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凌玉
傾國激烈的搖頭,視線落在那人臉上,更加確定了先前的想法。她所知悉的邪惡不見了,所存留的是一種較為內斂的危險。
「不,你不能殺他。」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因為用力而顫抖著。「他不是原滄海,我們認錯人了。」她喊道,說出驚人的真相。
「什麼?!」陸磊驥緊皺著眉頭,徒然間收回所有力道,後作用力震得嬌弱的傾國被撞出數公尺。
他還來不及反應,那個被誤認為是原滄海的男人已經收回匕首,迅速閃身到傾國身旁,扶住她險些摔跌在堅硬泥地上的身子。他俯視著傾國,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來有些無奈。「東方小姐果然聰明過人,很少有人可以分辨我跟原滄海的。」他將她扶好,送回陸磊驥的身邊。
傾國倚靠著陸磊驥,伸手輕撫著他濃眉間的結,示意他稍安勿躁,由得她先行探問。
「你跟他是不同的。雖然面容一模一樣,但是眼神卻有著巨大的差別,他的眼裡有著驚人的邪惡,那些邪惡遮蓋了一切。」她想起在地牢中的種種,原滄海的邪惡讓她印象深刻,他甚至因為忍受不了煙草的氣味,輕率的下令處死一個人。「你身上有煙草的味道,而原滄海對於煙草全然無法忍受。」
對方勾起嘴角,那笑容看來格外的苦澀。「你果然跟她有過接觸,只有她會以氣味分辨我跟原滄海。」想起楚依人,他深邃的照眸變得有些黯然。
半晌後他撇撇嘴,收回那把華麗而犀利的匕首,直視著陸磊驥。「很抱歉傷了你的女人,是我太過心急了些。」他撫過刀尖,在欣賞對方身手的同時也有著期待。「你的身手不錯,若是有機會,或許我可以再向你討教幾招。」
陸磊驥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黝黑的掌探入傾國的衣衫中,查看她傷口的情形。他沒有心思理會這個男人,一旦確定對方不是深具危險性的原滄海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的傷口上,擔憂著她的傷口會因為先前的種種而惡化。
「傷口會疼嗎?」他問道,輕柔地拉開她的衣襟,看見紅得刺目的鮮血時,黝黑的臉龐陡然變得蒼白。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不想理會對方是不是原滄海,光是讓傾國再度流血受疼這件事,他就想要對方的命。
傾國搖搖頭,臉蛋有些嫣紅。她為著他的擔憂而感動,但是卻無法接受他竟在外人面前急著查看她的傷勢。拉開衣衫後,雪白的肌膚上不但有著槍傷,還有著昨夜他留下的烙痕。
她謹慎的看著容貌與原滄海無異的男人,發現那人完全無視於她裸露的肩部,只是一臉的焦慮,在兩人視線接觸時,他又急切的開口。
「很抱歉弄傷了你,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你應該知道的,那些人告訴我,她是跟隨你來到弗倫德爾的。」他期待的說,銳利深沉的黑眸裡有著火焰般的渴求,像是在沙漠中行走過人的人,在尋找著一口救命的甘泉。
同樣的面容,同樣的急切,兩個男人所尋找的,竟然是同一個目標。
傾國的身子更往陸磊驥的懷中靠去,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某種似曾相識。她能夠輕易的看出,這兩個男人是因為深深的愛戀,所以天涯海角的追尋著楚依人。她也曾經如此的固執,罔顧所有難關,就是要來到陸磊驥的身邊。
只是當追尋變成苦苦相逼,追逐就會成為夢魘。
「你是原滄海的兄弟?」傾國詢問道,心中其實已經知道答案。那容貌、身形、甚至是某個不經意流露的特質,都宣告著兩個男人其實誕生自同一個家庭。
她仍記得關於原滄海的情報。原滄海是在贏得家族內鬥後,才登上原家繼承人的位子。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那些家族內鬥後失敗的原氏兄弟,流散到世界的某個角落,卻仍舊為了楚依人而奔波著。
「他是原碇天,原滄海的孿生哥哥,也是當初原氏集團的第一順位接班人。」沉穩的聲音山一旁傳來,先前沒有任何的預兆,聲音的主人就已經來到他們旁邊。
兩鬢有些灰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那兒,不怒而成的氣勢有幾分的王者之風,銳利的眼神可以輕易的讓人臣服。他有著嫉惡如仇的性格,所有的恐怖分子聽見他的名字,無不氣憤得咬牙切齒。
