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林芷薇
楊維樵的眼眸深沉得令人心悸,「你很清楚,我是永遠無法再跟你生活在一起了,尤其是在知道你對冷薔做過那件事後,更是永——不——可——能!!所以,請你高抬貴手簽字離婚吧,什麼條件全隨你開。]
[離婚?]汪碧蓮又是一陣狂笑,臉部可怕的扭曲著。[你做夢!]
[我看不出這種婚姻還有什麼維持的必要。]楊維樵瞪著她搖搖頭,[碧蓮,你到底在爭什麼?你還要什麼?這個婚姻到底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你死守著這仇人似的婚姻,死拖著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虐待別人可以使你從中得到快樂嗎?現在,坦白說——]他頓了一頓,[我對你只有痛恨而沒有愛了,有一天,也許連[恨]的感情也蕩然無存。碧蓮,你是聰明人,有必要再活在這種互相傷害、相見爭如不見的婚姻生活中嗎?]
[這只是你個人怎麼的想法。]汪碧蓮倨傲的眼中閃著淚光,她瘋狂的命令自己——不准哭,不准再在這無情無義的男人面前掉眼淚。[憑你的三言兩語就想把這三十年來的婚姻全抹煞了,那麼我的付出?我的感情呢?你永遠只想你的感覺,卻從沒考慮到我的!一紙休書就想讓我走?你做夢!]
[碧蓮……]楊維樵艱困的說:[我知道你跟了我三十年,為了這個家你也付出很多,但……碧蓮,就在我們還沒把對方傷害得更深的時候分手好嗎?你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方式來愛我、愛孩子嗎?你認為你做的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碧蓮,你曾有過很可愛、很單純的個性,但曾幾何時你變得這麼善妒多疑,尖酸自私得不可理喻呢?我要的只是一個溫柔的妻子、關心孩子的母親,但你對少懷和雪倫的淡漠態度——]
[住口!不要說了!]汪碧蓮憤然起身,驕傲的把淚水硬是吞回肚裡。[我不要你來批判我是什麼樣的母親!事情再討論下去也沒意義了,如果你是來談離婚的,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一名——休想!你請回吧!]
楊維樵複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長歎了一口氣,[好,看來今天也談不出什麼了,我……走了。]他站起來。
[站住!]汪碧蓮喚住他,背對著他問:[你……曾愛過我嗎?]她緊握的拳頭無可自制的在發抖。
楊維樵繞到她面前,以無比誠摯而坦率的眼光看她,[在少懷五歲以前,我曾以一名丈夫所有的愛來愛你,是你刁蠻驕傲的脾氣一點一滴的抹煞它。當然,我也有錯、也有責任,唉!算了……」他舉步往房門走,卻又停下來說:「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少懷一找到語雙後,就要立刻和她結婚,這件事我是百分之百的贊成,如果你還真的愛你兒子,就請你不要反對,不要再破壞。」
楊維樵走了,門外的任萍清清楚楚的記得最後一句——楊少懷要和杜語雙結婚了!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這荒謬的婚事。乾爹瘋了嗎?怎麼會讓少懷去娶杜語雙那種「出身」的女人?
想了一個下午,任萍終於跑去找楊維樵,到這個時候只有靠自力救濟了。那個平時凶巴巴的乾媽今天行為大反常,自乾爹走後,整個人就像掉魂似的呆坐在那,不言不語的,害得任萍急死了。
她慢慢走向杜家。奇怪,今天的杜家好安靜,似乎沒人在?她正想按門鈴時,大門卻突然:任萍瞪大了眼睛往後退——駱風?!
