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凌玉
「你們這裡的床我睡不慣。」傾城緩慢的舉步往前走去,無畏的接近那些虎視眈眈的男女。
又一聲嘲弄的笑聲從祭壇的左方傳來,一個中年的白種女人從暗處走出來,瘦削的臉龐透露出陰狠,沒有半分屬於女人的溫柔氣質。「等會兒把你換到地牢裡去,就連床都沒得睡了。」那女人惡毒的看著傾城的表情,似乎恨不得撲過來一口咬斷她的脖子。
「你們就這樣款待貴客嗎?」她走到祭壇前,冷冷的看著所有人。
緊張的氣氛瀰漫在這個古老的城堡之中,她冷靜而驕傲的看著其他人,清亮的眼眸沒有波濤。她的態度與她身上簡單綁上的薄被形成強烈的對比,她與生俱來的驕傲就是她最有利且唯一的武器。
「我討厭她的眼睛,跟東方旭一模一樣。」金髮的年輕男人走上前來,手中還握著一把犀角的長弓。他無禮的捏起傾城的下巴,狂妄而帶著殘忍的藍眸緊盯著她,像是看見獵物般異常興奮。「把她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傾城快速的退開一步,認出眼前這個男人也是幾個國家榜上有名的頭號通緝犯。他是波蘭人葛瑞,稱得上是歐洲的毒品大盤商,是內戰之後的孤兒,行事狡詐狠毒。曾經有一個臥底的國際刑警在被他發現之後,遭到分屍裝箱寄回同事面前的下場,葛瑞的歹毒行徑早已傳遍世界。
「不把她留到東方旭跟我們接觸時嗎?畢竟那個老傢伙可不好對付,我就是一時大意敗在他手上,如今落得連台灣都回不去。」臉龐微胖的東方男人用中文說道,口氣裡有著深深的怨恨。他看著東方傾城,緩慢的微笑。「倒是沒想到東方旭能生出這麼標緻的女兒。」
傾城有片刻的震驚,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他。眼前這個男人姓蔡,十多年前還是台灣政商兩界呼風喚雨的人物,因為一場由東方旭揭發的金融弊案而身敗名裂,丟下數十億的債務,他離奇的猝死於警方的監管下。幾年下來,始終有人傳聞他是使出金蟬脫殼之計詐死,傾城從沒有想到她竟能親眼證實傳聞的真實。
環顧祭壇前的幾個人,就算再冷靜,她也有了些許驚訝。在座的全是世界級的頭號罪犯,舉凡販毒、販賣人口、販賣軍火、金融投機等等,只要能夠獲取暴利的勾當,這些人不但全都做,而且做得有聲有色,成為個中翹楚,使得各國政府將他們視為眼中釘。說「暗夜」是統御惡勢力的龍頭老大,實在不為過。
而她,如今就站在「暗夜」的總部瓦雷斯,面對著那些傳聞中一個比一個恐怖的罪犯。
冰綠色的視線隱藏在暗處,但是那巨大的壓迫感卻依舊存在。從她走進殿堂開始,就潛伏在暗處窺探著,帶著審視的態度打量著她。如同在台灣的那個夜晚,那冰綠色的視線讓她敏感的尋找著。
雷厲風坐在角落裡,靜默的打量眼前這個衣衫凌亂的美女。她還是如他印象中那麼的驕傲、勇敢,從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看來她已經看出在座幾個人的身份,但是那驕傲的態度沒有改變。他猜測著,就算是面對惡魔本人,她也仍舊驕傲如常。
她的驕傲來自於與生俱來的那股對於正義的執著嗎?他猜測著,感覺好奇也感覺不愉快。他這種背景與職業的人,從來就是正義的死對頭,他不相信那些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口號,那些東西在他的世界裡是最可笑的空話。
但是,那種執著竟能培育出這麼驕傲而美麗的女人,東方傾城的美貌不僅止於外表,她的堅強與冷靜更增添了某種魅力,讓所有人迷戀而難以自拔。
「也難怪這些年來『暗夜』會不停的坐大,世界頂級的罪犯幾乎都群聚於此地了。」她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張臉孔,卻不經意的多看了身處暗處的雷厲風一眼。她在心裡很是顧忌這個男人,本能的知道他將是最棘手的敵人。「你們原本各自有各自的地盤,怎麼會想到到亞洲來群聚一堂?難道是各家都經營不善,所以轉而找尋新地點?」
一個年老的男人打扮得十分紳士,冷哼了一聲。「牙尖嘴利,等不到你父親來送死,我就先拔光你嘴裡的牙。」
