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凌築
「凱兒，妳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什麼以後有的是機會？」傅玟可沒忽略凱兒眼中那一抹狡黠，「是跟我二哥認識的機會嗎！可是他們已經認識了啦！」
「哎呀！妳沒注意我大哥的眼神離不開妳嗎？」凱兒壞壞一笑，「妳這回讓他大吃好幾驚，相信他以後會對妳另眼相看，這樣妳的機會不是很多？」
「討厭！」傅玟嬌嗔的垂下頭，眼中不掩喜悅。
「妳臉紅了！」凱兒促狹一笑。
「紀凱兒！」傅玟掄起小拳，裝出生氣的樣樣。
凱兒身子矯健地往後躍開，卻不料撞入一個厚實的胸膛裡，她仰起小臉蛋，正想開罵時，霎時看傻了眼。
「傅二哥？」兩朵紅暈浮現她面頰，遂訥訥地低下頭，趕緊退到傅玟身旁，壓低了聲音詢問：「他怎麼那麼早就來了？」
「這我也想問？」傅玟也小聲地回答，心想：不知道二哥是否聽到方纔她對紀德威說那些批評他的話？
傅家倫手捧兩束玫瑰花，一束純白的遞給傅玟，另一束鮮紅的送給凱兒，然後行個紳士禮，「兩位小姐，容我這位流氓紳士陪妳們去參加畢業典禮吧！」
「二哥，你全聽到了？」傅玟發出細如蚊蚋的聲音，不敢看他。
「是啊！沒想到我在妳心目中是那麼不堪。」傅家倫似笑非笑地凝視她們，一個嬌艷似玫瑰、一個清麗似水仙，都別具特色。
「傅二哥，你……你不是要等我們畢業典禮後才來？」凱兒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向來口齒伶俐，可是一站在他面前，竟會感到手足無措？
「反正一早又沒事。」傅家倫淡淡地一笑。
看到這溫和似春風的微笑，凱兒心猛地「咚」了一下。
「為什麼？」傅玟絲毫沒察覺到凱兒的不對勁。
「公司一天沒有我是倒不了的，何況有妳大哥在。」
「大哥？他不是要去新加坡，怎麼還沒走？」
「他把行程延後了，為了妳這個小丫頭。」傅家倫親切地輕擰了下傅玟的俏鼻。
這一個小舉動讓身旁的凱兒看了好不羨煞，她大哥就不會這麼溫柔地待她。
「好了，別說那麼多，妳們的畢業典禮快開始了。」傅家倫雙手微彎，「來吧！」
她們忙不迭地把手伸入他的手肘處，朝他點點頭，只是兩個各懷著不同的心情。
※※※
終於畢業了，要踏上人生另一個旅程，未來的不知數讓人充滿著憧憬和疑懼，傅玟回頭看隨著車子漸行漸遠繼而消失在身後的台大校園，內心竟泛起一陣無名的悵然、失落。
「畢業了，明明應該高興不必再受苦、不必再被『考』了，但是……凱兒注視手中那張畢業證書，眼淚抑不住地泊泊而下，「我居然會覺得難過。」
傅玟轉過頭，拍拍凱兒的肩膀，「這是當然，畢竟我們在這學校中生活了四年，跟這所學校的一草一木都產生了感情。」
「可是妳卻不會掉眼淚。」凱兒吸吸鼻子。
「那是妳淚腺發達。」傅玟好笑地搖搖頭，其實不是她不會哭，只是她習慣地把淚水抑制在眼中、心中，即使受傷痛得眼淚都溢出來了，她也不讓自己哭出聲。
驀地，一包紙巾從前遞到凱兒面前，令凱兒為之一怔。
「擦擦，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傅家倫親切的話語讓凱兒心漏跳了一拍。
就見她靦腆地接過紙巾，「謝謝。」如果是她大哥，一定會說：順便把鼻涕擦掉，免得糟蹋一件好衣服。
傅玟見她沒事了，不願悲傷的空氣流滯在車內，連忙轉開話題，「二哥，我想我畢業了，應該找份工作，不能老是靠家裡。」
「我贊成。」凱兒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已經在一家餐廳找到當小妹的工作。」
「小妹？」傅玟不可思議地彷彿看見一隻大怪物，「堂堂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跑去餐廳打雜？」
「沒什麼不好，總比進我老爸的公司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在人面前又被阿諛奉承的，聽了就不舒服。」凱兒一副坦然的態度令傅玟不由得欽佩，「我要學我大哥一樣靠自己的雙手白手起家。」
「但是當一個小妹，似乎滿難的耶！」傅玟不是說排斥這項行業，只是以一個服務生的薪水，想要成功談何容易？
「沒關係，餐廳供膳宿，這樣我就省了租房子和吃飯的錢。」
「妳家裡不反對？」傅家倫冒出一句話。
