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凌築
「我們動作要快,我點了他的睡穴,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們得在他醒來之前離開。」
「小姐,你不留下隻字片語嗎?」春蘭有些擔心。以夜皇猛騖火爆的性格,要是知道小姐乘機回江南不知會如何?
荊無情幽幽歎息,「沒有東西是留得住的,衣服破了就會被扔掉,茶葉過時就成了廉價貨,妻子朱顏老去、身材走樣就成了糟糠,即使是花魁也會年華凋零,色衰愛弛,你說夜皇的愛能持續到永遠嗎?」
春蘭無語。以夜皇勇猛的本事想要百來個女人陪枕都沒問題。
「自幼我和無雙就知道要自力更生,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男人只注重女人腦袋外的皮相,根本不會在乎妻子的內在,觀看這世問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苟活,我不想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女人。」荊無情轉頭,輕輕的在昏睡中的鐵烈額上一啄,「如果你要的只是個柔順溫馴的妻子,那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所以她選擇離開。
「小姐,馬匹已經準備好了。」
荊無情收回眷戀不捨的眸光,點了點頭,「我們走吧!」
甫步出房門,就見鐵劍守在門外三步之處。
「你守在這裡一個晚上了?」也就是說他看了也聽了一個晚上。荊無情強自壓下羞澀的燥熱感。
鐵劍默然的點頭。
「喂!你是殭屍是不是?怎麼不說話?」春蘭雙手擦腰,受不了她家小姐被人輕視。
「春蘭,不得無禮。」荒無情轉向鐵劍,「你是要阻止我們嗎?」
鐵劍搖搖頭,「我是來送你們一程。」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讓春蘭訝異,「你不是啞巴?」
「春蘭!」荊無情沉聲低斥,再次和善的面對他,「我想不必麻煩了,只要你告訴我們出城的方向。」
「城外還有許多盜賊流寇。」
「小姐!」春蘭偎著荊無情,突然想起乍到夜城的的血腥場面。
「我想我還能應付。」荊無情拱手一揖,「告辭了。」她不希望再欠鐵烈任何恩情。
*****
荊無情離開後半個時辰,夜皇居內傳來鐵烈暴跳如雷的咆哮聲。
「該死的!」她竟敢點了他的睡穴。
「早呀!」石定風嘖嘖有聲的踱進滿目瘡痍的夜皇居,總算見識到鐵烈驚人的火氣。
「你進來幹麼?她人呢?」
「走了,」
他就知道!鐵烈低咒。「鐵劍何在?」
登時,一套完好的衣服呈在進門的鐵劍的手上。
「準備馬匹。」他要去追逃妻。
「慢慢慢!」石定風趕緊出聲制止,「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何要走?就算你抓她回來,她還是會離開。」
鐵烈緩下穿衣的動作,濃眉一挑,無法否認他有時候說的話還真是該死的事實。
「你就是太獨斷獨行,一點都沒顧慮到姑娘家的心思。」話聲未完,石定風頭一低,險險避開他揮來的大掌。「嘿!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我管你什麼君子、小人。」他才不管什麼理由,他只要他的情兒。「我要去江南。」
「那夜城怎麼辦?」
「石定風,」華蓮的叫喚遠遠飄來,令石定風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找尋躲之處,可惜一屋子該砸的都被砸了,找不到好地方。
「只要你幫我擋住她,我就告訴你荊無情的下落。」石定風鑽進床上藏匿。「別讓她知道我在這。」
「鐵烈,你在。」華蓮的視線落在往床被鑽的人影。
「華蓮,你是不是很喜歡夜城?」鐵烈心生一計,奸詐的笑容讓躲在雲帳後偷窺的石定風打個哆嗦。
「沒錯。」當初她會選擇喜歡夜皇,一半也是因為夜城。夜城的威名在塞外遠近馳名,聞者莫不忌憚三分,要是能成為夜城的主人,以後她就是塞外的女王了。
「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在半年內,你能有辦法讓石定風乖乖娶你為妻,我就把夜城送給你。」
「你說真的?」華蓮眼睛一亮。
