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凌築
蘇艾倫怔了怔,深思的注視為情所困的好友,「你愛他對不對?」
溫紫玲笑而不語,瞄了下表轉開話。「他快回來了,我得回去做飯。」
「我正好也要去你那拿些衣物。」另一方面想見識那個令紫玲灑脫若吉普賽的女子神傷的男子究竟是何有神聖?
溫紫玲看穿她意圖,「你見不到他的,有人在他不會出現。」
「我躲在屋裡他哪會知道,除非他不走正門,從七樓陽台飛進來。」
她笑了笑,不點破他確實有這個本事。
午後徐徐輕風拂過發稍,帶來些許涼意。
「咦?那不是你弟嗎?」還沒駛進地下停車場,遠遠望見在大樓前徘徊的人正是蘇文偉。
「艾偉!」她打開車門,喚住他。
「姊,謝天謝地,我找了你好久。」蘇艾偉驚喜交集的奔上前,「老媽說你懷孕是真的嗎?」他打量下她略嫌扁平的肚皮。
「看不太出來啦!怎麼了,上課不上課跑來我的家幹麼?」
「聽說你工作辭了?」蘇艾偉看著渾身散發孕味的姊姊,沒想到姊為子犧牲那麼大,連賺錢的機會都捨棄,可見那男人在她心底非同凡響。
「無事不登三寶殿,別顧左右而言他。」
「姊,最近股票狂洩。」他遲疑的瞄了瞄比他還精打細算的姊姊,他會賺錢卻沒姊理財的本領,隨便投資就賺。
「賠了多少?」蘇艾倫眼睛瞇成一條細縫,低柔的嗓音聞不出火藥味。
她愈是平靜,蘇艾偉愈是心驚膽戰,「呃……不多。」他比出兩根指頭。
「二十萬?」她音量略高。這死小子不敢讓老媽知道,就跑來找她求救。
蘇艾偉搖了搖頭,聲如蚊吶,「是兩百萬。」
「什麼!」
高分貝的怒吼引起溫紫玲的注意,也走下車,「發生了什麼事?」
「姊,對不起!」蘇文偉心虛的單膝欲點地,及時被蘇艾倫揪起。
「你忘了老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了嗎?」她氣得全身僵硬,「我要宰了你這個兔崽子。」
「艾倫,有話好說,別忘了你自己是孕婦。」溫紫玲連忙上前分開他們,怕引人側目,「我們上車再談。」拉著他們坐上車。
蘇艾倫深呼吸,免得氣急攻心,「你還不老實招來,你哪來那麼多錢?」
蘇艾偉怯生生的瞄了瞄溫紫玲,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他鼓起勇氣訥訥低語,「原先我和幾個朋友玩,剛開始湊了五、六十萬,運氣不錯賺了兩倍多,於是我們繼續追高……」
「笨蛋!你是沒大腦是不是?虧你念商,買高追高是投資的一大禁忌,連白癡都懂的道理,你……」蘇艾倫憤怒得目皆盡裂。
「艾倫,聽聽看他怎麼說。」
「後來我們想多賺一點就和地下錢莊借了一百萬……」聲音愈來愈小,他不敢抬起頭看姊姊暴戾發青的怒容。
蘇艾倫豈止是嬌顏鐵青,還煞黑的扭曲成一團,「我要掐死你這混蛋。」她雙手還沒碰觸到後座畏縮的蘇艾偉,便及時被溫紫玲攔了下來。
「地下錢莊欠一百萬,那另一百萬哪來的?」溫紫玲淡然沉靜的臉龐下隱含怒氣,要是他是她老弟,她肯定會發飆,手段可能比艾倫凶殘粗暴幾百倍。
「因為股票暴跌,我朋友紛紛要脫手,偏偏脫不了手,就要我買下。」
「於是你這個笨蛋又替那群狐群狗黨背黑鍋。」活該!
「我知道我錯了!」他經此教訓已認清酒肉朋友的本質。
「如果把股票脫手至少可以還部分的錢。」溫紫玲冷靜的分析。
「如果脫手了錢就拿不回來,我知道股票一定會再漲,姊,你給我一個機會。」
蘇艾倫喘息的怒視他,已經氣過頭了,「等你股票漲要等到幾時?等到白髮蒼蒼,發禿齒搖?」
「姊,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蘇艾偉羞慚的垂頭斂目。
「還有下次?!」蘇艾倫冷哼一聲,別開了臉,深呼吸的安撫腹中寶貝。她可不想被這兔崽子氣死,一屍兩命,到時找誰賠去?
