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凌淑芬
「當然。」小夏對於新戀情向來持開放態度。
「喵!」隊長被虞晶秋柔長的手指撫弄得無比舒適。
靈均殿後,不知不覺間,腳步停頓了片刻。
眼前的人叢猶如一本筆記,刻寫了她學生生涯最鮮活美好的篇章。
一個學期又翩翩然飄揚而去,只留空氣間繞樑不盡的音符。
「你發什麼呆?」一張大特寫突然跳進她視線。
「喝!」她驚喘。
「又來了,老鼠妹。」鄔連環搖頭咋舌,不敢苟同。
對了,還有他!
在眾多音律中,他獨據最震撼、最恆久的全音符,綿長無盡。
「走吧!」她鬆鬆挽起厚實的巨掌,開始趕上其它人的步伐。
「喂!」鄔連環突然拉停了她。「這個給你。」
一隻樸拙而特殊的鐵指環遞進柔夷,寬度符合她中指的圓周。
「幹嘛?」她納悶。
「不錯吧!」鄔連環很快樂地向她邀功。「我連夜打造完成的。袁克殊那傻子還得眼巴巴地跟珠寶店約時間、訂戒指,咱們連這種小事都可以省了,我直接做給你便是。」
靈均呆呆地盯住小鐵環。
當然,出鄔連環親手打造的作品,價格自然不遜同級的珠寶首飾,可是,他、他送給她一枚戒指……
這代表她所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求……求婚?
「啦啦啦──」他哼著小曲兒,逕自悠哉游哉地晃了開來,完全沒事人的模樣。
算了,他永遠不會懂得浪漫、懇求那套把戲,遑論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提。
「好。」靈均跟上他的步伐,柔聲答允。
「好什麼?」他納悶地回頭。
「好,我接受你的定情物。」她輕揚著戒指,唇邊漾起清靈的、恬淨的淺笑。
鄔連環愣了好一會兒。
莫名其妙!他可從沒想過送戒指還得徵求她的同意。
陽德所發現的後台小路直接通向西區後門,由於該條通路已經廢置良久,門外叢生雜樹矮草,因此誰也沒料到會有人從那裡鑽出來。
陽德走在前頭,率先頂開嘎吱響的舊鐵門,細心地扶出寶貝的心上人虞晶秋。
李子霖跟著回頭攙扶後頭的幾位女性。他的魔爪即將染指到靈均,一隻勢力萬鈞的降龍十八掌突然伸出來,中途拍掉他的「騷擾」。
「謝啦!她交給我就好。」鄔連環笑得齜牙咧嘴。
他吃醋了。靈均暗暗感到好笑。
他就是這樣,期待從他嘴裡聽到什麼體己話,只怕得等上地老天荒。然而他一舉一措中的表現,又讓人覺得窩心。
她淺淺一笑,跟上小夏的步伐踏向鐵門。
西斜的落日在出口暈開來,金黃而柔和的陽光形成舞檯燈一般的效果,彷彿她這一腳跨出去,眼前橫陳的將是人生另一階段的舞台;也彷彿他這一腳跨出去,即將隨著她演出不知是悲是喜、是苦是樂的戲碼。
直到這一刻,一股強烈的、無法抑止的衝動撞擊著他的心坎。
鄔連環悚然發現──
他,衷心地期盼著未來那段有她參與的戲碼。事實上,他甚至無法想像女主角換人的情景。
曾經,一切顯得如此理所當然,他的施與受她都自然而然地承接下來,沒有質疑,不會多問。但真正歸咎到根柢,答案卻相當明顯,靈均只是以著和他相同的心態在接受這一切。
是的,和他相同。存在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不是單方面的,或者隱晦不清的。它一直明明顯顯地存在那裡。而此刻,他突然希望很大聲地點明出來──
兩人同時步入陽光下,也步入眾人的眼前。靈均驀地被他扯入懷中,一點也不溫柔。
一記強烈的吻覆上她的唇,卻又迅速移開,只為告訴她那句迫切的聲明──
「屈靈均,我好像有點愛你。」
「好像?」繞珍挑眉。
「有點?」凌某人撇了撇嘴角。
「你要不要把多餘的四個字去掉?」陽德好心地建議。
鄔連環抬指算了算。沒錯,確實多講了四個字,重來一次好了。
「屈靈均,我愛你。」
她怔住了,無法言語。
剛才不是正想著,一輩子休想從他口中聽到什麼甜言蜜語嗎?怎麼轉眼間就打破她的猜測?
