失望了。」瞄了眼後視鏡,他將車子緩緩駛進一處大門敞開的碎石道,「我們到了。」
「啥?這麼快?」不是說目的地是在函館市?
「這兒雖然是市郊,但相當靠近函館市區了。」清爽的嗓子回答她臉上明顯的疑惑。他眼底帶笑。
哼,她不滿地瞥了他一眼,「雞婆,我又沒問你。」最討厭這種一眼就教人看透的感覺了啦,好像任何的舉動都被人捉在手心裡。
偏最近也不知道是他眼力愈來愈厲害,還是她愈來愈白癡,總覺得剛動什麼念頭,就讓他給摸得一清二楚了。
笑意加深,石黑強介拍了拍她的粉頰,「別惱了,下車吧,人家主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咦,真的耶!飛快轉移視線,蔡含文好奇的眼盯視著緩緩出現在門口的人影晃動。
「他們的行動好迅速喔。」才一眨眼工夫,她就見兩個女人杵在門口排排站了。
「所以我們不能教人家等太久呀。」拉起鑰匙,他再捏捏她的手,「可以下車了吧。」
「要不,我可以賴在車上嗎?」
抽身,推門下車,探索的眼又朝隔了些距離的兩個人瞥了瞥,微顰著眉,蔡含文不假思索的幾個大步湊向石黑強介,習慣性的,將小手纏上他自動自發在半途迎上的大手,身子貼近。
「咦,那個有點年紀的女人是誰?」她小小聲地問,「是不是她媽媽?」雖然心中的略有個底了,但好歹也得要求證一下。
而看來年紀跟她差不多的雅致小女人應該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標了,小笠原家的么女,小笠原閣。
「嗯,她是小笠原夫人。」他小小聲地答。
「她們母女倆長得挺像的耶。」她微笑道。一身淨朗的日本和服,目不斜視,臉上端莊禮貌的微笑,標準的名門貴婦模樣。哇塞,好有氣質的一對母女檔!
「你跟你媽媽長得也挺像的。」
「是啦,是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啦。」蔡含文睨了他一眼道。也對,畢竟是母女嘛,「他們不是應該等僕人去請了,才出來會客?」電視不都是這麼演的?
「你是電視看太多了。」他仍舊只需一眼就識破了她的想法。
「啊,不是那樣呀?」蔡含文有些驚訝。
「當然不是,在日本,有很多事情仍保持著親力親為的習慣。」眼裡蓄著淺淺的笑意,他將她拉近了些,「以後,你也得多多加油喲。」情不自禁的,他將握在手中的手拉到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呢?有了小文後,生活變得多彩了,在公司時,只要一近黃昏,胸口總浮起了雀躍的期待,且歸心似箭。
「知道了啦,我不都已經盡量在跟涼子學習任何事情了?」蔡含文微嘟起嘴。還嫌?他是希望她累得像條牛不成嗎?
「我知道你很努力。」小手仍貼在唇邊,細瑣的吻一層又一層的覆上,「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疼你、愛你的。」
「廢話,難不成你還想打折扣呀。」話是肉麻了些,可是……嘻嘻,她可愛聽得很哩,尤其他只在難得的感性時間裡,才會溜這麼一句出來窩她的心。
「走吧。」緊緊握著她的手,他率先走向等候在門邊的母女。
但蔡含文的好奇心還沒得到完全的滿足。
「小笠原家的小姐現在在做什麼?」她問石黑強介。聽說人家大家閨秀才剛拿到學士文憑,是學音樂的,演奏大提琴!嘖嘖,多有氣質的科系呀。
她終於知裡這回來北海道的最主要的目的,是存心拐走人家的寶貝女兒。呵,這可是她一路上死纏著大老闆,好不容易才從他故做蚌狀的嘴裡挖出來的寶貴資料。
拉大提琴耶!可是,偷偷地瞄了眼朝他們走來的年輕女人,蔡含文眉兒都糾了起來。那副嬌小玲瓏的身材?嗤,沒被大提琴壓死算這個叫小笠原合的女人命大了。
「現在?」他睨了她一眼,「在家養身子。」
「在家休養?」蔡含文微愣,「為什麼?她生了什麼病?」
「胃疾,老毛病了。」他緊了緊手中的握力,「別那麼大聲,待會兒被她聽見就失禮了。
「失禮……」近似無聲的低喃,瞧著那兩張朝他們笑得很一致的粉雕玉容,猛生生的,蔡含文打腳底泛起了一絲冷顫。
她是知道了強介這次來,是打算請小笠原小姐到家中做客,可她忘了問一件事了——他的借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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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下了車朝他們走來的兩個人,小笠原母女倆也在竊竊私語。
「小閣,那位小姐是誰?」
「是強介大哥的未婚妻。」上一通敲定探訪時間的電話中,他有提及會與未婚妻同行。
「噢——」疑惑驚解,小笠原夫人不自覺的將尾音拉長,「石黑先生已訂了親哪。」
「嗯,強介大哥說也已訂了婚期。」小笠原閣的眼不停地在他們兩人身上游移。
儘管隔了多年,強介大哥竟一如她印象中的那個善解人意的大哥哥。除了歲月在曾經年少的青春臉龐所刻劃的痕跡外,他依然是那個溫文颯朗,總帶著和煦如風的淺笑,讓人瞧了便不自禁的打心底覺得安爽。
而她身旁應該是他未來妻子的小女人,星眸微微圓睜,小笠原閣在暗裡揣起了無窮的好奇心。呃,該怎麼形容這位未來的石黑夫人呢?
