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林芷薇
石洞紛紛崩落,巨石一塊塊地壓在旭烈撻身上。羽黛緊抱旭烈毅,渾身猛烈地發抖。
「沒事了!全沒事了……」旭烈毅緊摟羽黛,心疼地看著臉色刷白的她。
「羽黛!」旭烈毅火速脫下外袍,裹住僅著兜衣的羽黛,大手輕拍她,「別怕,有我在這,別怕……」老天!她的臉色比紙還慘白。
「嗚──」緊捉著旭烈毅,她終於迸出哭聲,決堤般的滾滾淚水迅速浸濕旭烈毅的衣襟。
「該死的!」羽黛的淚水令旭烈毅心痛如絞,把羽黛交給婢女攙扶後,他舉起劍,殺氣騰騰地往塌裂處奔過去。被巨石擊中的旭烈撻已奄奄一息了,府的守衛正把他由石塊中救出,他畢竟亦是皇子,不能看他傷重而死。
「殿下。」納非看到情形不對,立刻奔過來拉住旭烈毅,「別殺他!以他的傷勢,能活下來這輩子也是廢人了,你身為太子,不能殺害自己的手足呀!」
「滾開!」旭烈毅怒吼,手臂一使勁便把納非摔得老遠,盛怒的他如一頭威猛懾人的獅子,劍光一閃便向旭烈撻劈去──婢女及時叫喊,「殿下!小姐昏過去了……」
「羽黛!」旭烈毅猛一回頭,納非又趁機撲上來阻止他,他推開納非,鷹眸迸出寒光,留下旭烈撻的狗命,改為挑斷他的雙手手筋──讓他活得更生不如死!再迅速衝向昏迷的羽黛。
※※※
龍鳳流蘇帳內,婢女捧上方熬好的藥汁。旭烈毅大手一揮,道:「藥放著,你們坐下去吧。」
「是。」房內只剩他和躺在床上的羽黛,他坐在床沿,心痛地望著羽黛在睡夢中仍緊度的雙眉,溫柔地為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不,不要……」昏睡中的羽黛不安地扭動頸子,低語:「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羽黛,羽黛!」旭烈毅抱緊她,「醒一醒,你在作噩夢,羽黛!」
「不要!不要碰我!救命──毅!救我──」羽黛發生尖銳的叫聲,倏地睜開雙眼,看見自己面前有個男人,慘叫一聲立刻在床頭躲,「不!不要過來……」
「羽黛,是我。」旭烈毅逼向她,「別怕,是我!」
「你……」看清眼前的人後,羽黛突然雙手掩面,放聲痛哭,是羞憤也是委屈,她倒在旭烈毅懷,哭得聲嘶力竭。
「沒事了!都怪我不好……」旭烈毅心痛如絞地緊擁住她,「我太大意了,害你受苦,我沒有好好保護你……」滂沱的淚水滾滾而下,「如果你再晚來一步,我……」淒絕地閉上淚眼,「我會當場咬舌自盡!」
「不!我不許!絕不!」旭烈毅捧起她的臉,沉痛地道:「別讓我失去你,不論發生任何事,都別讓我失去你!你不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
「為什麼一直沒來飛霜閣看我?」羽黛把臉埋入他的胸前,「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要把我送給別人……」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旭烈毅輕歎,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睫毛,額與她相抵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珍惜你,你永遠是我的,任何人休想奪走你!」把她的眼淚全含入口中,一路吻下去,他的唇落在她顫抖的櫻唇上。
憐借地、溫柔地,幾近小心翼翼地,他緩緩吮吻她的唇瓣,一股熱流,經由他的舌尖傳至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心……萬千愛意泛流至她體內,他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多珍惜她!奇異的甜蜜熱流包圍住羽黛,她發現,自己所受的驚嚇與恐懼,全被這個吻給吞沒了……
一股暈陶陶,前所未有的顫悸襲向她……她冰冷的身體開始發熱,但當她發覺毅的吻愈來愈混亂急促,手也大膽地滑入她單衣內時,她羞澀且略微驚惶地推開他……
「毅……」羽黛粉頸低垂,臉上及額上全是一片醉人的酡紅。
體內洶湧狂烈的慾火在折磨他,旭烈毅挫敗地喘氣,他多想徹底攻佔她全身雪白粉膩的肌膚,真正擁有他最愛的女人;但他不能……不能再以強迫的手段傷害她。深吸口氣,命令自己冷靜後,他又將羽黛摟入懷。
「毅?」羽黛在他懷一顫,有些害怕地想推開他。
「別動,我只想抱著你。」旭烈毅將頭埋入她散發清香的秀髮內。一朵嫵媚甜蜜的笑容在羽黛唇畔綻開,她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了,柔順地依偎入他胸膛內……偎在他懷的感覺這麼安全、這座令人眷戀,朦朧中,倦極的羽再度跌入夢鄉……
這是自她被擄以來,睡得最甜蜜、最舒適的一次。
※※※
梳妝台前,婢女手上捧翠翹花錠、雲簪步搖,正殷殷地為羽黛裝扮。為羽黛戴上琉璃鳳釵,婢女忍不住歎道:「小姐,你好美!肌理細緻,毫無瑕疵,而且五官如此清麗動人,你這瘦不見骨的玲瓏體態,更是令人打從心底羨慕!」
「是嗎?」羽黛微微一笑,清艷絕塵的臉上更添了兩抹醉人的雲霞。星眸流暢,眼波埃動被人猜;檀口櫻唇,唇邊有抹嗔人的盈盈笑意;姍姍秀骨穿上飾瓔珞乳白裘袍,一條飾滿瑪瑙珠玉的腰帶系出她的楚楚柳腰;纖細玉足套上一雙狸皮紅色小靴。好個明艷照人、燦若明霞的塞外佳麗!