她的嘴張了又合,完全處於不能自主的狀態。
「沒關係,我瞭解。」鄔連環慷慨地拍拍她的背脊。「你當然也愛我,只不過一時之間太感動了,說不出話來。我原諒你。」
他吹著口哨,快快樂樂地走了開來,猶如丟下心頭的花崗石。
變色龍!這就是他的本性,總愛攻人家個措手不及。
一抹嬌甜的笑緩緩漾開她的嘴角。
噢!不,她才不想學他呢!如此珍貴的告白,她只想傾訴給他一個人聽。待會兒,等到日落西山,等到只剩他們倆獨處的時刻,她要悄悄湊近他耳畔,輕輕地告訴他──
鄔連環,我也愛你。
雖然你是全世界最不解風情的變色龍。
尾聲
新學期,卻缺乏新希望。
雖然海鳥社的人氣向來不旺盛,三位成員們鮮活明朗的生氣卻足足抵得上三十個名額。如今,很難得的,社團辦公室居然出現小蜘蛛前來結網的蕭條景象。
「唉──」
凌某人環顧著偌大的空間。
沒人了,真的沒人了。
社長八成一畢業就嫁掉,副社長也沒長進到哪裡去,至於那位以身作「賊」的陽助教更是令人髮指。為了養家活口,成就終生大事,他這個學期終於「願意」拿下法學碩士,準備畢業了。
雖然大家的人猶留在海鳥社,心卻飄飛到另一半身上。
從現在開始,別指望那三名叛徒會分出一丁點寶貴的時間,替她掙取微薄兮兮的金錢。
嗚……她的愛將們,她的小荷包。嗚……
假若有朝一日全世界的人皆談戀愛去也,那她還有什麼搞頭呢?
可憐復可憐,悲哀復悲哀,昔日風光一時的海鳥社莫非從此蒙上塵埃?
「不行,人生必須永遠充滿期待。」凌某人勉勵自己。
誰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依她來看,新人也沒什麼不好嘛!
沒錯,就這麼辦!她必須搶在社員們集合開會之前,先下手為強。
她只剩三十分鐘的時間。
凌某人重新振作士氣,打開隨身不離的筆記型計算機,連接上學校網絡。
她直接進人操作系統,略過三個新增的檔案──檔名分別以英文代表,為「四季豆」、「貓兒眼」和「變色龍」──開始快手鍵入一段簡短的廣告訊息,然後傳輸進網絡內──
親愛的新鮮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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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鳥社,保證滿足您對上述條件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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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鳥社,招生中。
跋
那一夜,外頭颳大風……凌淑芬
賀伯颱風來襲的那一夜,我打電話探問朋友的情況,劈頭就毒人家一句:「嗨,你安然無恙呀?老天專門懲罰壞人,所以我很擔心他會把你吹走。」
「別擔心,他剛剛發覺自己卷錯人,又把我吹了回來,聽說颱風現在往你家的方向過去了。」
……見識到了吧?凌淑芬的朋友淨是這號人物。
於是,我起意撰寫一段颱風夜即景。很多作品或場景的觸發,也往往起源於類似的幾句不經意的對話。
言歸正傳,在這次的後記中,請讓我澄清一件事情──關於我的外貌問題。
話說紀真姑娘大膽在某篇序言中揭露凌某人的長相後,我便陸續接獲讀友們的揣測。共通的結論是──凌淑芬,你怎麼「看起來」很像從非洲來的?
冤枉呀!我瘦,是因為天命如此,吃不胖也,曲線苗條乃女性之福音。我黑,是因為偏好夏天,人家喜歡「如沐春風」,我則如沐「太陽」。雖然小女子的長相難以和天仙媲美,好歹也不至於太離譜嘛!
為了證明所言屬實,我一定要引述幾位讀友大人的評語。
琪琪表示:「去年在雜誌上讀到你的專訪和照片,才知道原來凌姑娘非常眉清目秀。」
看到沒?眉清目秀,也就是晚上走在路旁不會嚇到人的意思。
還有依靜美女的說法:「你的聲音嬌嬌的,很好聽耶,真想昭告天下。」
這樣可以了吧?
好了啦!各位。別再猜下去了,否則你們就著了紀姓女子的道。
也有少數讀友決定放棄我了(我想數目應該會再稍微增加一點),原因是──凌某人言而無信,明明「看起來」彷彿會回信的樣子,結果等了N久卻不見信件投進信箱裡。於是我便會接到如下的憤怒宣言:「凌淑芬,你都不回信,我再也不要寫信給你了!※※※上」,或類似的語句。
這種等信等到發火的讀友們大有舉師討伐的心態,凌某人自然沒膽子直攖其鋒,只好躲在家裡自憐啦!
其實,創作是一件腦力耗竭非常劇烈的事情。也可能是我天生少了幾分吃這行飯的本事,不像其它能人異士可以隨手提筆洋洋揮灑出來,一本書轉眼便擺在眼前,所以寫起書來花費的精、氣、神自然可觀,再加上催稿壓力大(大多數來自閣下您呀!親愛的讀友們),所以勢必會忽略到其它工作,包括回信,對於無法接受或諒解的讀友們,小女子也只好在此說聲抱歉啦。反正我知道咱們永遠是互相祝福彼此的,這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