「任萍?」駱風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她,兩人都傻了,只是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
任萍先回過神,立刻轉身就跑。
「任萍,」駱風一箭步衝上去擋住她。「任萍,別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他欣喜若狂的捉住她。
「放開,你放開!」任萍極力掙扎著,「你走開!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我不認識你,放手!」
駱風鋼鐵般的大手緊緊箝住她,「我不放,我再也不放開你,我絕不再犯第二次的錯誤讓你走!我不!我再也不讓你走!」
任萍死命的踢他、打他、踹他,還是掙不開駱風的大手。打了半天,任萍也累了、疲乏了,她氣喘吁吁的停下手來,用一雙冒火的眼睛狠狠的瞪著駱風。「好!你贏了!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
「任萍,我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的跟你談談。」駱風蘊滿深情的要求她。
「談?還有什麼好談的?」任萍的臉轉向一邊,「早在我出國那一年,該談的都談完了。你已經很清楚的告訴我,你選擇這塊土地,而不是選擇我。當年你可以讓我心灰意冷的離開,一切就都成定局了。告訴你,駱風,在我登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對你所有的感情全沒了!死了!」
「萍,請你公平—點。」駱風無比溫柔的說:「當年你要我放下所有,一服完兵役就去美國陪你,可是我去了又能做什麼工作呢?我學的是森林遺傳,我熱愛這塊上地,這裡的一樹一木對我是那麼熟悉,就像親人一樣。你是跟著家人移民到美國,而我呢?我在台灣就是個孤兒,去了美國又有什麼?我拿什麼來養你?」駱風看看天色,突然一把抱起任萍,大步邁向自己的吉普車。
「幹什麼?你放我下來——」
「帶你去一個地方。天黑以前就可以到我所工作的台東林場。」駱風放下輕盈的她,迅速啟動車子。
「台東?!你這神經病,放我下來——」
第九章
駱風果然在日暮以前到達了林場,他拿了件大外套給任萍,兩人坐在一望無垠的青草地「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任萍聞著這漫山遍野的青草芳香。唔,這地方是很清幽、很漂亮,但要她住上十天半個月,她一定會瘋掉。
「我的家、我的一切全在這裡,」駱風無限滿足的捉起一把小草,「我在這裹從事森林遺傳研究,這裏有我所熱愛的一切,除了沒有你,任萍。」他輕輕執起任萍的手。
「我和你是絕不可能的!」任萍站起來,「你別忘了,當時你對我是如何狠心的?我什麼都願意放棄,死心塌地的要跟著你,但你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承諾到美國來。我到美國後還一直寫信給在當兵的你,要你來美國,但你——」任萍決絕的搖搖頭,「是你自己放棄的。」
「萍,你要我到了美國拿什麼養你呢?」駱風的眉全糾結在—起,「你知道嗎?我看著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上飛機,心裡有多痛多苦?我只能在山谷中怒吼你的名字,狠狠的任那噬骨的思念來啃蝕自己。我深愛你,萍,我深愛你!當年的你一心嚮往美國的浮華世界,你是溫室裏的花朵,無法和我—起吃苦的,我也不忍。我怎麼忍心再拖著你?」
「我早就說過,你可以來接管我爸的事業,我只有一個大哥——」
「那是不可能的,」駱風迅速地打斷她,「我要用自己的雙手來養活你,你爸當年就很看不起我這窮小子了,我絕不依靠他—分—毫。」
任萍無言了,半晌才生硬的說:「算了,我跟你廢話這麼多做什麼?」她冷冷的瞅著他,「我……早就有男朋友了。」
「是嗎?」駱風平靜的問:「你愛他嗎?」
「愛!」任萍咬著牙硬聲說,她是很喜歡楊少懷,更何況她在他身上花了這麼多時間和心思,這樣一個「財」術兼備、出色挺拔的男人,為什麼不愛?
「那他愛你嗎?」
「要你管!」任萍惱羞成怒道,「你少無聊了,我愛不愛誰關你什麼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萍,」駱風輕笑著,神色幽然道:「我可以很肯定,他不愛你、你也不愛他,沉醉戀愛中的女人不該是這麼張牙舞爪,一點嬌羞甜蜜也沒有的。」
「你——」任萍氣得臉都青了,「你憑什麼這麼說?你管得也太多了吧?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麼會從杜家走出來?」
「你認識杜園長?」駱風有些驚訝,「我是去看在養病的杜伯母,她的女兒失蹤了,大家都很著急。」
「枉語雙?」任萍冷冷的說,「那我不妨告訴你,楊少懷就是我的男朋友。」
「楊少壞?」這下駱風可更加放心了。揚少懷絕對不會和任萍有什麼的,他親眼目睹楊少懷是如何瘋了般的在找語雙。「天黑了,晚上想不想在林場做客?我們有滿天的星斗和最佳的野味可以款待你,還有最乾淨舒適客房。」
「我……」任萍知道自己該拒絕、該下山,但在駱風那熟悉而令人眷念的款款注目下,她竟聽見自己微弱的說:「我要打電話向我乾媽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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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湘沒想到大家找翻天的語雙竟然在台南!
她一回到家,丈夫賀健莊就緊張兮兮的從樓上衝下來,壓低聲音道:「小聲一點,語雙在樓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