「家裡？」凱兒愣了愣，「你是說我爸媽，他們才不會反對，他們只要我別到處亂跑就不會限制我太多，偶爾回家陪他們，他們就很高興了。」
「那妳大哥？」傅家倫忍不住地問，現在的孩子簡直比父母還大。
「他呀！他才沒興趣理我，只求我不去吵他，他就阿彌陀佛了。」凱兒腦海浮現當自己拎著包包到大哥家時，他那副驚恐的模樣，就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的話很好笑？」傅家倫從後照鏡望見她巧笑倩兮，不禁挑眉好奇地問，「還是我說了什麼笑話？」
「沒……我只是想到當我離家出走住在我大哥家的事。」凱兒渾然忘我地說，一點也沒察覺傅玟正對她擠眉弄眼，「他那時簡直快活活被我氣死，玟玟也知道！」
「喔！妳大哥也跟妳一樣是搬出來自己一個人住嗎？」傅家倫想著這種可能性。
「是……不是。」凱兒這時才由傅玟的致命眼神發現自己居然說溜了嘴，腦筋靈活的她在傅家倫面前居然不管用了。
「二哥，她的意思是我住這幢房子是他大哥名下的，自從她搬進來後，她大哥就另外租房子住，後來她覺得房子太大就來找我陪她一起住。」說完，傅玟心口上懸吊的一塊大石這才落下，呼了口氣後惡狠狠地瞪了凱兒一眼。
「是啊！是啊！我大哥受不了我在他屋子內亂搞瞎搞的，不得已就讓渡給我。」凱兒乾笑地補上幾句，怯生生地眸光瞟向傅玟，幸好她反應快。
幸虧二哥沒察覺，傅玟釋然地擦擦額際上的冷汗，「所以現在那幢房子是我們的天下。」
「那凱兒為什麼要去住餐廳的宿舍？」傅家倫已經感覺出不對勁，這兩個小妮子到底在掩飾些什麼？
「因為……」凱兒一時啞然，偏頭朝傅玟使眼色求助。
「因為工作比較方便。」傅玟沒好氣地送凱兒一個大白眼，自己捅的子卻要她來收拾！
「對，玟玟說得是，我很討厭趕車、等車，不但浪費時間，還要忍受塞車之苦。」凱兒訕訕一笑。
聞言，傅家倫沒有再說什麼，但他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而傅玟也趁他未再發問的空隙，趕緊轉移話題，「二哥，我想到外面找份工作。」
「大哥不會答應的。」傅家倫頭也不回地澆她一盆冷水。
「可是……人家真的想嘗試新的生活，有工作是一種很好的社會經驗。」傅玟囁嚅地吶吶道，「難道你不能跟大哥說說情？」
「沒有用的，妳又不是不瞭解大哥的脾氣。」傅家倫由後照鏡瞧見傅玟臉上黯淡無光，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好吧！我跟大哥說說看。」
「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傅玟雀躍地出奇不意的從後面抱住他的脖子。
「喂喂，我在開車呀！」傅家倫雙手抓穩方向盤。
「對不起！」傅玟吐吐舌頭，趕緊正襟危坐，「人家一時興奮過度。」
她的興奮過度就會造成三條人命的意外，以後還是別讓她太高興，免得她得寸進尺。
傅家倫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看她俏皮的模樣，也不知該說她什麼才好，只有長歎一聲：「我盡力而為，成與不成還得看大哥的決定，不過，我提供一個建議給妳，妳不妨先打通電話去美國跟爸媽商量一下，說不定效果更好。」
「謝謝二哥！」傅玟開心得差一點又衝動地上前擁抱他，還好凱兒反應迅速地拉著她的衣服。
「妳想死別找我作陪。」凱兒白了她一眼，裝出兇惡的模樣。
「說這什麼話？妳不相信我二哥的技術？」
「是不相信妳。」說著，凱兒拿起一個抱枕砸向傅玟。
傅玟也不干示弱地回敬她一個抱枕，「妳這傢伙，虧我幫妳。」兩人就在寬敞的後座打起枕頭仗。
凱兒被傅玟砸中臉部，她氣不過地用力一擲，正好擊中傅家倫的後腦勺，害他整個人往前衝，幸好反應迅速，才沒釀成車禍。
「看看妳幹的好事。」傅玟調侃地笑道。
而凱兒則是羞慚得不敢抬起頭，感覺全身像是著了火似的發燙，糗大了！
※※※
向晚時分，夕陽像燃燒中的火球緩緩地西落，將蒼藍的天空渲染成詭異的殷紅色，連晚風吹來都讓人感到那蕭瑟淒涼的寒意，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
「明天恐怕會下雨。」傅玟走下車，遠眺蒼芎，低頭看著手中的白玫瑰也沾上紅暈的霞光，「謝謝二哥陪我們玩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