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王子想見公主

第8頁 文 / 凌淑芬

    「嗯哼。」榻上一聲輕咳喚回兩隻互瞪的鬥雞。

    為什麼來探病的人與病人家屬完全把床上那個可憐的病人晾在一邊呢?

    日暖尷尬的晃晃手,一時忘了自己還抓著他的手臂,兩人登時如手牽手去郊遊的小學生一般。

    「媽,他是我朋友……啊!『照軍車馬度關河』的關河啦!我想起來了,看吧!我就說不是那幾句,你偏不信!」

    關河閉了閉眼,頭痛地按著太陽穴。天知道他為什麼會以為自己思念這張笑臉,他可以離開了嗎?

    「小暖,你讓我和他打個招呼,別儘是嘀嘀咕咕的。」江夫人好笑道。

    「伯母,您好。」關河感激地望向病床。

    一見江夫人,他便知道江日暖的容貌承襲自何人了。

    肖似的五官在女兒臉容上只是清秀,在母親臉上卻是絕然脫俗的美麗。眸光瑩然,嬌顏含笑,溜順如瀑的黑髮鬆鬆披在肩上,除了唇色因病中而略顯淡白,其他無一不是絕代風華。關河心中一動,不禁深感讚歎,原來人間也能有如此絕色。

    「小女平時承蒙您的關照。」江夫人溫柔儒雅地回禮。

    「伯母,您客氣了。」絕代佳人怎麼會繃出一個粗枝大葉的女兒?關河暗暗歎息。

    「關河,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間醫院?」趁他們講話之間,日暖已經把蛋糕盒打開,端過一塊蛋糕送到母親手中,自己也拿了一塊,開開心心地吃了起來。

    「小暖,你怎麼忘了關先生呢?」母親輕聲細語地提醒她。

    「哎呀,他不喜歡吃甜食啦,每天早上的起士蛋糕都是我幫他吃掉的。」她爽俐地叉起一口放進嘴裡。嗯……好香,好好吃!請假四天,最想念的就是巫姊親手烤的蛋糕。

    「你老闆娘告訴我令堂住院,她騰不開身來探病,所以我便幫她跑一趟。」

    「你們太多禮了。」江夫人歡喜無限地打量他,彷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他開始覺得有些坐不住。

    「那,我待會兒還有點事,得回公司處理,不打擾伯母休息了。」關河輕咳一聲。

    「我送你出去。」日暖把蛋糕先擱在桌上。「媽咪,我馬上回來。」

    「沒關係,你們小兩口出去走走,不必在意我,我的身體好多了。」江夫人連忙說。

    「不,伯母,我們只是……」

    「好了,走了!囉哩叭嗦的!」日暖不耐地拖了他出門。

    就這樣,他的進與出都身不由己。

    兩人繞著醫院四周的庭園走動,陽光間或篩落枝葉,在她身上跳著動人的舞。

    在病房裡悶了四天,難得有機會可以到外面踏踏草地,日暖在艷陽下暢快地伸個懶腰,心中真是有說不出的快意。

    「真好,想不出來有多久沒這樣好好曬曬太陽了。」

    看著她心滿意足的表情,關河忽然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想她了。或許,他最想念的是她無奢無求的神情,即使只是一丁點的小事便足以讓她快樂無比。說真的,他羨慕她……

    「咦?你幹嘛一直盯著我?」她奇道。

    他微微一笑,搖搖頭。

    「伯母何時可以出院?」

    「再過兩天吧!趁著這回盲腸炎開刀,我想讓她做一次完整的健康檢查。她的體質比較弱,大病沒有小病不斷,所以做個詳細的檢查我也比較放心。」日暖聳聳肩。

    這幾天她老爸二十四小時盯得緊緊的,生怕愛妻有一丁點變故,弄得她也跟著緊張兮兮。若不是今天下午他跟人有約,她哪能如此清閒。

    是不是因為有個體弱多病的母親,她才必須勉強自己接受金虎兄的照顧?關河開始想。

    對,一定是這樣。電視劇通常是這麼演的:早年喪父的孤女和母親相依為命,成年之後,長年操持的母親病倒了,於是她不得不去找一雙護衛的羽翼……

    他腦中湧上完整的劇情。說來,她也是可憐女兒心啊!