站在他身旁的,則是穿著貼身黑色皮衣的妙齡女子,高傲的神態與中年男人如出一轍,美麗而驕傲,睥睨世間的一切。烏黑的長髮覆蓋著她修長美好的身段,黑眸在看向傾國時,有一抹笑意。
傾國循聲看去,在看見來者是何人時,原本嫣紅的臉蛋馬上變得蒼白。她倒抽一口涼氣,水蔥兒般的指緊握住陸磊驥的衣衫,一臉大禍臨頭的模樣。「爸爸,傾城,你們怎麼來了?」她直覺的更往他懷中靠去。
東方旭看著傾國,從來嚴峻的表情裡有些微的柔和。旁人口中的「商業帝王」,在面對寵溺的女兒時,也只能露出無奈的表情。「不來行嗎?我在台灣就料到你來弗倫德爾只會壞事。這幾年來不停的阻止你到陸磊驥的身邊,結果百密總有一疏,還是讓你得知了他的下落。」
「爸爸。」傾國遲疑的喚著,心裡七上八下。父親的態度有些奇怪,不似地想像中的激烈憤怒,她原先想好的對策完全派不上用場,一時之間陣腳已亂。
東方旭歎息著,看著陸磊驥,再看看有些心虛的女兒,當看見女兒肌膚上不可能錯認的吻痕時,他反常的沒有憤怒,只是再度歎氣。「她還是纏上你,不顧一切的插手,然後毀了一切,是吧?」他的態度不像是憤怒的父親,反倒像是在同情陸磊驥。
傾國瞇起眼睛,為父親熟稔的語氣感到詫異。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被人欺瞞到最後?
「她的固執讓人印象深刻。」陸磊驥淡淡的說,神色有幾分的不自然,視線在有意無意間避開了傾國。
「的確,她若是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情,就絕對不可能失敗。」東方旭同意道,偏頭示意傾城上前。「帶她去敷藥,她的傷口必須包紮。」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傾國,雖然她有些咎由自取,但是身為父親,看見女兒受傷,心裡總是不捨。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陸磊驥將她照顧得很好。剛剛陸磊驥與原碇天廝殺的情況,他全然看在眼中,陸磊驥是真的為了傾國而不顧一切,這個男人是真正愛戀著他那令人頭疼的長女。
傾城點點頭,輕盈的上前扶住傾國,小心翼翼的走入倉庫內。在傾國的指示下移開玫瑰花,發現那張凌亂而滿是玫瑰花瓣的大床。傾城挑起彎彎的秀眉,拿起一旁的棉布沾上藥膏。
「看來在我們還沒趕來的這段時間裡,你把能做跟不能做的事情都做盡了。」傾城調侃著,拉開姊姊的衣襟。在看見雪白肌膚上的槍傷與吻痕時,她震驚的輕眨幾下眼睛。「天啊,我真的低估了你。苦肉計跟美人計雙管齊下,也難怪陸磊驥會乖乖由得你手到擒來。我剛剛在外頭瞧見,他看著你的眼神,簡直熱烈得過頭,只是看見你流血,就憤怒得要殺了原碇天。要讓陸磊驥失去理智可不容易,看來他真的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傾國露出甜美的微笑,澄澈的雙眸裡有幾分的狡詐。「要讓他失去理智的確不容易,不過我很高興能夠打破他原先的冷漠。」她咬咬唇,臉蛋微微的嫣紅,柔軟的手掌覆蓋在胸前,想起前一夜他在激情時,是如何將吻痕烙印在她細緻的肌膚上。
褪去那層冷漠無情的外衣後,他的本性熱烈似火。昨夜的纏綿已經足以證實一切,她所愛戀的男人,有著火焰般的人的靈魂,在給予的同時激烈的需索著她的所有付出。
傾城替她敷藥,在她疼得細聲哀鳴時挑起秀眉,好奇的問:「能不能告訴我,難道連槍傷都是你當初預謀好的?」
「不,槍傷是突發事件。」傾國的手輕覆著那些吻痕,笑容有些神秘而羞怯。「不過,這些就真的是預謀的了。我知道你們會很快的趕來,如果讓他碰了我,我就等於全盤皆贏。」這才是她的如意算盤。
傾城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黑眸裡卻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她動作俐落的包紮好姊姊的傷口,狀似漫不經心的說:「你的確聰明,整件事情十之八九都被你料到了,短短的時間裡就把陸磊驥從不情願轉變成死心塌地。」她觀察姊姊的表情,之後微笑著說出謎底。「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其實老爸本來就想把你許給陸磊驥?」
像是陡然間被雷電擊中,傾國的所有動作都凍結了。她極為緩慢的皺起眉頭,像是不太能確定剛剛究竟聽見了什麼。父親先前的態度、陸磊驥的尷尬,以及傾城所說的種種,似乎暗示著某個更深遠的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