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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文 / 凌玉

    「我不是怕你。」嬙柳還在嘴硬。「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站得這麼近。」就像是任何正常人都不會習慣站在一隻呲牙咧嘴的狼旁邊一樣,她在心中暗暗補上一句。

    他莫可奈何的笑了笑,雙手懷抱胸前。

    「你想問什麼?」她沒話找話說,緊張兮兮的瞄著他。

    她真的是充滿了防衛,像是一朵長滿了刺的玫瑰。香甜、誘人,但是刺太多,想要接近她就會被扎得滿手傷。

    滅明不想逼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

    「我聽南宮揚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嬙柳想起那一天的情景,嘴角忍不住彎成一個微笑。「是啊!」

    「南宮揚的身份你我都清楚,我實在想不出來,憑他那種身手,會需要女人相救?」不是他看輕女人,只是他瞭解南宮揚的本領,實在難以想像會需要眼前這個柔弱女子伸出援手。

    她神秘的眨眨眼睛,含混的說:「人總有他的弱點嘛!」

    「啊!」滅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替他趕走狗,對吧?」

    南宮揚絕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面對槍林彈雨能夠面不改色,一看到狗卻馬上豎白旗投降。也不知道南宮揚前輩子是跟狗結了什麼梁子,任何狗狗只要一看見這個南部各大族的族長落了單,馬上不遺餘力、呼朋引伴的來欺負他。惡性循環下,也就造成了南宮揚聞狗色變的個性。

    嬙柳大驚失色的猛搖頭。「我沒說喔!我沒說喔!這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干我的事。」南宮揚曾經半威脅、半討好的逼她發毒誓,不准嬙柳洩漏他的弱點。

    一個堂堂的大人物,能讓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厲害角色,居然會怕狗?這件事傳出去那還得了,南宮揚鐵定會去跳愛河自盡。

    「別擔心,這點我早就知道了。」他心知肚明的笑著。「他一定也逼你發誓,不准透露半句是吧!」

    她小巧的鼻子輕輕一皺,感覺像是兩個人剛剛分享了什麼秘密。「可不是嗎?他對於這個弱點困窘得要死,打死不准我對別人透露。」

    滅明看著她小心翼翼的笑容,話鋒一轉。「南宮揚說你在當時遇上了某些困難,所以才會在他的安排下住進我的屋子。」

    嬙柳的笑容轉瞬間凍結在臉上。知道他會追根究柢,她決定主動餵他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先止住這個男人的好奇心。

    「我那個時候……」她想了一下,接著說道:「我那個時候欠了人家不少錢,被討債的人追殺,剛好遇上了南宮揚,所以請他幫忙我找了個地方躲。這麼一躲就躲了兩年,我乾脆住了下來,順便賣豆漿為生。」她胡縐了一個故事,從濃密的眼睫毛下瞄他。

    真是的,他到底信不信啊?電視上的那些女主角不是這樣說幾句,所有人就全被騙得團團轉嗎?嬙柳自信演技不差,但是在東方滅明那種像是會洞悉一切的眼光下,她的胡說八道就變得有些胡言亂語。

    「啊!是這樣子的嗎?」他慢條斯理的說,仍舊盯著嬙柳,雙手環抱交疊在胸前,眼光平穩而犀利。

    「是啊!」她學著東方滅明打哈哈,一方面小心翼翼的後退,企圖逃離現場。「就是這麼簡單,我很平凡、很平凡的。」她極力聲明,卻發覺自己有越描越黑的傾向。抱著整鍋的黃豆,嬙柳越退越遠。

    「那……那沒什麼事了,我還要去洗鍋子,不陪你聊天了。」丟下最後一句話,她飛也似的逃走。

    滅明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浮現笑容。丟給他一些小說情節似的東西就想敷衍他?這樣只會更加挑起他的好奇心罷了。這個神秘小女人真如南宮揚所說的,對極了他的脾胃。

    要是宮嬙柳知道他現在的想法,可能會氣得跳腳。對於她剛剛說的那些話,滅明是一個字都不信。

    好吧!姑娘,咱們對上了。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以東方之名,他非要挖出這個女人所想隱藏的秘密不可。

    第三章

    夢境,睡睡醒醒。

    或許是因為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回到這裡,這個他稱之為家的屋子裡,所以睡得極不安穩。其實在東方滅明的心中,他也不認為這是他的家,頂多認為這是他休息安身的地方。

    那麼,他的家又在哪裡呢?任何一朵花都有根,任何一個人也都該有家吧!

