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鈴蘭
很奇怪的說法,不過他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後果。
蘇小妹上前請警衛幫忙把病患送進醫院,沒想到警衛竟然冷酷的問了一句,「有沒有入院通知?」
什麼通知?她當然沒有,有誰受傷前知道自己要受傷的。
「很抱歉,本院概不受理閒雜人等。」說完迅速關上小鐵窗,任憑蘇小妹怎麼叫罵,裡面的人依舊無動於衷,好像對這種行為習以為常。
回到計程車後,司機先生笑瞇瞇地道:「客人,你回來了啊,接下來要去哪裡啊?」表情說有多賤就有多賤。
兜了一大圈子後,他們來到司機先生先前提議的醫院,然後蘇小妹很嘔的付了一大筆錢給計程車司機。
等這位先生的傷好了之後,她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筆!本來的嘛,雖他全身的衣物被刀子割得破爛,不過還是可看得出價值不菲。施恩不忘報,也是得看情況,總不能為人傾家蕩產而餓死自己吧。
接下來蘇小妹又填了一大堆表格,繳了一大筆錢,林林總總加起來快要接近六位數。
除了沒有健保卡,他的身上也沒有身份證件好讓她通知他的家人。
不知為什麼,她有不好的預感,眼皮直跳個不停。
蘇小妹今天起了一個大早,怎知剛下床便扭傷腳,喝開水又燙了口,開了落地門窗,發現一隻全身烏漆抹黑的鳥類停駐在她的陽台上,把她美麗的盆栽翻倒,還吃光花苞。
實在可惡至極!仔細一著她才發現,那只烏是鳥中之惡烏鴉,它還跳來跳去的讓她追。
有夠莫名其妙的,烏鴉跑到她家來幹什麼?老祖先的警示,讓她當下決定今天不出門。
此時電話鈴聲大作,她遲疑著到底要不要接,最後她還是接起來。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訓練有素的留聲,"我們是S醫院,想請蘇小姐過來一下,討論您家屬的病情。"
家屬?她和那男人連朋友都不算呢!可能是他已經清醒了,所以要她過去一趟。也好,她為他勞心勞力,又花了那麼一大筆殘,今天一定要去討回來。
可是……她躊躇的望著陽台上那只囂張過頭的烏鴉,它正在屋外盤旋飛舞,嘎嘎叫個不停,好像在取笑她的空錢包。
算了!生命誠可貴,但錢更重要。
她硬是走了十幾分鐘路程到達醫院。
她靠近櫃檯,踞起腳尖,半趴在櫃檯上,笑容可掬的和護士小姐交談,「你好,我是前天送病人來的人,你們電話通知我過來。」
護士小姐翻了翻病房資料後,給了她一個號碼。蘇小妹依著號碼來到病房前,她先深呼吸一口氣,整整衣物立正站定,臉蛋再掛上親切的笑容,然後敲門。
等了將近十分鐘,笑臉僵硬之後。耐力也消失殆盡,她換上凶神惡煞的臉孔,老實不客氣的破門而入。
純白的病房裡沒有醫生、護士,但病床上面躺著一個男人,她走近仔細一看,哇!好帥,簡直是帥斃了,瞧那剛毅的面容,挺直的鼻樑,濃眉更是增加他的性感。這真的是那天那個邀遏骯髒的笨重男人嗎?太不可思議了。
她自以為帥哥她見識夠多,並不是她吹牛,家裡的大哥、二哥從小就是漂亮人種。上中學的時候已經風靡了家鄉那些小村姑,惹得她們春心蕩漾,所以連帶她這個做妹妹的也有了帥男免疫力。
今日一看,她才知道,帥還有更帥。
現在他是睡著,不知醒來的時候,那雙眼睛是否會明亮犀利如那天晚上一樣,令人震撼。
蘇小妹斗膽的靠近床邊,格格地仰頭笑了笑。滿心歡喜的自以為撿到一個寶,待低下頭時——
喝!嚇她一跳,病床上的男人正瞪大眼看著她,害她立時彈跳離他三尺遠。
「你……你醒啦?」蘇小妹心虛的低下頭,講話也結結巴巴。
「嗯。」近乎吃語的聲音。
這也算是回答吧。既然債務人清醒,她也要自我介紹,說明她的身份。她搬來一張椅子挨到病床邊去,不理會他眼中氤氳的水氣。
「咳,咳!」她清一清喉嚨,字正腔圓的說道:「你好,我是那天救你的人,還記得我嗎?當時情況十分危急,還好我刻不容緩的火速送你就醫。」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具親和力。
病床上的男人遲緩的搖搖頭,木吶的盯著床邊逕自說得滔滔不絕的怪異女子。
「不認識?」她疑惑的問道。
他順從的點點頭。假如蘇小妹有注意,便會發覺他茫然無措的表情和轉動遲疑的眼珠。
「可能神智還沒恢復過來吧。」她自言自語的,用食指點著下巴,「先生,那你貴姓?住哪裡?家裡有些什麼人?我好幫你聯絡。」順便向他們討錢。
