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凌淑芬
明明簡單兩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為什麼要在那裡「你聽我說」、「我不聽我不聽」呢?每件事,都有合理的答案——這是他的人生哲學。
所以,日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那位金虎兄摟摟抱抱,一下子咬耳朵,一下子親臉頰,也一定有個合理的解釋。
對,沒錯,就是這樣。
砰!他怒搥計程車椅背一記。
「怎麼回事?什麼東西掉下來?」靠在他肩頭小憩的日暖猛然睜開眼睛。
「沒事,旅館到了。」他繃著臉下車。
無論這個解釋合理與否,都無助於撲滅他心頭的怒火!她背著他和前金主勾勾搭搭,是不爭的事實,他若嚥得下這口氣,就不算男人了。
Checkin完畢,他陪她進了旅館房間,隨口交代幾句,就鐵青著臉出門辦正事了。
日暖當然感受到他的異樣,不過說實在的,她已經很習慣他的陰晴不定。上次他不是也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好幾天不理人,最後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反正有事他自己會說,她再怎麼逼問都沒有用。
晚上陪他和客戶吃完應酬飯,她回到旅館,逕自拿了衣物進浴室開始梳洗。
關河來來回回踱了兩、三遍。
不行,他非問清楚不可。是黑是白是死是活大家一口氣談開來,一翻兩瞪眼。
他隨便敲兩下浴室門,自動開門進去。
「啊!」她輕呼一聲,趕快拿起架子上的浴巾往嬌軀一纏。
可惜他此刻的心思不在她的胴體上。
「日暖,你……」要從哪個角度切入呢?他咬了咬牙,橫著心直問:「今天早上我看見他了。」
「誰?」她一愣。
「你『爸爸』。」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噢,他怎樣?」她一臉不解。
「他來找你做什麼?」他咬著牙問。
「還不是老問題,要我搬回家。」她不自在地拉高浴巾上緣。
「搬回哪個家?」
「還有哪個家,當然是天母那個家。」她的神情越來越莫名其妙。
輪到關河愕然。
「天母?跟你媽媽住在一起?」他們三個人?
「當然,不然還能跟誰住?」她給他弄迷糊了。他闖進浴室裡,就只為了這個問題?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隱隱約約有個bug卡在中間,造成整個系統當機,他卻抓不出來。
算了,這個稍後再討論,他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日暖,我問你,如果我和你『爸爸』你只能選一個,你要選我還是選他?」
為什麼只能選一個?她可以同時愛爸爸,也愛他呀。
她眼珠子溜一圈,淘氣地笑了。呵呵呵,弄了半天他是在吃她爸爸的醋呢!真是可愛極了。
她親暱地走到他身前,兩隻手臂攀住他的頸項,在他臉頰香了一記。
「爸爸是我媽咪的,我當然選你羅。」
關河頓時被震住。
什麼?「金虎兄」是她媽咪的?!難道他搞錯對象了?
他在腦子裡飛快演算一遍。
金虎兄。日暖。江夫人。這其中的關聯只可能有三種。
第一種是如日暖所說,金虎兄是她的父親。這一點是完全不可能的。別問他為什麼不可能,這就跟有人大喊「蕭薔是陳水扁的女兒」一樣的不可能;雖然兒女並不總是和父母非常肖似,但也不會不像到這個程度,他們兩人身上完全沒有任何足以讓人看出他們是父女的特徵。
第二種,金虎兄和日暖是一對。他原先的猜想是這一點。
第三種,金虎兄和江夫人是一對?難道真相是這一個?
慢著,這更合邏輯,他怎麼沒想到呢?論年紀、論輩分,金虎兄都與江夫人更為適配,況且以江夫人的容色,即使年輕一輩如他也驚艷不已,遑論更早就遇見她的金虎兄。
原來他一開始就弄錯對象了,金虎兄包養的是江夫人,不是她!
日暖從來就是個循規蹈矩、自重自愛的好女孩!
「YES!」關河激勵地握拳輕喊。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日暖又好氣又好笑。
「日暖,暖暖。」他擁住她,深深吸嗅著她沐浴之後的清芳。
迎上她迷惑的眼神,憐愛和歉意同時在他體內翻騰。是他錯怪她了!
