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凌玉
他突然踏前一步,以雷霆萬鈞的力量狂猛的將她摟入懷中,激烈而徹底的吻上她的唇,深深探索她的甜蜜。像是要吻進她的靈魂般,他持續加強環抱的力量,幾乎要讓她壓進他的胸膛中。
傾城仰起頭,承受著他激烈的吻帶著與他同等的激動,這次她毫無保留的回應,雙手緊抱著她已經熟悉的高大身軀。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心中的疼痛在翻攪,撩撥著生離死別的情緒。
他的唇用力壓在她的唇上,過度激烈的吻讓她的唇受傷了,澀澀的血腥味瀰漫在深吻之間。
又一個震動來襲,圖書室的石牆開始崩塌,許多石塊像是雨點一般落下,他分神護住她,不讓那些落石傷到她。在離開她的唇之前,他盯著她的眼眸,緩慢的舔食她唇上的血。
在退開時,他又恢復成一個冰冷無情的人,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景象,他將情緒封鎖在黑暗世界裡。
「我弄痛你了?」他明知故問,手指滑過她的唇。
她舔舔那個傷口,無法承受心中的難受。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想到他即將面臨死亡的命運,她的心就緊緊的糾結。
「放開我。」她閉上眼睛,不願讓他看見此時的懦弱。
雷厲風冰綠色的眸子變得更加陰暗,太過用力的鬆開她的身子。「我沒有資格碰你了嗎?」他無情的問道。
她只能搖頭,絕望間看見他的眸子更加陰暗。怎麼說明心中的紛亂?連她自己都不瞭解啊!這一瞬間她完全想不到什麼正義,只想著要在他身邊多留一些時刻。
但是他沒有看出她的掙扎,太多的痛苦淹沒了他的心。他以為傾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回到父親的懷抱,而這項認知幾乎要殺死他。
難道她沒有一絲的留戀嗎?他在她心裡仍舊沒有半分重量?
在這個慌亂的時刻,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天與地、光與暗,都不復存在,他們只是各自痛苦著,無法看出對方眼中的依戀。
城牆崩塌得更加厲害,無數的人在尖叫,他猛然閉起眼睛,之後再睜開,「你會記得這一切的。」他緩慢的說,野蠻的拉著她往殿堂走去。
整座城堡都著火了,古堡崩毀,火光漫天。
傾城被拖拉著來到殿堂,被眼前的殘破震懾住。殿堂成了最後一個據點,還沒有被破城的強大兵力找尋到,「暗夜」的一些管理者以及些許僕人狼狽的待在這裡。
眼前的斷垣殘壁以及受傷呻吟的人們,交織出一幅戰爭的景象。原本華麗的殿堂已經半毀,迴廊處開始冒出火光,幾個全身著火的人慘叫著衝出迴廊,倒在地上不停翻滾著。殿堂上方的彩繪玻璃全部碎裂,徒留巨大的石柱以及背後的一堵高牆。
一個受傷過重的人頹然倒在風管鋼琴上,樂器忠實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樂聲。
「等到你父親的人馬攻進來,你就安全了。」他緊抿著唇,低沉的說道。火光沒有辦法照亮他的臉龐,那張臉上有著黑暗的掙扎。
雷厲風心中清楚,東方旭的人馬一定以為傾城被關在地牢中,所以除了地牢之外,大肆的破壞城堡的其他部分。但是這種行為卻只是帶給她更多危險,她很可能還等不到父親的救援,就先慘死在碎石之下。
縱然知道無法擁有她,他卻想要在最後這個時刻保護她。他對自己可悲的心態冷笑,卻清楚自己只能擁有這些。
傾城發覺有一雙手抓住她的衣衫,轉頭探看,竟然是狼狽不堪的連芷瞳。
「他還在裡面。」芷瞳喃喃的說道,雙手不停顫抖,眼神狂亂的看著被火封住的迴廊。「救救他,他還在裡面,他為了讓我出來,還待在城堡裡沒有出來。」她不停的低語。
「誰還在裡面?」傾城輕拍她的臉頰,讓她能夠冷靜些。「是誰?卡瑞洛嗎?」
臉上的疼痛讓芷瞳稍微恢復一些理智,她點點頭,仍舊無法克制的發抖。雷厲風不知從何處拿來兩條潮濕的披風,覆蓋在兩個女人身上,好抵擋一些高溫。
「在你父親來之前,好好的待在這裡。」他低沉的聲音命令道,不再透露分毫感情,只是趁著最後的機會專注的看著傾城。
傾城仰頭看了他一眼,又匆匆轉過頭去。她無力承受更多的痛楚,許多的感情在胸中翻滾,強迫她面對那些她不願承認的。
