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凌玉
似乎所有人裡面就只有冷君臨不買她的帳,輕易的看穿她的偽裝及小小計謀。他看出這個女孩的性格裡,有著小小的狡詐因子。
「你若真的是好學生,那麼那票來學校裡勒索的外校生就不會被打得那麼慘。」他指責的說道,俯視著年輕的女孩。「是你叫學校裡的田徑隊群聚過去的。」冷君臨肯定的說道。
昨天一個學弟興致勃勃的跑來告訴他,一群田徑隊英雄救美的救了被外校生欺負的柳潔綾,他心裡就湧起不祥的預感。柳潔綾不可能會白白被人欺負,她太過聰明,絕不會陷入對自己不利的境地。
果不其然,追問結果後,最淒慘的反倒是那些太歲頭上動土的外校生,每一個都被打得灰頭土臉。被「欺負」的柳潔綾則是送那位被勒索的學生去保健室,成功的又蹺掉一堂課。
她聳聳肩膀。「我也是為了學校裡的人著想,你沒看見那些外校生是怎樣的惡行惡狀,仗著人多就來學校裡勒索落單的學生,一見對方沒錢就飽以老拳。既然他們要玩人海戰術,那麼我就讓學校裡的學生陪他們玩。」她只是看不過去,趴在牆頭對學校的田徑隊呼喚了幾聲,怎知那些男隊員一個個就像是要替公主屠龍的勇士們,雷霆萬鈞的衝過來,把那些外校生打得落花流水。
男孩不贊同的皺眉。「你可以通知訓導處的人去啊!何必讓學生們私下解決?那些外校生差點被打個半死,最後還是我要那些田徑隊的人放了他們,再通知對方的頭子和解,不然這下子會演變成兩個學校的對決。」
「那個被勒索的學生也被他們打個半死,校醫說他斷了一根肋骨。我這麼做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甩甩及肩的髮絲,琥珀色的眼裡閃爍著怒氣。
「總是可以照著正常程序來。」他固執的想說服她,像她這樣行事,總有一天會招來危險的。
「正常程序太慢了些,我沒那個耐心。」她停頓腳步,有些惡作劇的突然回頭,五官精緻的臉幾乎貼近他。「再者,我知道你會幫我收拾之後的事情,在學校裡那些男學士不都對你的話唯命是從嗎?你說要放人,他們哪敢不從?」
冷家的四個男孩,除了文靜有禮的老三外,其他在學校時全都是打架高手,而身為運動健將的冷君臨身手更是矯健,沉穩的性格平日鮮少動手,一旦動手卻能夠收拾所有的人。兩人是不同典型的學生,類似青梅竹馬的關係常讓校園裡的人議論。
他們都有讓人臣服的能力,他是靠著矯健的身手,她則是靠著莫名的魔力,讓人們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靠得太近,她清秀的面容竟帶著一絲無可抵擋的詭異美艷,與她年輕學生的單純身份聯想不起來,他有些被震懾,卻仍鎮定的看著她。
「我不能永遠幫你。」
她微笑。「我知道你會永遠幫我。」靠得很近很近,沒有一個好女孩會如此主動的接近一個男孩,她吐氣如蘭,吹拂著他的臉。「我的任性是因為被你寵壞了,從小你就習慣這樣幫我,不是嗎?所以追究起來,你要負責我的性格,為我的下半生負起責任。」
他們不是很親密,但是身旁的事情經過千回百轉,卻總是纏繞在雙方身上,像是被繫在繩索兩端的人,沒有互相依偎,卻因對方的一舉一動而深受影響。
誰知道那是一條什麼樣的繩索?是否是一條剪不斷、理還亂的紅色絲繩?
「太荒謬了。」他想撇開頭,卻發現自己沉溺在那雙眼睛裡。
「是嗎?」她垂下眼瞼,閃動的光芒一下子就被掩蓋,語音突然間顫抖得令人心憐,纖細的肩膀在薄薄的衣衫下輕顫。「原來你這麼討厭我。」她可憐兮兮的說著,小聲的抽泣,像是一顆心都破碎了。
冷君臨有些慌了手腳,一時之間也不曉得她的反應是真是假,只是急著安撫她。看見她難過,他的心就莫名的糾結,有某種奇怪的感覺埋得很深很深,誰都無法解釋,為何只有他能有穿她?為何他要老是幫她收拾爛攤子?