男人困惑的望著她,面對她的逼近,他下意識的後退,頻頻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蘇小妹皺眉審視他一連串的動作。
忽爾,她電光石火的想起,趕忙按緊急鈴。
不久之後,門口奔閃出一位身著醫生袍的男人,他一手拿著雞腿,一手拿著聽筒,氣喘吁吁地衝至病床邊。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慌張的左看右看。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他正好在用餐,怎知鈴聲忽然大作,他顧不得吃,一路飛奔過來。
蘇小妹翻了個白眼,後悔帶病人到這家醫院求診,當初貪便宜,心想小醫院離家近,人送到後便可直接回家,哪裡知道這名大夫外號烏龍。
正事要緊。「醫生,他……他好像有點問題。」她以食措及中指往額際一點。
「喔,不過是小問題。」醫生察覺緊急鈴是一場誤會後,放心的啃著手中香油的炸雞腿。
「什麼小問題?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耶。」
醫生抹著嘴角的油光,正經的繼續說:「他會知道才奇怪。」
「為什麼?」這名蒙古大夫,越說越深奧。
「因為他得了失憶症。」
蘇小妹聽了之後,足足呆楞了三分鐘,才突然清醒的哈哈大笑,粗魯的拍了醫生一把。「醫生,別尋我開心了。失憶症這種病是虛構的吧,這種病只會出現在三流的肥皂劇中。今天又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你別鬧了,還是對我說實活吧。」
「我是說實話啊。」醫生委屈的撫著臂膀。這女孩力量真大。
蘇小妹故意忽略床上的病人,耗盡力氣大喊,「你騙人!他不過被捅了一刀,怎麼會失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怕她一承認,她就會破產。
「是,我騙人。」如天贛般的聲音,把小妹低落的心情從懸崖深處拉起,她抬起頭來,絕處逢生般,眼露晶光的看著他。
醫生正色繼續道:「他不光是失憶症,連思考能力也退比到如幼兒時期,簡直是廢人。」
不……不,不!她拒絕相信。
一旁被漠視的病人,不適應混亂的場面,當場嚎陶大哭,聲音之洪亮。三十歲的男人,即使再帥,哭起來還是很嚇人,何況他手長腳長的健碩,不停的踢動,如同耍賴的孩子。
蘇小妹沒多餘的心思理會他,緊抓著醫生的衣頓,猙獰的威脅他,「一定是你這蒙古大夫醫錯,傷到他倆筋,坑錢啊!」說來說去還是錢最重要。
「小姐、小姐,請你鎮定一下,病人送來時已經失血過多、昏迷不醒。沒錯,他的刀傷縫合一下便可,可是他主要的病因是在腦袋,你沒看見他滿頭大包嗎?由此可見,傷者的頭部一定是遭受到無情、殘酷不仁、心狠手辣的重擊!」醫生恐怕是連續劇看多了,語氣都高昂變調。
消化了因由之後,蘇小妹頓時牙齒發寒,抖顫起來。「是……是嗎?」該不會是她害的吧,她倒帶回想之前的撞擊……不、不、不,絕不會是她。蘇小妹心虛的瞅了一眼病人裡繃帶的頭部,渾身無力。
「我們一定要報警。」醫生慷慨激昂的說。
「不用了吧,只……只是小事情,把他交給社工就行了。」錢的事她就算了,當他的醫藥費好了。開玩笑,到時候被警察先生查出他的病情可能是她一手「摔加撞」出來的,她可能會吃上官司,她可不想吃牢飯。
「既然人是你帶來的,就交給你處理了。」
「醫生啊,這種病什麼時候才會痊癒?難道他永遠都會這模樣?」蘇小妹戒慎的指著龍行雲。男主角還抽抽噎噎地揉眼睛,性感的薄唇抿成一直線,那幼稚的動作讓她退避三舍。
醫生給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說什麼快則現在、慢則永遠,根本就是唬人嘛!
天啊!
進退兩難之際,蘇小妹只好先等那個「大小孩」的病養好,才作打算。
事實上她己經開始采聽哪家基金會專門收容這種喪失記憶的人了。不能怪她啊,以她一個離家出走的弱女子,怎麼可能負擔得起那麼大個的男人,她連基本生活都很勉強在維持,多一個食客可會壓垮她,再說他還具有「雙重身份」,外表是男人,內心卻是小孩子,多詭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