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鈴蘭
裴文傑沒有擱下碗筷,仍舊持續嚼著嘴中的食物,態度十分失禮。如果不是他,袁媛可能就不會如此拘束,他把氣出在他身上,表現得不太得體,「一個女人。」
「是女朋友嗎?」他鍥而不捨。
裴文傑很想對他大吼,「是媛媛。」可是他捺下性子回答,「算是。」
不明就裡的袁媛聽了很不是滋味。心想,一定又是那個女人,成天掛在嘴邊不嫌煩啊。
醋罈子打翻了不要緊,重要的是場合不對。袁媛無明火來勢洶洶,卻轉為與丹尼爾態度親密做為報復的手段。
「丹尼爾,這幾天你辛苦了。雖說是我陪你旅遊,其實是你照顧我比較多,多吃一點,劉媽的手藝很好的。」
她的獻慇勤使得丹尼爾心滿意足,笑得更燦爛。相對的,裴文傑的臉就鬱悶得難看,洩氣的吃著碗裡的飯菜。
仙仙與綠瑤則如坐針氈,她們神情擔憂,眼神徘徊在幾個男人的臉上。
袁媛的舉動也是挺詭異,何必在裴大哥面前與丹尼爾故作恩愛。幾天前不知是誰嚷著無聊,想甩掉人家的?可憐的丹尼爾,都快沒有立足點了。而她們只能做壁上觀,幫不上忙。
吃飯時,袁媛發現自己誤夾了帶有紅蘿蔔的菜,皺眉低喊:「討厭啦!人家不要吃紅蘿蔔。」自小每當她這麼一喊,總會有人幫她吃。
驀地,丹尼爾與裴文傑竟然不約而同的把自己的碗遞到她面前。
這個場面令眾人愣住,這是袁媛一個愛撒嬌的壞習慣,總把不喜歡的菜撥給別人吃,一直以來也都是裴文傑擔任這個工作。如今生活習性不同的外國人丹尼爾,竟然也因為寵愛她而幫她吃紅蘿蔔。
兩個男人面面相對,都尷尬的僵住。
袁媛不知所措,最後反射性的夾給丹尼爾,就某方面而言她的確認識他比較久。
「謝謝。」她露出甜甜的笑。
裴文傑終於明白,當初媛媛為何對他的異性朋友百般刁難挑剔,因為她們的存在確實使人難受。
她的一顰一笑原本都屬於他的。不准笑!不准在丹尼爾面前露出像花兒一般嬌艷的微笑!不准用那麼溫柔的嗓音講話!她的任性、她的驕縱、她的傲慢都只能在他面前展現。
苦果一一要他吞嚥,實在太殘忍了。
晚餐結束後,綠瑤與仙仙拉著袁媛到房間,分享旅遊的樂趣與照片,還有零食。
相較於她們的輕鬆,二樓另一端走廊盡頭的書房則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接近媛媛,你怎麼就是不聽?你要她為你自殘幾次才滿意?」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有自信能讓她幸福。」他不要再過著獨自品嚐孤獨的日子。
「幸福不是用嘴巴說就能辦到,把她讓給真正對她好的人,也是一種希望她幸福的表現。」
「我沒辦法看她奔向別人的懷抱。難道我不能再試一次嗎?就那麼一次我就被判死刑嗎?你剛才也看到,只有我才是最瞭解她的人。」
「那又如何,別忘了你之前的表現。」
「能不能不提那件往事?」
「不提?我親眼目睹她那瘋狂的舉動,畢生難忘。我怎麼能再一次冀望你?她的個性激烈你不是不知道,她需要像丹尼爾那樣能包容她的人,你的個性和她相似,我看不到你們有什麼未來。」
「再給我一次機會。」
袁韜搖頭婉拒,「你會愛人了嗎?你父母早夭的婚姻不是給你很大的打擊?你嘗試過了,你曾有過機會,是你自己放棄的。公平點,現在機會是屬於丹尼爾的。」
「我有信心了。」
「有多大?我只有一個妹妹,不能單憑你的一句有信心,就要我把她交給你。你不會忘記她在自殘前說的話吧?她恨你,她恨你的無情。她既然記不起有關你的任何事情,表示潛意識裡在逃避你。她根本不想記起有關你的點點滴滴,相信她的舉動已經作出抉擇。」
裴文傑拒絕這樣的說法,卻又無法辯駁,「既然她記不起來,那姑且讓她忘掉也行,我有把握讓她再愛我一次。」
「那丹尼爾呢?你好自私。」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
「沒辦法,我腦海裡忘不掉你害媛媛差點殞命的過錯。你應該知道她的腳好不了了吧,現在還在持續開刀中。」
他垂下頭,心有如被毒蠍痛螫一下般慘痛,「她說過。」
「那你可能還不知道她這輩子不能再生育了。你間接剝奪了她生孩子的權利。你對她傷害那麼大,還口口聲聲的要求再一次的機會。你別以為你的幾句話,就能改變事實。老實告訴你,媛媛跟丹尼爾回美國後就要訂婚了。」
「你說什麼?」打擊接踵而來,他承受不住,幾乎要暈倒。