「我父親不會跟你們談判的。與其跟你們這些人談判,他大概寧可等著幫親生女兒收屍。」傾城毫不留情的潑眾人冷水,冷笑的說道。從小接受父親的觀念,她太瞭解父親嫉惡如仇的性格。
「或許一次送一小部分到他面前,他會慢慢的改變主意。」葛瑞冷笑著說,側頭看著傾城,像是在考慮要先從她身上哪個部位支解。
「很抱歉,我不是豬肉攤上待宰肉塊,沒有辦法分開寄送。」她也回對方一個冷笑。倏地,手中不知何時摸出一把短短的利刃,準確的朝葛瑞的咽喉刺去。
來到瓦雷斯,她就已經抱定了最壞的打算。但就算是必須死在這票人的手上,她也要殺掉其中一個罪犯,在死前徹底的執行正義。
「該死,她為什麼會有刀子?」葛瑞狂吼著,往後疾速的跳開。
沒有人有任何動作,只足冷眼旁觀著。他們是一個因為利益而集合的團體,沒有什麼高貴的感情與情操,遇到了危險的事情當然先求自保,即使團隊中有人遭到危險,首先考慮的並非對方安危,而是在對方死後,自己能得到多少好處。
「雷厲風不是應該已經去掉她的所有武裝?」年老的紳士有些責怪的說道,不太贊同的看著眼神高深莫測的年輕合夥人。
雷厲風聳聳肩膀,高大的身軀在黑色薄絲的衣衫下更顯出威脅感。在眾人因為東方傾城的還擊而驚惶失措時,他仍舊帶著有趣的眼神,雙手抱胸的看著,彷彿眼前只是一場鬧劇。
「總是會有意外的。來瓦雷斯之前我是卸去了她身上所有武裝沒錯,但是可別忘了,她是東方旭的女兒,不是什麼普通角色,當然不能奢望她乖乖的受我們擺佈。」他看著葛瑞在東方傾城的揮刀下頻頻後退,同伴狼狽的模樣只讓他勾起嘴角微笑著,笑容裡帶著嘲弄。「把她當成普通女人戲弄,葛瑞吃點苦頭是免不了的。」
「東方旭是真的在意他的女兒嗎?從你綁架她到如今也有一個禮拜了,東方旭明知道是我們綁了他的女兒,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白種女人不悅的說,緊握手中的枴杖。要不是因為東方旭遲遲沒有回應,他們不會決定讓傾城醒過來;這個女人的清醒,也意謂著某種程度的麻煩。
「沒有人料得到東方旭會有什麼反應,如今我們只能看緊這個活籌碼了。」雷厲風淡淡一笑,目光隨著那個女人而移動。
傾城緊抿著唇,毫不留情的揮刀,劃破了葛瑞的襯衫,轉眼間已經把華美的襯衫劃破好幾個口子。她雙手握住刀柄,宛如一頭優雅而致命的野獸,抱著決心與對方同歸於盡。
黑髮在空中飛揚,眾人有瞬間的目眩,震驚於這個女子的大膽與敏捷。以陰狠聞名於世界的葛瑞,轉眼已經被壓制住,除了閃躲沒有任何的辦法。
葛瑞被逼到角落,藍眸裡殺機頓起,握在手中的犀角長弓不留情的往前一打,狠狠的敲擊傾城的手腕。「我要把你切成一塊塊的,讓你那個該死的老爸看看,我們是怎麼照顧他的掌上明珠。」利刃落在地上,很快的被踢開。
長弓移動時阻礙了她的視線,接下來那一下重擊引發爆炸似的疼痛,有那麼半晌,她幾乎要以為手腕已經被打斷。劇痛讓她不得不鬆開手,失去了手中的武器。她退開幾步,直到背緊貼著巨大的石柱,冰冷的觸感與涔涔的冷汗融為一體,直冷到心裡去。
在合夥人面前被這個年輕女人整得有些狼狽,葛瑞憤怒得雙眼通紅,再也顧不得傾城是重要的談判籌碼,只想著要在此刻就讓她一命歸陰。他無法接受任何反抗,更何況東方家早已不知道破壞了他多少好事,種種新仇舊怨加起來,心裡翻騰的怒火更劇烈了。葛瑞抽出一支羽箭,冷笑著瞄準。
她站在原地,仰著頭睥睨所有人,完全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恐懼。就算是會死在這些罪犯的手上,她仍會帶著東方家的尊嚴死去。雷厲風可以卸去她的衣衫與武器,但是她的勇氣是誰也奪不走的。
「有沒有遺言要說?」葛瑞露出材狼一般的微笑,期待著看見這個美女成為冰冷的屍體。
傾城哼了一聲。「下地獄去吧!」她不會求饒。絕對不會!
「你會比我先下去。」葛瑞鬆開手腕,羽箭破空飛去,發出尖銳的聲響,期待著噬血。
倏地,一顆小石子從暗處飛出,在電光石火間,準確的撞擊上疾射而出的羽箭,使得羽箭偏離了原先的目標,錯過了她的心臟,轉而刺過她的肩膀上方,驚險的穿過她身上的薄被,繼而深深的嵌鑲進石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