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巧戲龍心

第4頁 文 / 凌霄

    「謝謝你的幫助,柳姑娘。」

    一聲遠比剛才那低沉的回音更為渾厚的嗓音在殿內響起,夾帶著衣衫摩擦的聲音,以及輕得幾乎聽不出來的腳步聲,停駐在柳若笙面前。

    「龍神……大人?」柳若笙錯愕地抬頭,連禮教都顧不得,只址一心想窺見從小期盼見著的容顏。

    沒想到這一抬頭,卻讓她仿若墜式了探沉的夜星之中。

    敖修那一頭黑色的髮絲如墨色般,有如幽潭深不可測,又宛若子夜時分的朗空那般誘人探望。閃耀著金芒的瞳眸閃著華貴與王者的威儀,又像似雕工精巧的飾品那樣地引人注目,讓人沉醉其中而移不開視線。

    一身白衣錦袍青中帶藍、繡工細緻,色澤淡得如雲似彩,卻又巧妙地勾勒出水波浪捲之勢,活靈活現的彷彿有潮水自袍中湧出。綴以翠石的五綵衣帶結著水色總邊,一縷垂過一縷,有若潮水卷、浪濤湧,將那身錦袍襯得更加鮮明奪目。

    柳若笙為敖修的神人之姿一時發不出聲音,連讚美都忘卻了,但敖修的身影卻已在瞬間烙進她的心中。

    「柳姑娘?」敖修不知道柳若笙為何突然僵直不動,他疑惑地出聲輕喚道:「你還好嗎?」

    被敖修一問,柳若笙總算是回過神來。

    「沒事!我很好,沒事。」柳若笙連連搖頭,並連忙低下頭去。

    撫著發燙的雙頰,她感覺自己的體內像有火在燒。

    她竟然就這麼大刺刺地盯著龍神大人瞧,真是太失禮了!不知道龍神大人會不會覺得她很不端莊?希望他不會因此而動怒。

    「既然柳姑娘沒事,那麼我得回水晶宮了,降雨一事,待我請示過玉帝之後,我會給百姓們一個交代的。」敖修淡淡一笑,「至於那頂紫雲冠的事,就勞煩柳姑娘代為向住持大師交代一聲。」

    「啊,請等一下!您這麼回去,一定會被責罰的不是嗎?請帶我一起走好嗎?」她可不想讓敖修大人又像敖廣大人那般被天帝處罰。

    「這個……」敖修猶豫道:「要見天帝並不容易,所以柳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

    「不,我好歹也是東祈國的公主,眼見您有難,我不能放手不管。」柳若笙堅持著。「請您念在我身上流著幾分龍族血脈的份上,帶我一同回去,以確定您沒事,這樣可好?」

    「好吧,但是我不保證能讓你見到玉帝。」

    敖修拗不過柳若笙的堅持,同時又亟欲趕回東海龍宮,所以現下也只有先允諾柳若笙的要求。

    反正,天帝也不可能接見一個雖然擁有微簿龍族血脈,但實際上卻是個凡人的龍族遠親。

    柳若笙隨著敖修越過沉藍的海水與靛青的洋流,穿越蝦兵蟹將們半帶錯愕的眼光打量,以及親身體會神跡的降臨之後,來到人們無法一探究竟,卻又異常好奇的東海海底——

    「修!」

    接獲通報而匆匆趕來的,是為了敖修的行蹤不明擔心多日的南海龍王敖煌。

    「這兩日你究竟上哪兒去了?」

    敖煌上下打量著據說甫自人間歸來的同族兄弟,面帶疑惑與憂心的同時,視線也不自覺地往跟在敖修身邊的豆蔻少女臉上打探。

    「抱歉讓你擔心,這件事說來話長。」敖修將事情經過大略對敖煌解釋了一遍,又拉過愣在一旁的柳若笙向他介紹道:「這位便是東祈國公主柳若笙姑娘,這次全是多虧了她。」

    「您好,龍神大人。」柳若笙必恭必敬地跪下磕頭,

    懷好,謝謝你幫了修,否則我們還真不知道要上哪兒去尋他才好。」敖煌揮手示意柳若笙起身,又悄聲對敖修問道:「修,你帶她回水晶宮不好吧?我不認為玉帝會接見她。」

    「這事我已向柳姑娘解釋過,但她堅持要跟著我回來……」敖修擰起眉心。

    「她幫了我,總不好拒絕她。」

    「既然是這樣也沒辦法,那就好生招待她一回,再送她回國吧!」敖煌苦笑道。

    他知道敖修不是因為人情而無法拒絕,而是因為自幼不近女色,所以對於和女人應對這一點,著實感到非常棘手,平時就連王母娘娘的邀宴,他都能避則避,為的也只是躲開瑤池那群仙女。