「這表示你的心情回復了嗎?」
「今天公事處理得並不順利,所以把脾氣帶回你身邊,一切都是我不好,對不起。」他緊緊吻住她。
「沒關係……」她迅速開始融化。
慍怒過去,震驚過去,誤解過去,所有知覺全鮮活地回籠。
他開始意識到,懷中是一具軟玉溫香,而她身上只圍著一條搖搖欲墜的浴巾。日暖也發現了,她羞紅了臉,下意識想逃。
「我……我洗完了,浴室讓給你。」
柔馥雪軀立刻被拉回來。
「一起洗吧。」他在她耳畔輕輕呵氣。
效果是驚人的,她從耳殼開始感到灼燒,而後臉頰,而後脖頸,而後四肢百骸,直到全身都浸淫在一陣飄飄然的潮流裡。
「嗯。」她羞澀得無法直視他。
他褪除所有衣物,扭開蓮蓬頭,拉著她踏回熱水之下。當他裸程的胸膛與她貼附,她不禁戰慄;然而,初次短兵相接的彆扭感退去之後,接下來就顯得坦然許多。
儘管仍然紅著臉,她開始對眼前這副矯健的男體感到好奇。她先用一根手指,試探性的戳戳他的胸肌。
「好硬!」他比她想像中結實,不知道平常是怎麼練的?
「硬的地方不在這裡。」他在她耳畔低低笑起來。
她渾身躁得通紅,改戳為擰,硬捏他的胸膛一記。這並不容易,因為他的軀幹幾乎沒有多餘的贅肉讓她施力。
熱水流過她的全身,他的手也滑過她的全身,到最後,情慾太過朦朧,她再也分不清此刻碰觸自己的,是水流或他熱烈的手。
他吻住她,品嚐她的甜美。她變成一道盛筵,讓他用唇、手、全部的自己去享用。
他含住她的耳垂,用舌頭滑過那圓潤的線條,一陣敏感的戰慄竄過她的嬌軀。兩副全裸的胴體,混雜著水珠的浸澤,更有一股濃烈的曖昧氣氛。
他用身體摩挲她,擦出熱燙燙的溫度,與熱燙燙的激情。她輕嚶一聲,仰頭讓他更容易舔吻她的頸項,再任熔岩似的唇滑上胸前的兩朵艷紅。
他的手在她身上施展魔法,也牽引著她去撫碰他的裸軀,男性的奧妙在她手下盡其展現。她猶如初入玩具王國的小孩一樣,沉醉在暈陶陶的薰醉裡。
下腹微微一痛,她震顫一下,深深吸口氣,努力忽略那不適的感受。
唔,又是一痛,她蹙起眉心,告訴自己別去理會。
然而,痛感以一種淡淡卻持續的狀態存在著,直到腿間泛出一陣濕溽的感覺,她既尷尬又羞躁,再也無法忽視。
「關河。」她輕嚀。
「嗯?」他含糊應著,仍然專注於吸吮她的蓓蕾。
「我有話跟你說。」
「噓,我都知道。」他移到另外一邊,繼續享用。
「不,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等一下再說。」不行,他快忍不住了,他一定要立刻得到她……
「可是它很重要,我非現在告訴你不可。」
「到底是什麼事?」他不耐地抬起頭。
「我的MC來了。」
※※※
慾望不得舒解的夜晚實在很難熬。
他連翻了幾翻,就是找不到一個舒服的角度。
畢竟一條挺直的人體從I字型變成T字型,實在很難找到一個相容的角度安置,關河嘲諷地想,尤其這個「T字型」挺翹出來的那個部分還不是他的腳。
翻來覆去,翻到面對她的那一側,她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亮明明的水眸正望著他。
唉!他重重爬梳黑髮。
「睡過來好嗎?」他伸出手懇求。
「我怕又害得你『不舒服』。」她好笑又帶點歉意地說。
「反正也沒差別了。」只要他們兩個睡在同一間房裡,他就會一直這樣「不舒服」下去。
她抱起自己的枕頭移到他床上,在他懷裡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
單人床很窄小,但熱戀中的男女通常不會在意這種細節。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兩人緊緊擁在一起,同時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的呼吸已然平穩,關河徘徊在睡與醒的邊緣,再跨一步便完全進入夢鄉。
江金虎。
閃亮的三個字突然在他的腦中放光芒。
他終於想起來金虎兄的全名了,他叫江金虎!
就這樣突然的,這人的名字突然冒出來。
之前那本商業雜誌被朋友借走,加上潛意識不願去證實日暖與那人的關係,所以他一直沒再挖掘金虎兄的身份。
江、金、虎。他姓江。
而日暖,她也姓江。江夫人,她當然是因為嫁給一個姓江的人,才叫「江」伯母。
江日暖,江夫人和江金虎!
「老天!」他陡然彈坐起來。「他是你的父親!」
「啊——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日暖從沉睡中乍然被嚇醒,一臉睡意及迷惑,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你正牌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