「我說你別白費心機了。丹尼爾的父母親已經跟我爸媽在美國籌備好了,等他們一回去就要舉行訂婚儀式。」
他沒說謊,只是這純粹是丹尼兩雙親的建議,正等著袁媛的首肯。不過方纔她在飯廳心猿意馬的表現,讓他著急起來,他意識到媛媛對裴文傑絕對不是朋友關係那樣簡單。
命運轉輪似乎一步步的在重蹈兩年前的覆轍,裴文傑對於遺忘記憶的袁媛,依舊有莫名的吸引力,這是宿命還是天性,他無從猜測。
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他要不顧一切阻礙這段孽緣。
裴文傑萬念俱灰的告辭,連袁媛也沒通知。
袁韜這時卻發現自角落走出臉色鐵青的丹尼爾,他因路過而聽到他們的爭執,不由得停下腳步聆聽,卻發現這個秘密。
他無法置信的問:「這是真的嗎?媛媛為他自殺?」不是親戚關係嗎?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眼看瞞也瞞不了,袁韜索性講清楚,「這件事,除了當事人,你是第六個知道的人。」
「他跟媛媛曾是愛人?」半途殺出一個具強大威脅性的對手,他好不冤枉。
袁韜拍拍著急的他,「不是,就因為不是,所以才會造成兩年前的那一場意外。是媛媛單方面的付出得不到回報,最後採取激烈的手段想要了結自己的生命。她那時還未成年,就駕車從橋上往河裡栽。」
後面的事情他瞭解,「所以才會到美國療傷,但是她卻忘掉有關裴文傑的一切。」
袁韜笑聲有些淒冷,「是的,很諷刺吧。之前媛媛愛得沒有自尊,一顆心全繫在他身上。」他不可思議的搖頭,「那時文傑簡直是她的天,媛媛鎮日纏在他身邊,只求他也能回報她的愛。可惜事與願違。」
兩人低聲歎息,為一段少女無疾而終的戀情感到悲傷。
「不過現在我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會照顧好媛媛,我想再也沒人像你一樣對她呵護備至。」
丹尼爾赧顏的低下頭,「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只是喜愛她而已。」
「單是這個理由就足夠,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他給予他最有力的鼓勵。
然而,卻免不了讓丹尼爾忐忑不安的失眠了好幾晚。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愛情戰爭,涉及兩個男人與一個女人。
他生長在思想自由的美國,感情的事應該是由自己主宰,而不是操縱在他人手裡。被蒙在鼓裡的媛媛,該有權利知道兩年前發生的事情,可是這卻要冒著失去她的危險。
畢竟她曾經那麼瘋狂的愛著裴文傑,那位充滿男性魅力的男人,舉手投足都有無懈可擊的成熟自信。
自己雖然也不差,卻仍在學校就讀,偶爾旅遊各國幫父親看顧一下事業,還處於學習的階段。
他看到裴文傑聽到袁大哥的謊言,臉上血色盡失,挫敗的離去。
媛媛的傷恢復得差不多了,並沒有袁大哥說的如此嚴重,看樣子他是有計畫的加重裴文傑的罪惡感。還有他們根本還是在學學生,訂婚是有可能,但也要媛媛答應。
袁大哥的另眼相看,他自然受寵若驚,相信他會給媛媛幸福的理由是他喜愛她,難道裴文傑不是嗎?
欺騙並不合他的個性,他卻無膽量吐實。
因為結果有可能失去媛媛,愛情果真如裴文傑所說是自私的。
「我無所適從了,我該怎麼辦?」袁媛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悲慘模樣,只差沒抱頭痛哭,呼天搶地。
仙仙佯裝聽不懂,心中還介意她的不誠實。隱瞞綠瑤也就算了,因為綠瑤可能熬不過良心的煎熬告訴袁韜,可她不會,瞞著她偷偷與裴文傑來往,這算什麼?
「妳幹嘛擺臉色,還不替我想辦法,我快急死了。」
「急死了?妳這花癡,跟裴文傑出去這麼大的事都沒跟我們說。」
「反應何必那麼大,當初他跟我說大哥跟他有宿怨,那應該是他們男人的事,我怎麼曉得妳們全都認識他,一點神秘感都沒有。原來是我家親戚,怪不得大家都認識。」
仙仙急得快爆了,串連她這些日子的反常,不禁冒冷汗,「妳之前說些丹尼爾不適合妳的蠢話,該不會是因為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