一些瘋狂了的罪犯妄想要上前傷害傾城,報復她帶來的戰火,卻被雷厲風輕易的擋開。他的身子在眾多的刀劍之間穿梭,擋開一次又一坎的攻擊,無情的將那些罪犯送入死亡之淵。
芷瞳攀住傾城,蒼白的臉龐逐漸有了血色。她咬著唇,彷彿陷入更大的抉擇中。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推開身上潮濕的披風,頭也不回的往迴廊衝去。
傾城伸手捉住了她,制止她的行動。
即使用盡全力,她也險些讓這個雙眸狂亂的女子給掙脫了,在這個危險的時刻,那些溫柔與靜默都消失了。傾城能感受到從她身上輻射出來的堅決,她所下的決定不是任何事情所能改變的,那些道德、那些正義,在此刻太過遙遠。
「不要過去,迴廊已經崩塌了,卡瑞洛不可能存活下來的。」傾城在漫天烽火中喊著,覺得喉嚨因為吸入過多濃煙而疼痛。
連芷瞳彎起嘴角,漾出一個絕美的微笑。火光在她背後,形成一個亂世的光景。
「我不能不去救他,我不能不回到他的身邊。」她睜開傾城的手,仍舊微笑著,雖然無奈,卻萬分堅決。
傾城不停搖頭。「不要傻了,你這麼進去只有送死的份。你何必如此?他只是個罪犯啊!」她大聲喊道。
是否是火光迷惑了眼睛?她竟覺得火焰前的連芷瞳美得不可思議。
四周喧鬧著,因為死亡的逼近而瘋狂,人們不絕於耳的慘叫著。溫度愈來愈高,傾城知道芷瞳正在說話,卻只能夠聽見片段。
芷瞳微笑著,鬆開兩人交握的手。「我清楚的知道他罪該萬死,若是我還有一點道德良知,就應該親手將他殺死。但是我沒有那麼偉大,我只是一個女人。他愛我,甚至為了保護我而一再承受死亡的威脅,世上哪個男人可以為我如此?」她的身影逐漸踏入火焰之中,微笑更美、更淒絕,猶如花季最末時,一場最動人而淒涼的櫻花雨。
「芷瞳!」她大聲喊叫,因為見證女人的堅持而感到驚慌。
幾乎就在傾城喊著芷瞳的同一瞬間,大量的石塊崩塌在迴廊的出入口,封住了那兩人最後的生路。震驚的她軟倒在地上,那些話語一點一滴的滲透進她的思維。
一雙熟悉的男性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帶著血以及污漬的黝黑臉龐靠近她的臉,當他說話時,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不要躺在地上,那些高溫會將你烤熟的。」他叮囑著,發現後方的城牆也開始鬆動。直覺的,他擁抱住她,在兵臨城下的戰亂時候,給予她的一切保護。
這張臉是她所熟悉的,她無意識的伸出手撫過他臉上的傷痕,抹去那些血漬。血並不是他的,而是他在保護她的時候,沾染上那些人的血液。撼動來得那麼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連芷瞳的話語讓她陡然間看清了那些盲點。
他愛她,無庸置疑且深深切切,為了保護她,他一再的與眾人奮戰,甚至願意犧牲長年來所爭奪的一切。她有些昏眩的想著,知道自己擁有這個男人的一切愛戀。這一刻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清了心中的掙扎。
雷厲風也發覺傾城態度上的轉變,他不明白她的轉變。她的眸子變得柔和了,輕輕的用手撫摸著他的臉,像是要安撫他疼痛的內心。溫柔的情緒淹沒他,讓他疼痛的心稍微和緩了。
時光在這兩人身上凍結,他們看著彼此,無視於其他人的慌亂。在生與死的邊界,有再多堅持也是枉然,總在最不經意的一瞬間,措手不及的、電光石火的,看見了心中最澄澈的意念。
只是,現實仍舊是現實,戰火繼續焚燒著城堡。
兩人背後的石牆開始顫抖,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因為承受不起攻擊而晃動著。雷厲風抱著傾城盡可能的遠離那道城牆,奈何劇烈燃燒的火焰阻斷退路,別無選擇的,他只能返到殿堂的前方。
在祭壇上擠滿了人,眾多罪犯開始祈禱。要不是因為情況危急,他幾乎想狂笑,這麼一個罪惡之城,竟也有眾人齊聲禱告的一天。
傾城緊抱著雷厲風,把他當成今生的依賴,沒有放手的打算。在他的懷抱裡,她意外的感到平靜。仰起頭看著他的臉,他咬著牙,表情凶狠,像是無所畏懼的猛獸,汗水映著火光而發亮,氣息吹拂在她的身上,書寫著生死患難。
牧師捧著聖經,臉上維持著平靜,他的眼掃過所有人,落在傾城的身上。微乎其微的,他的唇有些微的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