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林芷薇
回台灣後,她便決心和唐衡斷絕聯絡,他曾打越洋電話來,兩人卻在聽筒的兩旁默哀般地沉默不語,還能說什麼呢?她要求唐衡這段時間別再找她,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如果要忘卻傷痛好好地活下去,她只能向前看,不能再頻頻回首,否則將會陷入永無止境的泥沼裡。
奈江仍然還沒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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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湄上班月餘了,說來可笑,她竟還未見到她的頂頭上司,那個出了名嚴厲的總經理。聽說他到美國去開年度大會,近期才會回來。她每天上班、下班,日子在規律中過去。
這天,她無意間經過一樓名品街時,看到一個中年婦人在聖羅蘭專櫃要求退換新買的皮包,但因她是半年前購買的,專櫃小姐覺得皮包似已有用過受損的痕跡,因此委婉解釋,拒絕更換。
但顧客仍不罷休,堅持要退換;爭執間,正在附近專櫃視察的名品部經理張茱珍,聞聲過來協調。
誰知道張茱珍不來還好,一來竟和顧客講了幾句後,便大聲爭吵起來。
「這個皮包明明用過了!而且你都買半年多了,才拿這舊舊的皮包回來要換,誰會讓你換?」張茱珍怒氣沖沖的說。
「你……」中年婦人也火了。〔這就是你們公司做生意的態度?這就是晶宴的待客之道?當初買皮包時說得多好聽,今天要換東西就這副嘴臉?好!你們欺負人,我就到消基會去投訴,看看你們晶宴的名字還掛得住掛不住?」
「這……」專櫃小姐安妮塔慌了。「這位太太您別生氣,有話慢慢說嘛!經理,你別這樣!」
「今天你們要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中年婦人怒氣騰騰道。
「咦,你凶什麼?我們是就事論事!」張茱珍也吼回去。
〔好!好……」中年婦人氣得全身發抖,「我一定要告你們,告晶宴……〕
葉湄一看事情演變得不可收拾,一個酒店經理竟然和顧客吵架?她急急走過去,一邊拉開張茱珍,一邊說:〔這位太太你別生氣,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解決,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她向安妮塔使個眼色,安妮塔也連忙說:「對呀對呀,有話慢慢說嘛……太太,你先坐下來喝杯茶……」
葉湄把張茱珍拉到一邊,張茱珍不客氣地甩開她,〔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干涉我的事!」
「很抱歉,我無意干涉你的工作,」葉湄早知道她平時仗著「副總經理太太的表妹」做為後盾,一向趾高氣昂地,但她仍平和地說:「但無論如何,我們總不該對客人那種態度吧?」
「笑話!你竟管起我的事來!你是甚麼人?一個小秘書!我堂堂名品部經理,還需要你來教我?」
「你的確是需要別人教你,岡為你的行為太離譜了!〕一個威嚴而低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你……」張茱珍一回頭,立刻噤聲迅速掉頭離去。
葉湄不禁好奇地看著他,這人是誰?竟能讓氣焰高張的張茱珍落荒而逃。
「你是葉湄吧!」相貌俊偉的男子微微一笑,「今天才見面,我是江凱!」
「你?」葉湄恍然大悟,「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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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乘著總經理專用電梯回到頂樓辦公室。
「我以前就聽說Miss張的這些事跡,」江凱搖搖頭,身上是一套簡單利落的套裝,「沒想到她竟變本加厲,看來我是不能再賣我弟媳面子了。」
他們走進偌大的總經理辦公室,江凱卻直接走人相連的化妝室,接著傳來沖水聲,他在洗臉嗎?葉湄心想。他怎麼看起來一臉惺忪狀?
