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林芷薇
她才走兩步,便被一有利的大手拉回來,直接拉入一寬闊健碩的胸膛內。
「你做什麼?」湘與氣惱地瞪著緊扣住她的男人:「你言而無信,你不是說我可以走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可以走?我只說鬆綁——因為我不喜歡有任何人綁著我的女人。」蘭陵王淡淡地微笑,頗為悠閒自在,他霸道地鉗住湘語的纖腰,令她無法動彈,俯下臉,粗獷且令人心慌意亂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沙啞低沈地問:「告訴我你真正的身份,還有,你要去哪裡?」
「我……」被他這麼親密地抱著,湘語知道自己應該生氣,應一掌打掉他的冒犯。但……一接觸他那濃烈熾熱的黑眸,她竟莫名地心頭狂跳、渾身發熱,只能語無倫次道:「我……要進北齊找人。我是一個舞姬……」
「舞姬?」他很感興趣地又問。
「嗯。」舞蹈是她最大的專長,如果要維持接下來的生活,她必須進教坊當授的舞舞師。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湘語深吸口氣,不趕在看他那令人心慌意亂的雙眼。
「好極了。」他似乎十分滿意地點頭,「宮裡正缺個能歌善舞的舞姬,你就來當我私人的舞姬吧。」
蘭陵王雙臂一收,直接擁著湘語跳上馬,下令:「回宮。」
「喂?你做什麼?我不要跟你回宮!放開我!放開我……啊……」湘語嚇壞了,扯開喉頭尖叫。
「我不叫喂,」他擁緊她,俊朗地笑道:「我是蘭陵王高長恭,字馭風,叫我馭風。」
※※※
北齊皇宮。
湘語所居的「落楓館」內,小丫頭絹兒和綾兒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姐,請你吃一點東西吧,你已整整三天三夜沒進食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拿開。」湘語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看也不看豐盛的飯菜一眼:「我不想吃,全端出去,你們也出去。」
「小姐……」
「出去!」
兩個丫頭正左右為難時,剛好聽到外面的宮女傳呼:「殿下駕到。」
「殿下來了,」她們連忙欠身迎接,「恭迎殿下。」
「起來。」蘭綾王看著一口未動的菜餚一眼,「仍是不肯吃東西?你們先出去。」
「是。」
婢女出去後,他坐在床沿,把面向窗戶的湘語的臉硬扳過來,強迫她面對自己。
「為什麼不進食?嗯?回答我。」
湘語怒瞪他,「你沒有資格把我囚禁在這裡,放我走。」
「你急著出去做什麼?」
「我要去找人!」她沒時間混在這裡,她還得去尋找自己的身世。
「誰?」他瞇起眼睛,「你的情郎?」一把無名火熊熊竄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保證自己一定殺了那男的!
「是不是情郎關你什麼事?我在外面有十個八個情郎又關你什麼事?」湘語沒好氣地回答,瞥見他眸底的蟄猛怒火後,她才不情願地改口:「算了……我不是要去找情郎。但,我真的要找一些很重要的人。」她知道這頭獅子發起怒來是很可怕的,她可不想被他掐死。
「哦。」一聽倒不是情郎,他的語氣明顯地緩和下來,舒服地倚著床頭,霸道地抱著湘語,強迫她坐在自己懷中,大手撫著她如雲的髮絲,悠閒地道:「那好辦,我傳令下去,讓全北齊的官府幫你找人,保證可在最短的時間找到,把你要找的人的特徵說出來。」
「我……」湘語語塞了,特徵?她根本不知她的親人是誰,要怎麼形容?