「該死的,我不是那個的意思,我沒有討厭你,真的沒有。」他握住她的肩膀,聞到飄動的香氣,感覺到柔軟的肌膚。女孩子都像是她這樣柔軟而芬芳嗎?他有些迷惑了。
「可是你不喜歡我。」她抬起頭,眼睫毛上掛著水晶般的淚滴。
「我沒有。」他繼續慌亂的爭辯,跟許多男孩一樣,看見女孩子哭就腦袋一片空白。
「那麼就是喜歡我羅!」變魔術般,她眼睛裡流轉的淚光霎時變得慧黠狡詐。
對於那種眼光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耍完小把戲之後,習慣性流露的眼神,有著詭計得逞的愉快。
以為自己最瞭解她,卻輕易的被她耍弄,男孩不快的鬆開雙手,繃著臉轉過身去。他加快腳步,她則亦步亦趨,兩人已經來到了學校附近,她對校警露出禮貌的微笑,輕鬆的打個招呼,校警毫不為難兩人的立刻放行,忘了遲到的學生需要登記學號,交給訓導處以示懲戒。
鮮少有人能拒絕她的微笑,先是不由自主的喜歡上她,沉溺在那雙神秘的琥珀色眼眸裡,接著就在她聰明的小詭計裡對這個年輕女孩死心塌地。
「怎麼了,生氣了嗎?男孩子的度量怎麼這麼小?」她走到他面前,攔住他的腳步,笑得甜美而令人無法拒絕。「來,送你一個禮物,不要再繃著一張臉了,不然你在學校裡的那些親衛隊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男孩側著頭看她,擺出最酷的表情也無法嚇退她。她一臉巧笑倩兮,美目流盼,固執的站在他面前。
「來,把手伸出來。」她擋在他面前說道,伸手到口袋裡拿出那顆小石子。
「是什麼東西?」他不感興趣的問。
有些衝動的,她也難以分辨自己是不是惡作劇,手心的小石子還在發熱,某種不明的情緒掌控了她,她謹慎的將渾圓的石子放在他掌心。
男孩的手比她大了一個指節,與她潔白柔潤的柔美是截然不同的。「這是定情之物,收下了就表示你要負責我的下半生。」她固執的將他的手指彎曲,強迫他握住那顆小石子,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他會怎麼反應。
像是她的手會燙人,男孩快速的抽回手掌,撇開頭加快腳步的往第一棟教室走去。小石子掉落在地上,輕快的彈跳著,潔綾敏捷的接起小石子,不死心的追著他,臉上的微笑有些壞壞的。
「怎麼不拿呢?害羞嗎?」她繞著他打轉,像是逗弄花朵的蝴蝶。「不用害羞,我自己要送你的,女孩子都這麼主動了,你就彆扭扭捏捏的了。來嘛!收下嘛!」
從小就認識,也熟悉了他時常出現的身影,她難以想像以後分離的日子。僅僅是鄰居,不能有更久遠的交集嗎?她的心有些依依,這樣的兒戲有幾分真假,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或許她是真的想把這顆石子當成定情之物,把那些不確定牢牢牽絆住。
能這麼瞭解她的,世上除了他又有誰呢?
三生情系,姻緣早已烙印。是不是曾經聽家裡的人提起,這顆小石子剛好被喚為「姻緣石」?
某種情緒被確定了,她興匆匆的小跑步趕上他,緊握的掌心裡,瑩白的石子真的在發燙,她幾乎握不住了,急著把石子交給他,順便交付一些恆久的東西給他。至於是什麼東西,她一時半刻間也解釋不出來。
突然之間,校警神色緊張的朝兩人奔跑過來,口中不斷吼叫著,雙手在半空中亂揮。兩人身後的大樓也在霎時間混亂成一團,窗子被打開的聲音夾雜著學生們的驚叫聲和老師們的吼叫聲,一時之間連空氣都繃緊了,眾多的聲音同時呼喚著一個名字,每一聲都帶著驚慌、恐懼與擔心。
冷君臨和柳潔綾有些茫然,看著第一棟教室的大樓裡熱鬧成一片。那不是單純的熱鬧,而是驚慌的鼓噪,有某種不祥的預感飄散在空氣裡,令人喘不過氣來。潔綾愣愣的抬起頭來,眼角瞥見樓頂一個纖細的身影,她徒然停止呼吸。
那個身影站在第一棟大樓的樓頂,攀過頂樓兩公尺高的鐵絲網,與萬丈深淵只有一尺之隔,陽光在她背後形成一個耀眼的光環。她立在風裡,在九樓的高度上萬分驚險的搖晃著。
全校的師生全都目睹了那一刻,頂樓的女孩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有些解脫後的釋然,那種情形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
然後,她縱身一跳,纖細的身子像是無翼的鳥兒,在空中飛翔。
女孩朝著兩人摔跌下來,在下墜的時刻裡,兩個女孩的眼神有一瞬間的交會,潔綾驚駭的看進那雙平靜的眼裡,整個身子動彈不得。她認出那張面容,那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學,叫作許夢蝶的乖巧女孩,從來不多話的坐在角落,有些憂鬱的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