    但是這不關他的事。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來找我,我會盡量幫忙。」該死,這句話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謝謝你,其實你對人也挺好的呢!」她誠心誠意地說。

    望著她盈盈的雙眸,他突然說不出任何話來,胸口那股快融化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遲疑了一下,輕輕觸上她的嬌顏。恍恍然間,有一種自己即將伸手觸摸熔岩的驚悚感。

    然而,熔岩絲絲的,滑滑的,溫溫的,帶著一種軟糖般柔綿的觸感,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灼手劇痛。

    好吧!或許她說對了,他確實孤單太久,需要一點改變。

    第四章

    江日暖坐在他面前,手裡叉著他會過鈔的起士蛋糕,衝著他直瞧。

    關河的眼光卻是落在那杯藍山上。

    馬克杯和它的奶精朋友再度相遇了。內地人都稱奶精為「咖啡伴侶」,他喜歡這個說法,咖啡確實該有個伴侶。

    「咖啡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看的。」她好心提醒。

    他抬頭看看她,再低頭研究那杯咖啡。頓了一頓,拿起旁邊的奶精球,拆開包裝。

    「喂!」奶精即將傾入火山口的那一刻,她緊急叫停。

    他的手頓住,粗邊黑框眼鏡底下射出一個問號。

    「呃……沒事,請慢用。」真奇怪,他以前不是都喝黑咖啡的嗎?

    深咖啡色慢慢調和成一種悅目的奶油調,他端起馬克杯,啜了一口。很醇,很香。他應該會慢慢習慣這個新味道。

    「關河,你可不可以別戴那副平光眼鏡?」

    「不行。」他低頭開始翻看雜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長得太帥了。」日本基金有小漲空間,那先不急著殺出好了。

    咳咳咳咳!日暖當場嗆到。

    「你……你……你說什麼?」

    「因為我長得太英俊了。」他漫不經心地說。

    嘩!這人還真是大言不慚!

    「英俊或美麗不是自己說的,OK?」

    「很多人也都告訴過我。」他抬起頭,一副她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只能歎氣。

    「好吧,或許你長得真的很帥,不過你也不必用那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來,聽起來亂嘔人的。」

    「既然事實如此,又何必爭辯?」他啜了口咖啡,鼻子埋回雜誌裡。

    日暖為之氣結。

    「因為你覺得自己太——英——俊——了,所以你要戴眼鏡?」

    看來不滿足她的好奇心,她是不會讓自己安心看雜誌的。關河歎了口氣,把雜誌放下來。

    「我問你,如果有個性感美女出現在你眼前……」

    「消滅她。」

    「認真一點!」

    「對不起。」懺悔。

    「有個性感美女出現在你眼前,她的身材是火辣的34E、25、36,五官美麗絕倫,長發狂野飄逸,氣質冶艷萬分,你認為她的愛情生活應該是什麼情況?」

    「那當然是情場高手,身邊圍滿了一堆狂峰浪蝶,每個週末假日都排得滿滿的。」她立刻接口。

    「那就對了。」他低下頭繼續翻雜誌。

    這是什麼意思?日暖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指,就因為你長得太英俊了,所有的人以為你一定艷福不淺,所以你乾脆戴一副平光眼鏡把容貌遮起來?」

    「對極了。」

    哪裡對了我怎麼看不出來?日暖真想抓頭髮。

    「喂,關先生,你剛才舉的例子是一位『性感美女』,表示人家除了『美貌』之外,還有『性感』,反觀你呢?你什麼都沒有。你只有一張好看的臉,髮型卻是那種五○年代小學教員才會留的古典西裝頭,衣服長褲漿得直挺挺的,沒有人穿在裡面它們自己都站得起來。個性超級陰沉,表情超級平板,我相信你從小到大在班上的人緣都很差,對不對?」她辟里啪啦說完。

    氣溫驟降四十度,一陣寒風從他身後呼嘯而來,冷得她拚命打寒噤。

    「謝謝你的讚美。」他皮笑肉不笑。

    「我……我不是在攻擊你啦,只是實話實說……」她訥訥的說。

    爭這種無謂的意氣太過無聊,堂堂男子漢不屑為之,他壓根兒不想和她計較!

    「那是因為你沒經歷過我經歷過的事!」該死,破功。關河懊惱地把眼鏡摘下來,開始揉眉心。

    「你經歷過什麼事?」她的興趣全被挑起來了。

    「那個性感美女的事是真的。」他面無表情。

    「34E、25、36那個?」她小心地問。

    「對。」

    「噢——」聲音拉得長長的,酸酸的。

    關河微微一笑。未戴眼鏡的他本來就俊美,再添一抹罕見的笑意,登時讓幾位從走道經過的女性看傻了眼。

    好吧,或許他真有大言不慚的本錢。日暖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

    「當時我剛進前一家公司不久,穿著打扮比較『正常』,公關部門正好有一位性感美女專員。所有人都認為我們兩個人是天生絕配,棋逢敵手,美女也非常樂意一圓眾人心中的瑰麗幻想。」

    「她跑來勾引你?」蛋糕一角可憐地被她削下來。

    「毋寧說,她製造機會讓我去勾引她。」

    「你去了嗎?」

    「她選定的舞台是我們公司的一間小會議室,當天下午有主管會議,我非去不可。」他一本正經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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