「鐵烈,你好狠,你這是陷朋友於不義。」石定風趕緊跳出來,否則被鐵烈責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這是廣結良緣,替你積陰德。」他說完,轉向躍躍欲試的華蓮,「相同的,半年後,你若仍無法讓石定風心甘情願的娶你,你就必須離開夜城,這樣你們都無話可說了吧?」
華蓮遲疑的想了下,「成交。」接著笑咪咪的走近石定風。
石定風打個哆嗦,「媽呀!鐵烈,你給我記住。」繞個圈逃走,他身後仍聽見鐵烈的肆笑聲和華蓮的追緝聲。
第十章
「小姐,這不太好吧!把夜皇的肖像拿去兜售。」春蘭一邊磨墨一邊道。
「我們是生意人。」荊無情歇下畫筆。她可是好心替他打知名度。
回到蘇州後,荊無情便換回一身的織錦羅裙,埋首在畫桌上。
自從將日夜思念無意間化作筆下丹青給無雙瞧見,她靈機一動的拿畫至藥鋪擺著,不意竟然有人看上,無論花多少錢都要買下,一傳十、十傳百,銷路出奇得好,也替蘇州茶坊增加額外的收入。
「要是被夜皇知道,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天高皇帝遠,他不會知道。」荊無情檢查了一遍,再勾了幾筆。
江南都是弱不禁風的文人,因此英俊偉岸的夜皇肖像立刻成為街坊鄰居爭相目睹的珍品,再加上荊無情妙筆生花,筆下栩栩如生,很快的,夜皇的畫像便成為江南男女老少收藏的搶手貨。女人傾慕的視之為偶像,男人則期待有朝一日能變得跟畫像中人一樣強壯,連帶使藥鋪裡壯陽補品及美容藥品銷售扶搖直上,沒一個月前預定還買不到。
荊無情滿意的把畫交給春蘭,「將畫擱在一旁晾乾。」
「是!」春蘭哭笑不得。
「大姊,今天兩百幅畫又賣光了,還有三十幅預定,明天就要。」荊無雙從容的進屋,身後跟著像捧著一座山似的宣紙的秋菊。
「二小姐,你怎麼不來幫忙?」春蘭為主子抱屈,又要算帳,又要畫畫。
「這畫要有心人畫才能傳神。」荊無雙邪魅的以紙扇一挑春蘭下顎。
春蘭趕緊閃開,「二小姐請自制。」還好她跟的是大小姐。
荊無雙朗笑。
「無雙,都快做人家妻子,多少有點分寸。」荊無情一回到蘇州便自荊無雪口中得知,荊無雙被爹爹逼婚到自己去綁架丈夫。
「我不嫁,誰又奈我何?」
「一定嗎?」低沉含怒的話自齒縫間擠出。
「大姊,我想逃婚的話……」
「逃婚?」那音量拔高的打斷她。
「你先問問你身後的男人再說吧。」荊無情收起畫,覷了眼荊無雙身後一臉鐵青的男人。
沉浸在自我想像中的荊無雙一回頭,臉色驟變,「冷……」一個長相陰鬱英俊的男子站在她背後。
「這裡借給你們好好討論,好心一點,別把我的書房給拆了,重建可要不少錢。」荊無情帶著春蘭和秋菊離去,順便把門帶上。
果不其然,一陣乒乓、鏗鏘聲伴隨吼聲響起,最後是一片靜悄悄。這場景讓荊無情想起和鐵烈相處的最後一夜也是如此。
不自覺的撫著下腹,荊無情嘴角漾開如花的微笑。她有預感在那一夜,她小腹裡已經有個跳動的生命,這是見證他們愛情的結晶。不管世俗的異樣眼光,也不管社會道德的批判,她會將孩子生下來,一個人扶養孩子長大。
*****
「主子,有點不對勁,從進城後一路上就有人盯著你瞧。」後來才買了斗笠遮掩,但不時還是有人注視他們。
繁華富庶的蘇州城內一片喜氣洋洋,熱鬧得就像節慶。
客棧內,兩個身形魁碩高大的男子頭覆斗笠,耳聽八方。
「荊家有女要出嫁,而且是最難纏的那個。」
「聽說這門親事還是她自己找的,對方是快劍山莊的少主。」
面覆斗笠的鐵烈險些噴茶。
「我們走。」鐵烈忘形中一使勁的捏碎了茶杯。會是她嗎?她敢嫁人?
「主子。」鐵劍有些憂心的看向四周好奇的目光。
「別理他們。」鐵烈一臉肅殺,「鐵劍,你去問清楚荊家在哪?」他來了,來抓逃妻。
鐵劍一揖。
片刻後,立刻有人指出方向,「你們是荊家的客人吧?只要朝人群聚集的地方去,你們就可以找到。」
「走!」鐵烈迫不及待的離去。
「還真像!」
「像什麼?」
「剛剛那個人還真像畫裡的人。」
「真的嗎?我前天還去訂一張呢。」
「我家三個母老虎還各自買了好幾張畫來鞭策我。唉!男人真命苦。」
*****
喜房內。
「小姐,紅蓋頭絕不能拿下來。」秋菊再三叮囑。
「好煩。」隔著紅蓋頭,荊無雙什麼也看不到。
「二姊,大事不好了,有人要來搶新娘。」奔進房內的荊無雪氣喘吁吁的說。
「搶新娘?」荊無雙反射的動手要掀缸蓋頭,旋即被秋菊制止。
「不可以。」哪有新娘自己掀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