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凌玉
畢竟她的情況特殊,雖然在南宮揚的保護下安全的躲了兩年,但是誰也不知道,當初那些陷害她的人是不是已經放棄找尋她。
難道,就這麼躲過一生嗎?
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啊!嬙柳喜歡極了現在這種平靜的生活,對過去的燦爛生活沒有任何眷戀。
滅明看著她臉上變化萬千的表情。又在想什麼小說劇情,想搪塞他嗎?
「南宮揚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他在陳述一件事實,沒有挖苦的意思。「我認識阿揚夠久了,他就算對情婦也沒有這麼費心。」這是實話,滅明從不曾看過南宮揚對一個女子如此尊重,重視到已經把宮嬙柳當成朋友。
「或許是因為我知道他的弱點啊!」她眨眨大眼睛,有些調皮的說道,兩個人同時露出笑容。
「你昨天告訴我的故事,讓我想了許久。很不錯的故事。」滅明突如其來的說,果不其然看見她愣了一愣。
嬙柳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眼神警戒的看著他。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這個男人太聰明,絕對不會只滿足她昨天餵給他的一堆假話,那些他稱之為故事的假話。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她硬著頭皮裝傻,在心中納悶的想,不知道南宮揚究竟透露了多少真相給東方滅明?
「真人面前說不得假話。」滅明習慣性的把雙手交疊在胸前。
不知道是因為工作的關係,還是本能,他總是喜歡挖掘真相,尤其是真相還與這麼一個有趣的女人有關時,他挖得更是賣力。
「你說你是被討債的人追殺,所以才撞見了南宮揚。我認識他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欠下多少錢,他會付不起嗎?」
嬙柳咬咬牙,迎視他審查意味甚濃的目光。
「話雖如此,但是你也應該知道,阿揚只會做別人要求的事,絕對不會雞婆的多涉獵一分。我只要求他安置我,並沒有要求他替我還錢。」一段不愉快的記憶湧上心頭,她的眼睛掠過一陣陰霾。窮盡她的一生,她不會要求男人替她還債。「再說,你我也只是房東與房客的關係,你不覺得自己問得太多了嗎?如你所說的,好奇心會殺死貓。」她拿滅明前不久說的話堵他。
滅明沒有因為這小小挫折就放手。長久的嚴酷工作環境與內容,造成他絕不半途鬆手的性格,這也不知道到底是嬙柳的幸或不幸。
他走近幾步,目光灼灼的看著嬙柳,帶著一抹笑意。
「你的意思是說,要是你我的關係不僅止於房東與房客,那麼我就能多瞭解你一些?」
他故意曲解嬙柳的意思,笑得有些不懷好意。「這算是邀請嗎?」
「你……」嬙柳簡直為之氣結,她沒料到這個人居然如此無賴,逼得她無路可退。
正在煩惱,一時之間想不出話來回他,突然間,門鈴聲突然大作。
對峙的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滅明皺著濃眉,看看牆壁上的掛鐘。
「凌晨五點,居然會有人來按門鈴?你們這裡的生活習慣似乎跟別的地方不同。」他苦笑著。
嬙柳盡量不讓心中的欣喜顯現在臉上。太好了,正在纏鬥的時候,救兵到了,是上天看不過去她一個弱女子被欺負,所以派人來拯救她嗎?管他的,反正只要能讓她逃離東方滅明的逼供就行了。
她帶著過度燦爛的笑容,腳步輕快的去開門。
甜蜜得過分的笑容讓送燒餅油條的人有些嚇到,一時之間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還不習慣一大早有個美人感激的看著他,活像他是個能打敗怪獸的超人似的。
「小柳。」送燒餅油條的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用極有特色的台灣國語說道:「今天的燒餅油條我替你送來了,你點一下,看看數量對不對。」
嬙柳低頭看著紙箱中的燒餅油條時,滅明的腦袋從她肩膀上探出來,一臉好奇的看著中年男人送來的食物。
「啊!」男人看到滅明的一剎那,嘴巴驚訝的微張,表情呆滯,眼神也變得有些渙散,標準的受驚過度模樣。「小柳,這是你男朋友啊?」男人馬上換上一副欣喜熱絡的表情。
「我就說嘛!一個女孩子住一棟房子多危險,總要有個男人在家坐鎮。你終於想通啦?!什麼時候請我們這些鄰居吃喜糖啊?」