開朗、活潑、精力充沛,是個很有親和力卻稍嫌……不夠穩重的女人。
但,瞧他們自下車後的種種跡象顯示,強介大哥應該很愛她,這下子,對於強介大哥的要求,她更好奇了。
☆☆☆
「什麼?你以前去過大老闆他們家?」
「小文!」歎了聲,石黑強介有些後悔聽從涼子的建議帶她來了。
好不容易,送上荼水的小笠原夫人在三言兩語的客套話結束後,便識趣的退場,留下足夠的談話空間給他們。結果,他都來不及將談話導向預設的話題上,就教莽撞的小文給搶走了先機。
他可不希望來意尚未表明,就教小文無心地截破了當年的那椿往事。
疑惑地望了眼神情滿是無奈的強介大哥,面對燃著旺盛好奇光芒的娟秀嬌顏,小笠原閣緩緩地點點頭,「大概是十五、六年前吧。」怎麼,她曾上石黑家做客的事這麼值得驚訝。
「啊,那麼久以前的事呀?」抓抓腦袋,蔡含文忽地微僵下動作,幾乎是同時腦海中串起了另一道思緒。十幾年前?喝,那他們之間,豈不是可以強行構上青梅竹馬的暖味關係?!
過分,大老闆竟然藏私,沒跟她提及這一段可能曾有機會發展戀情的往事。
「這之後,我們就不曾見過面了。」依舊是將她的思緒瞧得分明,石黑強介輕描淡寫的口氣與回答,輕而易舉的就瓦解了才浮上她胸口的強烈不滿。
「這樣呀。」輕瞪了他一眼,再回首瞧向小笠原閣,笑容重新回到蔡含文的眼底,「那你也認識我們家那個頑劣弟子嘍?」
「小文!」豈只是歎氣,石黑強介簡直想撕片膠布封住她的口。
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文別是跟來壞事的,公敬若知情,會恨死她一輩子的。
「頑劣弟子?」
「噢,就是他弟弟公敬哪,你總該認識他吧!」
「呃……認識。」
「那你怎麼這些年都不到青森找他們玩呢。」蔡含文專挑沉澱多年的冷水壺加溫。
這回,連話都無力脫口而出,石黑強介乾脆直歎聲氣,挫敗的手在自己盤起的腿上緊緊捏著。
若此行果真鎩羽而歸,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公敬知道問題是出在哪裡,因他一定會殺了她的!
「嗯,或許是因為……這些年,大家都很忙吧。」小笠原闊規避的理由與態度相當的得體。
「是這樣子的嗎?」懷疑的眼來來回回地徘徊在另兩個人身上。
一個嘛,是神秘兮兮地避開她的探索眼神,而另一個嘛,則是眼神凶狠略帶警告地反瞪著她……咦,出了什麼事?
「你幹麼這樣看我?」她口語問著。
「噓。」他的回答很明確。
會意地眨眨眼,蔡含文聰明的用兩指畫過嘴唇,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八成,她一個不小心地觸到這群人的陳年老秘密了。
「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甫自窗口瞟視了一圈,沒注意到兩位客人你來我往的眼神與動作,一半是轉移話題,一半是真的很好奇,微挑眉,小笠原閣望著捧起茶杯輕啜著茶水的蔡含文,問得很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