她的喜悅羞澀全寫在臉上,這幾日,旭烈毅以驚人的柔情來憐愛她、寵溺她;處理完政事後,他總會帶她策馬馭風而行,帶她欣賞粉雕玉琢的北國風光;攜她上雪山一探清幽邈逸,杳無人跡的雪山天池;陪她在覆滿白雪的松樹林間聽松濤、賞落日。
婢女又拿了件紫貂狸領襖要為羽黛披上,因為算算時辰,殿下也快由皇宮回來了;他一回來,便會帶小姐出去野外漫遊。
「不要,太熱了,天氣又不冷。」羽黛推開皮襖,望向花窗外,只不過是小雪紛飛嘛。「給我一件較輕巧的短裘就行了。」
「小姐,穿這件紫貂襖才夠暖呀。」莎莎勸道:「下雪時不冷,但雪融時,可真是冷到骨子呀!」
「不,那件太厚重了,我穿這件便成了。」羽黛順手挑起一件較輕巧的蓮青紋白裘,難得她今天心情好,刻意打扮自己,她多想……讓毅多看看自己這身娉婷嬌俏的模樣;而不願罩上厚重的貂襖。莎莎還想說什麼,另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已插進來了。
「羽兒。」
羽黛聞言,欣喜地轉身撲向門口,「你回來了!」一身黑底豹紋裘袍,頭戴嵌上翠綠玉璽的狸皮帽,充滿塞外風的服飾將旭烈毅岸偉挺撥、高大碩長的身軀襯托得更加雄渾豪放,器宇軒昂。
狂放與不羈全寫在那雙劍眉朗目中。他抖落身上的雪花,顯然是一回府便直接上飛霜閣。輕擁住羽黛,「披上吧,雪勢也許會變大,受涼了可不好。」語氣中,全是足以將她淹溺的柔情。
「可是……」羽黛手上拿著蓮青紋白裘,一雙盈盈美目瞅著他,他不明白嗎?女篇悅己者容,只有在他面前,她才願意綻放自己的美麗風華。
「殿下,不能讓小姐只穿這件不保暖的短裘呀,」莎莎急急道:「這裘衣不夠暖,小姐會著涼的。」
彷彿看穿羽黛心思般,旭烈毅親自為羽黛披上短裘,笑得更加瀟灑自若且意氣風發。對婢女道:「不礙事,去把御賜的千貂圍脖拿過來。」千貂圍脖是天和皇帝御賜的寶物,輕巧無比卻又比任何厚氅、貂袍還保暖。
它是由生長在終年積雪的雪山山頂之唯一動物──雪山貂的貂毛製成,天下恐怕僅此一件。婢女慎重地取來千貂圍脖後,旭烈毅接過來,仔細地圍在羽黛粉頸上,一股溫煦暖氣立刻襲住羽黛,真不愧為塞外至寶!輕巧無比卻又無比溫暖。
「這是御賜的寶物吧?」羽黛低頭看自己頸上,「連你都不常戴,給我用不覺糟蹋嗎?」旭烈毅又親自為她戴上一頂飾滿剔透紫玉的雪白裘帽,滿意地看著她穿上女真服飾後,更加俏麗動人──
白裘白帽白圍脖,加上腰間的瑪瑙紅腰帶與腳上的狸毛紅靴,真是「白雪映紅霞」,明艷非凡!
他在她香腮上一吻,「別管這麼多,只要你喜歡,它便是你的。走吧!我今天帶你去看雲出山上的藍色寶石──喀喀什爾湖,還可以獵獵野雁。」
旭烈毅先躍上一匹高大的駿馬,伸出大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把羽黛凌空抱起,安置在自己懷內。羽黛雙手抱住他,小臉貼在他胸前,讓他以黑色斗蓬密密地包住自己。旭烈毅馬鞭一揚,訓練有素的「雪影」立刻撤開馬蹄,馭風朝前奔去。
馬匹疾奔在山路上,淒厲駭人的北風陣陣掠過耳際,猛烈的山風彷彿要將人扯下馬來,但羽黛閉上雙眸,慵懶舒適地待在旭烈毅的胸前……前方的路她不用擔心,她相信,這個卓爾出眾,威武英揚的男人必會好好地保護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