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凌築
「我明白。」
傅玟的話換來他的震愕，他抬起頭，發現她露出嫣然的微笑，心中的內疚吞蝕著他的靈魂。
「這只不過是個吻嘛！你放心，我不會要你以身相許的。」傅玟咧嘴一笑，不當一回事。
而她這舉動反是讓他呆若木雞，久久不能闔上嘴。
「我們回去吧！」傅玟吁了一口氣，內心洋溢著喜悅，至少她的初吻獻給了自已的初戀情人，這就非常值得回味了，而她也無怨無悔。
這就是她在星空下許下的下的第一個願望。
※※※
自從彼此敞開心房之後，傅玟和紀德威的同居關係處在於一種曖昧難明的迷霧中，讓她心底有一絲絲不安，卻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地去問他──到底對她存著什麼心態？是玩玩而已？還是一時衝動？或者只是開玩笑？
他會嫉妒表示他對她並非全然無感覺，可是，他為什麼遲遲沒有表示呢？
那一吻殘留的威力依然激盪著她的心湖，令她眷戀不已，時常不自覺地觸碰自己的朱唇，似乎那一夜是昨晚發生的事，那麼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裡。
傅玟甩甩頭，哎呀！再想下去，她真的要變花癡了。
「傅玟，妳在嗎？凱兒來了。」
敲門聲拉回傅玟的心神，連他敲門都能讓她心悸不已，更別提渾厚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了。
「我在……」她猛地拉開門，而他輕敲門的舉動因此煞車不及地落在她頭上。
「要不要緊？」紀德威關懷地輕撫著她的額頭。
傅玟赧然地搖搖頭。
而剛好走上樓的凱兒，正巧瞧見這一幕，嘴唇不禁泛起賊賊的笑意，「喔……大哥，你欺侮玟玟讓我看到囉！」
「小孩子別亂講話。」紀德威白了凱兒一眼，然後轉向傅玟，他眸光柔情似水地說：「妳們聊聊，我回房間畫設計圖，有事再叫我。」
凱兒梭巡傅玟和紀德威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情意，不由得吃吃地竊笑，一把拉著傅玟進房間並帶上門，「現在把你們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我！」
待聽完傅玟的話後，凱兒驚愕地捂著嘴，「我大哥真的吻了妳？！」
「妳把這件事聽得最詳細。」傅玟紅著臉，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快告訴我那是什麼滋味？」凱兒興奮地握緊傅玟的手。
「沒什麼，就是心跳很快而已，渾身暖烘烘的像進了火爐裡烤似的。」傅玟嘴唇往上揚，浮現出如夢如幻的微笑，眼睛骨碌地一轉斜睨著凱兒，「妳那麼多追求者，妳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哪有。」凱兒悄悄地附耳在傅玟耳邊。
「什麼！妳連跟男孩子牽手的經驗都沒有？！」傅玟一臉不敢置信。
「別講那麼大聲。」凱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深怕屋子隔音設備不良，被紀德威聽見，「我在國小二年級跳舞和生命中的第一個牽我手的小男生拉手後，就再也沒有和其它男生接觸過。」
「我看那個拉手中間還隔著一條手帕，我說得對不對？」傅玟戲謔地笑道。
「妳怎麼知道？」凱兒訝異著。
「因為我也曾經做過。」傅玟笑嘻嘻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凱兒一聽，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看來一丘之貉並非虛言。」
「本來嘛！小時候那些男生調皮搗蛋，常常欺侮女生，隔一條手帕算是客氣了，沒讓他拿竹竿就已經很不錯。」傅玟憶起童年往事，也忍不住地笑了。
「妳想不想知道我大哥小時候呀？」凱兒促狹地眨眨眼，而傅玟則不負「她」所望地臉紅成大柿子。
「他……他一定很多小女朋友吧？」傅玟吞了吞口水，雙手捂著發燙的面頰，小心翼翼地問。
「很多倒追的女生倒是沒有什麼，最討厭的是連小男生都喜歡他。」凱兒回憶著。
傅玟聞言下巴快掉到地上，「妳……妳是說他那麼小就在搞同性戀？！」
「他才沒有呢！是許多小男生把他當偶像。」凱兒撇撇嘴，「就是因為這樣才養成他自視甚高的個性，長大以後知道大人世界常利用他的同學向他巴結，只為了和爸爸合作生意，他就開始變得孤傲冷僻，不太願意和人交朋友，不過，喜歡他的男人、女人還是不少。」