「算了,我自己去找就好了,你快放我出去。」
「這麼想離開我?」他突然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灼灼地盯著她:「為什麼不肯留在我身邊?」
「我為什麼要留下來?」湘語知道他快發怒了,他那狂野如豹的危險氣勢令她不安,她掙脫他的懷抱,一步步地往後退。
「我本屬於鄉野,你不該把我帶回來,將我囚禁在此,我沒有安全感,除了知道你是北齊的太子蘭陵王之外,我對你一無所知,不要……」
在他衝過來要抓住她之前,湘語尖叫:「不要碰我——為什麼你不肯拿下你的面具?以真面目見我?」
他一直帶著那醜陋無比的面具,她進宮三天了,不管任何時間看到他,他永遠戴著面具,甚至宮女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面具?」馭風一愣,「為什麼要我拿下面具?你怕我面目猙獰?如果是那樣,你更要離開我,是不是?」
「不。」湘語堅決地搖搖頭,「我不在乎你真正的面目是美是醜,那不重要。但我討厭和一戴著面具的人說話,你讓我覺得你對我一點誠意也沒有,你硬要把我留在這裡,但你卻那麼神秘,甚至不肯以真面目見我。」
馭風語氣一僵,「我有我的苦衷。」
「那你繼續保持你的苦衷好了。」湘語冷冷地道:「我不喜歡強人所難,別說我逼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湘語……」他拉住她的手。
「出去!」她甩開他,「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出去。」
「湘語!」他也快氣炸了。
「出去!」
兩人正僵持不下時,外面傳來班晉的聲音:「太子殿下。」
「什麼事?」馭風火爆地吼著。
「稟殿下……西南邊防有緊急狀況……北周的軍隊又進行一連串的突擊,想攻下濮城和平岡。」
「該死的!」馭風低聲詛咒——為什麼所有的是全選在這時發生?濮城和平岡是西南邊境上兩大城,因礦產豐富,地形險要,自古即是兵家必爭之地,北齊和北周兩國為了爭奪這兩大城,已斷斷續續地征戰已久。
他轉向湘語……她仍冰著小臉,理也不理他。唉!看來只有回來在解釋了。
他匆匆丟下一句:「等我回來。」後,即火速衝出去。
※※※
這一等就是十天。
這十天來,湘語由故作的冷漠、不關心、到內心騷動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已整整十天沒見到他了。她只聽宮女提起太子殿下又率軍親征了,但詳細情形她一點都不知道。
戰情到底怎麼樣?他還好嗎?
笨湘語!笨湘語……她不斷罵自己,你不是最討厭他嗎?最恨他將你硬囚禁在這裡?那你幹嘛又關心他?擔憂他的安危?關心他的死活?
她煩躁地在房內走來走去,她仍想離開這裡,她不要一直被關在宮內。但……她必須知道他是不是平安無事呀,她無法不關心他,不為他擔憂,她好想知道他的消息……
「小姐。」宮女絹兒推門進來。
「什麼事?」湘語緊張地問,是不是前方傳來他的消息?是不是他回來了?
「小姐……有人想見你。」
湘語臉上全是濃濃的失望之情,懷疑地道:「誰?」
怎麼會有人要見她?她在宮中根本足不出戶,不認識任何人呀。
「是……」絹兒支支吾吾,一臉為難道:「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南陽郡主。」
這該怎麼辦呀……絹兒冷汗直冒,南洋郡主黎苡箏平時因自負乃花容月貌,又是南陽王爺唯一的掌上明珠,所以脾氣驕縱,傲慢得不得了,她對蘭陵王情有獨鍾,在皇上和皇后身上更是下了不少工夫。
她一心一意巴望成為太子妃,也一直以蘭陵王的未婚妻自居。
絹兒當然知道黎苡箏今天是不懷好意而來,她是來找湘語小姐「興師問罪」的。絹兒不想讓郡主進來,因太子殿下一再交代她要好好地服侍小姐,如果讓殿下知道郡主曾來找過小姐,她就慘了。
但……郡主的脾氣那麼暴躁,如果她不快進來通報,她當場會更慘。
「南陽郡主?」湘語疑惑地問,「我不認識她呀,她為何來找我?」
「小姐,郡主……郡主她是……」絹兒正想說什麼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冷漠的聲音:
「好大的膽子,郡主駕到竟敢不出來迎接?」
「砰。」一聲,黎苡箏的手下已把門踢開了,一群人前呼後擁地擁的一渾身珠翠、滿臉傲氣的女孩進來。
「郡主……」絹兒忠心地擋在湘語的面前。
「滾出去!」黎苡箏怒喝:「這裡沒你的事。」
「可是……」
「還不下去?你想挨我的鞭子?」黎苡箏已舉起皮鞭。
「住手!」湘語將絹兒推開,沈靜且不亢不卑地道:
「不管你是誰,你都沒資格欺負或鞭打任何人,請你自重。」
湘語轉頭對絹兒道:「沒關係,你先出去。」
「小姐?」
「先出去吧。」湘語給她一平靜的笑容。
絹兒依言退下。
黎苡箏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她不得不承認她很驚訝,這是第一次……有人敢不把她南陽郡主當一回事,在她凌人的氣勢下始終平靜且鎮定自若。
她似笑非笑地站起來,走向湘語,把玩手中的皮鞭道:
「你不怕我?」
「我為何要怕你?」湘語優雅地坐在椅上,啜口香片才回答:
「我只怕瘋狗和瘋婆子。郡主覺得我該怕你嗎?這兩者,你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