    他的家在哪裡?在滅明還沒有成為「任務人員」之前,他居住了十幾年的地方是他的家嗎?一個嚴肅正直,卻永遠工作至上的父親,父子兩人同樣剛強的個性,造就了水火不容的家庭。不!那甚至不能稱之為家庭!早逝的母親,不懂溫情的父親,叛逆的自己,使得滅明在國家安全單位秘密徵召他的時候,毅然決然的拋下家庭與父親,成為沒有家庭、沒有過去的「任務人員」。

    六年前在好友南宮揚的慫恿下買了這間房子,本來只是想堆放些雜物,卻沒想到數年後的今天,這裡會成了他休息養傷的地方,而且又來了一個美麗的不速之客。

    迷亂的夢境讓他的情緒起起伏伏。已經有多久沒有享受到放任情緒的單純快樂?身為「任務人員」的這些年,滅明就被剝奪了這種表達情緒的權利。

    夢境十分混亂,幾次生死一線的出任務情景在眼前一幕幕的上演,死的戰友,傷的戰友;失敗的行動,成功的行動,反正都是你死我亡的殘忍行為。

    忽然,血腥的劇情消失了,滅明覺得自己彷彿回到學生時期。一位美麗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手上捧著一本詩集,用清脆的聲音念著陸游的「釵頭鳳」。她看著他,笑容裡有著一種令人心折的甜美。

    「紅酥手,黃籐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宮牆柳?宮嬙柳?

    滅明心中一動。一個從詩詞中擷取名字的神秘女子,被南宮揚送進他的屋子裡。他伸出手,她反而退得更遠。

    忽然間,一聲轟然巨響。

    她手上裝著黃豆的鍋子掉了嗎?

    夢境整個消失了,轟隆隆的聲音卻沒有停止,變得像是機器運轉的聲響。

    不對勁!

    久經訓練的神智馬上清醒,本能地接管了一切。滅明從床上一躍而起,迅速地拿出藏在床下的手槍。犀利的眼光四下掃射,卻發現房間裡沒有人影。

    機器的運轉聲還在繼續,難道是有人洩漏了他的行蹤,仇家們找上門來了?滅明猜測著,小心翼翼的緊握手中武器,身手矯健的撲進主臥室。

    時間是凌晨四點,窗外的天色仍是灰暗。宮嬙柳居然不在床上。滅明不由得皺起濃眉,暗自猜想著,那些人會對宮嬙柳下手嗎?該死的,竟然是他連累了她!

    聲音來自樓下,被褥還是溫熱的,難道侵入者劫持了宮嬙柳到樓下?

    滅明狠狠的一咬牙,沒有想到自己已經犯了「任務人員」最忌諱的,讓情緒影響了自己的判斷能力。他現在滿心所想的,只有去救出那個女子。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四周是單調的馬達運轉聲,倏地,低沉而威嚴、充滿命令意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雙手舉高!」

    嬙柳吃了一驚,原本還有的一些睡意都被嚇跑了。她的雙手徒然一鬆,用來舀黃豆的湯勺摔落在地面,匡噹一聲巨響,在清晨裡更顯得突兀。

    滅明環看四周,費盡力氣才讓自己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沒有入侵者,宮嬙柳好好的沒有被挾持,他在睡夢中所聽見的機器運轉聲,是宮嬙柳前面那台約一人高的機器所發出來的。

    「你在做什麼啊?夢遊嗎?一大早就玩這種終極警探的遊戲。」聽出是東方滅明的聲音,她鬆了一口氣,卻有些生氣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她一跳。「就算你生氣我干擾到你的睡眠,也不用這樣嚇我啊!」

    她轉身,看見滅明手上的槍。「喔!我的老天啊!你還帶著槍下樓來。」她的視線往上游移,正想質問他是不是想一槍斃了她時,瞬間,她瞪大雙眼,只能喃喃的念著:「喔!天啊,天啊……」嬙柳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雙眼發直的瞪著他。

    說得更精準一點,是雙眼發直的瞪著他光裸的胸膛。

    她自認沒做什麼壞事啊!為什麼自已跟平常一樣,凌晨四點爬起來研磨豆漿,卻要被人用槍指著威脅,還看到一個赤裸裸的,絕對可以媲美國際男模特兒體格的胸膛?天啊!她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機器的聲音讓我誤以為有人入侵屋子。」滅明順手把槍枝插進褲腰裡,淡淡的解釋著,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看呆了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嬙柳回過神來,用抱怨掩飾自己的羞窘。

    「什麼嘛,你動作片看多啦!」她再度背對著滅明,粉頰已經紅似天邊的晚霞。彎腰撿起掉落的湯勺,用有些發抖的手放在水龍頭下清洗,又回到研磨豆漿的機器前,一勺一勺的把泡了一夜的黃豆倒進機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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