聽著凱兒幽幽地道出紀德威的過往，傅玟內心不禁一動，腦海中浮現一個孤獨的小男生在陰惡的人心中，不知道誰才是他的朋友，寧願以冷漠築起自己的保護殼，封閉自己的心。
她的童年不也是如此，不過，她比他幸運，有兩位哥哥替她打理一切，保護著她。想到哥哥，傅玟就想到明天的晚宴。
「凱兒，明天晚上我們公司要舉行與你大哥公司簽約的茶會，有沒有興趣來？我要做招待人員喔！」
「明天晚上，我想想。」凱兒躊躇了一下，「我是很想去，可是工作怎麼辦？我還在試用階段。」
「不能找人代班？」傅玟有些惋惜地垮下雙肩，「這是很難得的機會，聽說我大哥也會盡量從國外趕回來參加。」
真佩服傅玟，對於自己的大哥的行蹤還得用「聽說」！凱兒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別那麼快拒絕嘛！去見識見識也不錯。」傅玟以為她的搖頭代表否定，於是希冀地握住她的手，「到時候我還可以介紹我大哥和妳認識。」
「就是傅氏總裁？」這對凱兒倒沒什麼特殊意義，頂多再認識個陌生人，她倒是比較想再見到傅家倫，想瞭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凱兒。」傅玟見她遲遲沒有作決定，忍不住地低喚。
「嗯……我可以試試找人代班。」
「這麼說妳是要去了，太好了！」傅玟雀躍地像中了頭獎，「明天我和妳大哥去妳家接妳。」
「我大哥也要去？」
「當然，他是明晚的最佳男主角。」傅玟口氣中有些酸溜溜，「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虎視眈眈的。」
「所以說，妳要加油，明天最好穿鋼甲、戴頭盔去應戰。」
「凱兒。」傅玟嬌嗔地丟她一個抱枕。
「謀殺媒人。」凱兒抱起頭鼠竄地跳到床的另一邊，拿起另一個枕頭，與傅玟展開一場枕頭大戰。
※※※
「妳幹麼跟來？」紀德威一邊專心開車，一邊斜睨兩位嘰嘰喳喳的女人。
「不行嗎？」凱兒回瞪他一眼，戲謔地皺皺鼻頭，「要是我不來監視，誰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說不定乘機灌醉玟玟……」
「紀凱兒！」不等她的尾聲落下，紀德威立即面覆冰霜地低吼，「閉上妳的嘴！」
「凱兒，別說了。」傅玟尷尬地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住嘴，然後轉向紀德威，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你別怪她，她不是有意的。」
「我才沒有說錯話。」凱兒拿開傅玟的手，「是他不敢面對自己。」
被凱兒說中心事的紀德威益發不安，回想起與傅玟相吻那一夜，一股愧疚油然而生，他懊惱不已自己怎能奪去傅玟那麼純潔少女的吻？
他氣自己的情不自禁，不知不覺中加重了油門，車子頓時像狂飆了起來，在可怕的台北街頭壅塞的交通飛馳，令傅玟整個人猛地往椅背一撞。
「大哥，你發什麼神經？」凱兒見此情形，不悅地傾身向前，「你想我死也不要用這種方法，更沒有必要把傅玟拖下水。」
紀德威聞言，宛若從惡夢中驚醒，猝然煞車，而傅玟反應不及地撞上前座椅背，凱兒更是差一點與前座的擋風玻璃接吻。
「妳們沒事吧？」恢復平穩的車速後，紀德威按捺心中的不安，藉著後照鏡回看她們。
「有事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凱兒替傅玟揉揉頭，忿忿不平地白了他一眼，「玟玟，頭有沒有怎麼樣？」
「很好，我沒事。」傅玟揉揉頭，露出淡淡的笑容，「只是輕輕撞了一下。」
「那就好，要是破了相就不妙，到時候大哥你就要負全責。」
「凱兒。」傅玟又氣、又窘、又好笑，真搞不懂凱兒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知道了，我會負責替她負擔全額的整形手術費行了吧？」紀德威沒好氣地嘟噥。
聞言，傅玟腦海中飄浮著憧憬的氣球頓時被扎破，而且全軍覆沒，他的心真的是鐵石，連一絲絲的情意都不留。
「大哥，你這是什麼話？」凱兒替傅玟抱不平地拿起車上的小抱枕砸了他的頭。
「紀凱兒！」紀德威一怒之下，方向盤一轉停在路旁，「下車！」
「別這樣，自己妹妹……」傅玟好言相勸。
「不必了，下車就下車，希罕！」凱兒鼻哼一聲，跨下車，並用力甩上車門，把怨氣出在車門上，「我自己有腳，不必你這位大少爺載。」她扮個鬼臉，伸伸舌頭。
「凱……哎唷！」傅玟欲從車窗探出頭，卻忘了車窗沒降下來，她轉過頭拍著紀德威的肩，「拜託，麻煩開一下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