嬙柳大翻白眼,原本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林桑,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她有些不情願的側身退開一步,讓兩個男人能正面看到對方。在發現東方滅明仍然是光裸著胸膛時,她簡直想抱頭痛哭。完了,完了,這下子就算是跳進愛河都洗不清了,她完美的聲譽注定要毀在這個男人手上。
「這位是東方滅明,是我的房東,昨天才冒出來。」猛然發現自己失言,她連忙又補了一句。「喔!不對,是昨天才從國外回來。」
她轉頭看著滅明,恰好捕捉到他好氣又好笑的眼神,這一次她乾脆置之不理。
「這位是林桑,也是住在社區裡,我店裡的燒餅油條都是跟他訂的。他們家三代都是做燒餅油條的,味道好極了。」基於鄰居與客戶的立場,嬙柳隨口誇了幾句,說得林桑眉飛色舞。
兩個男人禮貌的握手,林桑還拿出口袋裡的檳榔,熱絡的請滅明拿一顆嘗嘗。他沒有拒絕,入境隨俗的拿了一顆。這是南部人的習俗,不拿的話,主人會過意不去。
「我本來以為燒餅油條也是你自己在店裡做的。」他慢吞吞的對嬙柳說。
她搖搖頭,很高興兩個人的話題又回到安全範圍。
「不是,我只做豆漿,偶爾會做米漿,其它的食物都是跟外制店訂購的,請他們每天早上送過來。不這樣的話,我根本忙不過來,說不定每天早上必須更早起床。況且做得不好吃,我也不會拿來賣給客人。」她順手拿起一根起鍋沒多久,炸得金黃香酥的油條。「知道嗎?油條要炸得好吃、炸得漂亮,聽說就要學上五年。所以囉,我專心的做我的豆漿就夠了。」
林桑也在旁邊猛點頭,眼光在兩個年輕人身上轉來轉去。就算是懷疑兩個人的關係,他也禮貌的沒表現出來。
「小柳的豆漿做得好極了,配上我家的燒餅油條,附近的人都吃得上癮,連我家裡的人忙完後都會到小柳的店裡吃早餐呢!」林桑驕傲的說著。「年輕人,東方什麼來著的,你喝過小柳煮的豆漿沒?我以人格跟你擔保,方圓五十里內,沒有比這家更純、更香的豆漿。」
「我會嘗嘗的。」他別有深意的微笑,定定的看著嬙柳。
她突然覺得臉頰一片燥熱,恐怕又因為羞窘而變得通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就是有辦法讓她手足無措,灼灼的像是要洞悉她的過去、她的靈魂。
強做鎮定,嬙柳面無表情的看了滅明一眼,進屋去看看瓦斯爐上的豆漿煮得如何。
滅明則是目送她的背影。雖然兩人間沒有對話,那種張力卻是不言而喻的。靜默在四周蔓延,卻又像是暗示著什麼不平凡的開始。
第四章
連續幾天來,嬙柳已經打破七個瓷碗、五根湯匙、三個醬油瓶,打翻了好幾碗豆漿、米漿。
「小柳,我要的是花生湯,不是豆漿耶!」看報紙的中年男人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臉色,手上捧著熱騰騰的豆漿。
忙得昏頭轉向的嬙柳慢慢的抬起臉來,因為腦子裡還在想著她那個愛裸奔的房東,所以臉色多少有些奇怪,看在眾人眼中,還以為她正在生誰的氣。
「你說什麼?我剛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她對著客人說道。
端著瓷碗的男人一看見她不苟言笑的表情,心就涼了一半,不敢再多說什麼,訥訥的咕噥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摸摸鼻子走回自己原來的位子。
似乎所有人都發現了,他們的豆漿西施最近幾天不但心有旁鶩,而且心情不佳。嬙柳很努力的拿她經手的食物出氣,來光顧的客人們只敢偷偷看她的臉色,猜測她的心情,儘管所有人都好奇得要死,卻沒有人有膽子開口問她。
賣燒餅油條的林桑前不久才告訴大家,那個突然間冒出來的男人,自稱是小柳房東的東方滅明,已經住進了小柳的房子裡,凌晨五點左右還會裸著上半身在小柳身邊轉來轉去。據林桑的說法,當時東方滅明看著小柳的眼神就像是一個餓了很久的人,正盯著一頓聖誕大餐。此話一出,全社區的人都以為小柳紅鸞星動了,滿心認為豆漿西施會和這個年輕嚴肅的男人發展出啥事情,誰知道幾天下來,不但沒有發生什麼可看性的事情,反而苦了來小柳店裡吃早餐的客人,幾個熟客已經在吃完早餐後分發胃藥給大家。
綾蘿習慣性的去跑步,運動完後才到小柳這兒吃早餐。香汗淋漓的她拿著頸間的毛巾擦擦臉上的汗水,輕鬆的點了米漿與蛋餅,晃著一雙修長無瑕到足以造成交通癱瘓的玉腿,端著食物到空位上坐下。綾蘿絲毫沒有察覺大夥兒小心翼翼的心態,還高高興興的和鄰居們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