「姊!」蘇艾偉悔恨的垂頭喪氣,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我存款簿裡大約將近有七十萬,先還地下錢莊,不夠的再想辦法。」終究是手足。
「謝謝姊。」蘇艾偉激動的打躬作揖。
「艾倫,我存款也差不多有四十萬左右吧,正好湊個一百萬。」溫紫玲想一下。
「紫玲。」她實在不願欠別人人情。
「我又不是借你。」溫紫玲回睨愧疚不已的蘇艾偉,「我可以借你這筆錢,不過每月兩萬,利息一千!兩年內還清,利息不許減分毫,做得到嗎?」
「可以、可以!」他只求先解決眼前窘境。
「至於你欠我的債我再慢慢跟你好好算算。」冷誚的低沉嗓音宛若鋼絲隨著磨牙聲愈淬勵愈尖銳,利得足以刺穿蘇艾偉的神經,令他背脊起了一陣驚悚的寒意。
溫紫玲看了下表,「離三點半還有點時間,我們先把錢湊齊再說。」她啟動引擎急駛而去,渾然未意識到陽台邊那漆黑的幽瞳正盯視著她。
傍晚,晚霞在藍空編織了金色的雲網籠罩著大地,隨著夕輪滑落隱沒而逐漸收緊。
緊得讓流沒在車內的空氣都窒悶得讓人如坐針氈。
既然兩位大姊都悶不吭聲,蘇艾偉自然也不好開腔。
「是這裡嗎?」溫紫玲俐落的將車轉入一條暗巷,裡面燈紅酒綠,一看就不是正當場所。
「對。」
「死小鬼,媽的!你沒事不上課跑來這幹麼?」蘇艾倫氣得口不擇言,看著車窗外非善類直盯著他們這輛小車,真怕這些人群起圍毆。
「我……我是早上送報的時候遇到個朋友……現在不能說是朋友了,他說有借錢的門路……」
打斷他的結巴,「於是你就這樣給人家騙了。」蘇艾倫撫額呻吟,就算他被騙去賣身,她也不覺得奇怪。
堂堂大學生單純得像張白紙,和朋友同儕稱兄道弟叫做義氣,最後慘遭遺棄,自以為工作經驗豐富,社會歷練夠,結果呢?還沒入社會就負債纍纍,簡而言之是活該,換而稱之叫笨蛋,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自恃甚高,妄自尊大。
「艾倫,你再罵他也沒用,還是把事情料理料理,我們趕緊走。」她梭巡週遭,一抹不安襲上心頭,「是最後一間PUB的地下室對不對?」
「沒錯。在PUB隔壁有條小巷,從裡面拐進去就可以看到紅色的鐵門。」
「那我先找停車位。」還好是傍晚的時間,車子比較稀少,她順利的在巷尾找到車位。停妥後,三個人魚貫而去。
雖然不羈的夜尚未開始,但巷子內的店面都已捲起鐵門,點亮了招牌,一個個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的冶艷女郎正搔頭弄姿的招攬顧客。
這才叫真正的野雞,蘇艾倫總算見識到了。她那扮妓模樣和這群渾然天成的酒家女一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端不上檯面,也難怪會被老虎識破。
她與溫紫玲相扶相攜尾隨著蘇艾偉,雖說她曾在武道館打過工,學了一招半式,可是遇到真正的大場面仍不免膽戰心驚,何況她現在又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
甫拐進小巷,迎面兩個彪然壯碩的凶神惡煞,看了眼蘇艾偉。「是你!臭小子,我們老大正愁找不到你,準備到你學校找人,你倒自個兒送上門來。」淫邪的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蘇艾偉背後的蘇艾倫和溫紫玲。
「貨色不錯。」另一人輕浮的摩挲下顎,故意猥褻的用舌頭舔了下唇。
溫緊玲身上冒起一粒粒疙瘩,而蘇艾倫糟糕的想吐,為保持鎮定,她只好忍下。
「我是來還債的。」蘇艾偉理所當然擔任起悍衛她們的責任。
「快進去吧!」兩個壯漢立刻退讓一步,放肆的眼神輕佻追著她們,「真可惜一個是孕婦。」
「不過,沒關係,偶爾嘗嘗鮮,孕婦的滋味應該呃!」脖子掠過一抹涼意,他再也見不到今晚的月亮。
「什麼呃!」
兩個壯漢在彈指間和閻王相約,而他們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步人紅色的鐵門的三人正小心翼翼的步下漆黑狹隘的樓梯,因為多個孕婦,必須謹慎小心。
地下室裡酒氣煙味沖天,還不時傳來推牌九、擲骰、打牌的吆喝聲,赫然是間職業賭場。
他們在壯漢的引領下,穿過擠滿牛鬼蛇神的走道,嗆鼻的汗臭及烏煙瘴氣讓蘇艾倫胃部翻攪的更嚴重。
懷孕初期嘔吐症狀居然在此刻出現,她臉色發白,緊張的措著胃。
壯漢敲了兩下門,推開門,讓他們進去。
裡面也比外面好不到哪去,四個嚼檳榔又抽煙的男子正在推麻將,而坐正首背對關公家的禿頭男慢慢抬起頭,輕慢的取下煙在煙灰缸點了點。
「真難得,又見到你了,艾偉老弟。」禿頭男子操閩南語腔示意著壯漢,「阿龍給你接。」
壯漢旋即坐到首位,那位禿頭男子看來就是他們的老大,只見他勾肩搭背的攬著艾偉到沙發落坐,淫穢的打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