    「我也是這麼打算的。」敖修點頭應道:「另外,我待會兒立刻上天庭向玉帝請罪。」

    「請罪?請什麼罪?」敖煌納悶地看向他。

    敖修搖了搖頭,「就算不提我私自下凡的罪,再怎麼說,我怠忽職守讓東祈國平白乾旱兩年,總也是罪。」

    「如果是為了這件事,那你大可不用白跑這一趟了。」

    敖煌拍了拍敖修的肩膀安慰道:「因為就你下凡那一天,玉帝便下了旨意,己卯年驚蟄起七日內,東祈國境內,不降一滴雨。」

    「什麼!?」

    驚叫聲來自不同的方向,一個是來自敖修,另一個自然是站在他身後的柳若笙所發出。

    「七日內,不降一滴雨……」

    柳若笙感到極度錯愕,甚至忘了自己與龍神的身份差距,激動的拉著敖煌的衣袖追問道;「請您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玉帝會下這種旨令?而且玉帝的命令是七日內不降雨水,但如今我們已熬了兩年乾旱了啊!」

    「柳姑娘,你有所不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所以玉帝的旨章應該是七年內不降雨水給東祈國才是。」敖修好心地代為解惑,然而他自己內心也充滿疑問。

    在他失蹤的短短兩天內,到底出了什麼事?

    為何東祈國會惹來這樣的麻煩?

    「七年!」柳若笙倒抽一口冷氣心頭已涼了半截。

    她雙腿一軟,無力地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腦海裡浮現的,淨是東祈國人民哀苦的景象。

    「為什麼……為什麼呢?我們做錯了什麼啊?」

    「詳細情況我雖然不清楚,但是聽鋒說,原因似乎出在東祈國當今皇帝的身上……」敖煌將敖鋒說過的事情轉述給兩人聽。

    「那麼,這御旨是真的了。」敖修皺起眉頭,對於現況也只能搖頭歎息。

    「己卯年驚蟄起七日之間,東祈國境內,不降一滴雨……」他喃喃自語地反覆著玉帝的昔意,心裡著實為柳若笙感到難過,但是玉帝的旨意豈是他可以違抗的?所以再有什麼不滿也只能往肚裡吞。

    但是柳若笙一得知東祈國的乾旱竟是因為父王的濫殺無辜所造成的之後,一張小臉頓時失去血色、轉為慘白。

    「父王他……」

    在父王繼位時,她還只是個不知憂愁、半大不小的孩子,所以對於宮內的奪權鬥爭,她壓根兒沒聽人提過,只知道父王繼位後,不知怎麼地,平時偶爾會來找她玩的同宗親族,竟全都消失不見。

    起初她當然很介意,所以還追問過父王這件事,但是在父王的凌厲眼光的瞪視下,她最後也不敢再多問些什麼,只能勉強從口風較不緊的下人嘴裡問出點蛛絲馬跡來。

    可是那一切對她而言根本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所以她只能裝作不知道、不明白、不相信,但是如今……

    將龍神大人們的指控與她過去所聽聞的消息拼湊起來,她頓時明白一切——

    她柳若笙的父親、當今東祈國的皇帝,為了一已的私願與野心,而殘酷地殺害自己的親手足,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有改變一切的能力,而將屍首拋落河中,染紅了整條江河,使得河神發怒上告,令玉帝降罪東祈國。

    太殘酷了!

    過去,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公主之尊,是由血淋淋的無數屍體所堆砌而成的。

    「不!不要!不要啊——」柳若笙無法承受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只能抱住自己的身子不停地發抖,無法自制地吶喊出聲。

    「柳姑娘!」敖修一時也慌了手腳,他連忙上前扶起柳若笙,想也沒想地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慰:「沒事了,這與你並無關連。」

    「但是,那些……那些都是我父王……親手犯下的罪孽啊!」柳若笙無力支撐自己的身軀,只能任由自己依偎在敖修溫暖的胸膛裡。

    「這與你無關,你就只是你而已!」敖修一時忘卻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德教條,一心只想安慰柳若笙的他扳正她的身子,以嚴肅的語調再一次聲明:「記住,殺人的不是你。」

    「那有什麼不同?我身為他的女兒卻未能阻止,說什麼也脫不了關係。」柳若笙搖著頭,活潑開朗的表情褪去,換上的是一臉黯然神傷。

    「但是……」敖修想出言安慰,無奈自己詞窮,平時又不擅與人對談,所以想了半天卻想不到好方法來平撫柳若笙的情緒。

    眼見她發抖的身軀看來是如此需要人保護,敖修實在無法不伸出雙臂援助。

    尤其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胸膛,個頭又嬌小,所以模樣更加惹人憐惜。

    「柳姑娘,你忘了嗎?這玉帝下旨讓東祈國缺雨的命令,其實並不公平,畢竟犯下這滔天大罪的人並不是東祈國百姓而是皇帝,所以與其在此自怨自艾,不如想辦法勸勸玉帝收回成命、體諒東祈國百姓,豈不更好?當然,我跟修都會想辦法幫你說服玉帝的。」一旁的敖煌看出敖修的困境,於是連忙出聲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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