江凱擦乾臉走出來,「抱歉!才下飛機就直接過來公司了,今天可別幫我安排什麼重大的會議。〕他看了葉湄一眼,公司從哪裡找來這個女孩的?新出爐的選美小姐嗎?他起身為自己沖泡即溶式咖啡,「OK!給我十分鐘,十分鐘後你進來報告上個月的重大事情,下午召開高級幹部檢討會。」
「哦!」葉湄疑惑地點點頭,帶上門出去。他那個樣子十分鐘後真的可以清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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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你的!那個張茱珍早就該有人修理地了,神氣個什麼似的,還不是靠她表姊的關係才混進來的,大家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霜霜吃著冰淇淋,興奮地說:「噯!怎麼樣?你也見到江總經理了,覺得他怎麼樣?〕
「沒什麼待別感覺,」葉湄淡淡地說:「就是一般上司嘛!」
休假日裡,她、霜霜和丹羽三個專科時的死黨,聚集在天母一家寧靜的咖啡屋。
「江總經理不只長得帥,〕霜霜似在報告一樣稀世珍寶般地說:「晶宴能有今天的地位,他可是關鍵人物。多年前,當晶宴面臨社會轉型期差點經營不下去時,還是江總經理大刀闊斧,把晶宴改革成今天的樣子,塑造了它尊貴的形象。他那時才只是剛投入酒店業半年多的新手吔!所以他媽媽那個出名的酒店業女強人,才放心把晶宴及其他事業交給他。〕
「柯秀芷嘛!〕丹羽道:「我聽人提起過她,她曾是台灣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女強人。〕
「對呀!老夫人以前凡事事必躬親,現在則什麼都不管,」霜霜雙手一攤,「到舊金山養老去了,誰教她有這麼能幹的兒子。」
葉湄始終置身事外地聽著,霜霜又說:「噯!江總經理沒對你凶過吧?聽說他很嚴厲的,上一任秘書就被他罵哭過。〕
他會嗎?葉湄思索著。沒錯,江總經理是個對公事品質要求很嚴的人,他要求高度的效率,但只要達到他要的成績,他其實並不難相處。葉湄倒很喜歡這種利落有效率的做事風格。
「晶宴多虧有江總經理在,不然啊……另外那個副總,就是江凱的弟弟,真是個無能的白癡!標準的紈褲子弟!」霜霜不屑地說:「他做什麼垮什麼,已經娶了個漂亮的模特兒老婆了,還一天到晚花天酒地!〕
霜霜見葉湄對江家的話題不感興趣,便改口說:「葉湄,這個星期六晚上你有沒有事?」
「幹嘛?」她警戒地問。該不會又來那一套吧?
「沒什麼!幾個好朋友在我家聚餐嘛,你也一起來。〕
「就這麼簡單?」葉湄似笑非笑地盯著地。
霜宙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好嘛!我就直說了,就是我那個表哥,你見過一次的,有沒有?在銀行當襄理那個,上次我們去坪林烤肉時他也在呀,他……很欣賞你,希望……」
「好了!」葉湄秀眉緊蹙,「霜霜,我有事,那天不能去、我拜託你!別再做這種事好不好?我目前沒這個心情。〕她拿起小包包上化妝室。
她離席後,丹羽才說:〔看你!又多事了、我早就說過她是不會接受的。〕
「只是做朋友而已嘛?」霜霜不服地說:「她回來那麼久了,也沒見她跟任何人出去,幹嘛?葉湄那麼漂亮放在家裡發霉啊?一大堆入追她,她統統視若無睹,當他們是透明人!丹羽,你告訴我葉湄在日本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以前那麼開朗的她,回來後卻變成另外一個人?」
丹羽沉默良久,才低聲說:「別問我,葉湄自己的事,她不想說我也不能替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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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湄駕車返回住處。信箱裡照例躺著一封來自日本的航空信。返台後,唐衡從不間斷地寫信給她,她卻一封也沒回。何必回信呢?何必再聯繫呢?她捏緊手中水藍色的郵簡,不管奈江將來的情況如何,他都是她的了。除了徹底死心,她還能怎麼樣?
心一狠,她直接將信撕了。
走進浴室,她換下衣服想洗澡,手上空空蕩蕩的,她想,也許明天起該把以前的那些手環找出來戴,才不會覺得手上空空的好奇怪。
返台前一天晚上,她進入奈江的病房,趁著沒有別人在,褪下手腕上的玉鐲,塞入奈江掌心,低聲說:「奈江,這隻玉鐲曾是你最想要的,現在我將它送給你,它是你的了。請你快點醒過來吧!只要你醒來:永遠不會有人跟你爭玉鐲,也永遠不會有人再跟你爭唐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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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凱和葉湄圓滿的把日本產業代表團送出酒店,這一次他們來台做非官方性的訪問引起不少的話題,是媒體記者追逐的焦點,下榻的酒店自然也是上上之選,能獲得他們的青睞,對晶宴的形象又是一大提升。
這一次成功的接待,葉湄可是一大功臣,她以一口優美流利的日語,以及溫婉有禮的態度,贏得全代表團的高度讚賞。代表團的首領人物蒲田社長更當場允諾,明年的訪問還要再指名「晶宴」為下榻酒店。
〔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江凱坐在旋轉椅上,意氣風發地說:「蒲田社長直誇你,說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還說你是他見過最可愛的台灣女孩,不簡單喔!」江凱揚揚濃眉,「三兩下就把那群愛挑剔的日本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