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曉筠
「我瞭解。」楊健知道她嚇呆了,不要說她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就算是成年男子,在面對兇案的現場,也一樣會手足無措、不知所以。
「不!你不瞭解!」沉幼婷激動的吼,「他殺了我表姊,我看到他拿了把水果刀,他殺了我表姊,那個兇手他……」她突然的泣不成聲崩潰了,「地上都是血,而我表姊她……她就躺在那一片的……」
在場的刑警,包括楊健在內。都同情也瞭解沉幼婷的悲傷和反應,但除了找出兇手繩之以法外,他們也做不了其它更多的,更不可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
「冷靜下來,」楊健輕拍這女孩的肩.「妳這樣無濟於事的!反而無法幫我們找到兇手,所以妳必須和我們配合,多提供我們一些資料,這樣才能……」
「你們是警察!你們要去抓兇手……」沈幼婷突然歇斯底里、張牙舞爪的,「光在這裡問我一些有的沒的是無法找到兇手的,你們要出去查、出去微服暗訪,而不是只在這裡耍嘴皮子!」
「我們不需要妳來教我們怎麼辦案。」楊健心裡不太爽的表示。
「我也不想被你當犯人般的詢問!」沉幼婷想也不想的反擊,在恐懼之餘,她也有脾氣、也會憤怒。
楊健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身穿緊身毛衣、貼身皮裙的漂亮女孩,光是憑經驗、直覺,他就知道她絕非是乖乖牌、絕非是那種文靜、內向、傳統、保守的女孩,而就他初步的調查,戚美娜的生活和交往對象也並不單純,所以命案的發生似乎並不是個意外。
「妳表姊是從事哪一行的?」楊健心平氣和的問,不想跟她一般見識。
「你這是什麼意思?」沉幼婷瞪著這個又酷又不苟言笑的警官,她對他實在沒啥好感。
「她在哪裡上班?是做什麼的?」楊健問得詳細些。
「美娜她……」沉幼婷頓了下,「她沒上什麼班。」
「無業?!」
「她做這做那……」沉幼婷護著自己的表姊,「雖然沒有固定的工作……」
「那她的經濟來源和生活開銷……」楊健打斷沉幼婷,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樣,「她都和些什麼人來往,妳清楚嗎?」
「我……」沉幼婷是和戚美娜很親、很熟,但是對跟美娜來往的有哪些人,她也不是知道得大多。
「以她的年紀,她不太可能和人結怨或是有仇,至於命案現場,又沒有太多破壞或是闖空門的跡象,所以兇手很可能是個熟人,而且可能有感情或是金錢上的糾紛、瓜葛,否則他不應該會下這個毒手。」楊健分析道,以他的經驗和判斷,通常都差不到哪去。
「熟人……」沉幼婷喃喃道,不覺地又打了個冷顫,她表姊的朋友很多,而她見過、在一起玩過的,通常都和她們年紀差不多,都是年輕人,但是這個兇手,有三十歲以上的年紀了,除非……她表姊還瞞著她很多事。
「有人『養』她嗎?」楊健明知這樣問會引起沉幼婷的反彈,但他習慣直來直往,不禽拐彎抹角的。
「你……」沉幼婷的眼中冒著憤怒的火花。
「她是不是有和什麼已婚男人來往?」楊健無視於她的怒意,繼續追問。
「我不許你侮辱我表姊!」沉幼婷像頭小猛獸般的起身,好像要撲向他似的。
「我從來不會想侮辱任何人,只是問我該問的!」楊健理直氣壯的說。
「你混蛋!」沉幼婷破口大罵,「我表姊才不像你所說的!你憑什麼這麼說?!
當警察就了不起嗎?」
「沈小姐……」在一旁的警員急忙打圓場、緩和氣氛,勸著沉幼婷要自制。
「我表姊不是妓女.更不是什麼爛貨!我不要也不必聽你這種模稜兩可的廢話,抓兇手是你們的事,而我,」沈幼婷冷冷的瞪向楊健,「一秒鐘也不想再待在這裡。」
「沉幼婷,我說過,如果妳希望我們早點抓到兇手,那妳就要和我們合作!」
楊健不為所動的說。
「你家的事!」她粗魯的吼。
「妳的安全……」楊健有些火大。
「我家的事!」沉幼婷再頂撞他。
「組長……」旁邊的警員看不下去了,深怕場面會失控、無法收拾,便有些憂心的開口。
「如果她非走不可,就叫她在筆錄上簽名!」楊健這個一向不低頭、不妥協、不認輸的男人,這會豈肯任自己栽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上,所以他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順便叫她要注意安全!」
「不用你雞婆,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如果什麼都要靠警察的話,那我一條小命……」
「門在那裡!」楊健聽不下去的喝阻她,「妳最好快點從我的眼前消失,否則我以妨礙公務……」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沒有等這個冷面神探把話說完,沉幼婷頭也不回的就朝警局的大門走,這一刻,她對楊健的憤怒多過她表姊死亡的哀傷,這個自大、自以為是、架子很大的男人令她心中燃著熊熊的怒火……「組長……」
「保護她!」楊健沉聲道。
※※※
「不能讓她活著!」將一張相片扔到塗忠銘的面前,孫成邦不帶一絲感情的說。
塗忠銘拿起相片,相片裡面是兩個女孩的合照,都很年輕、漂亮;但是站在左邊短髮的那個女孩,他知道她已經不在人間,社會版上頭條新聞,一般人都不大會錯過,更何況是塗忠銘這個「流氓」。
今年三十出頭的塗忠銘是個沉鬱、寡言、冷靜、非常有智能的男人,削瘦但頗高長的身材,很冷漠、很犀利的眼神,他的長相英挺,很能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塗忠銘通常戴著墨鏡,而且盡可能的不引人注意,但是他偏偏又總能攫住女性的目光。
來自破碎家庭的塗忠銘,父親坐牢,母親離家出走,唯一的弟弟卻混黑道,任憑他怎麼勸、怎麼拳打腳踢、威脅恐嚇的,還是喚不醒他弟弟,所以為了照顧、保護弟弟,他也遊走法律的邊緣,平日專門討債、打人、幹一些骯髒的事,儘管非他所願,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實在有些事由不得他。
但是說到殺人……這還是頭一遭。
「大哥……」塗忠銘本能的抗拒,這可不是打打人、說說狠話這麼簡單,尤其是一個正值雙十年華的女孩。
「她一定得死!」孫成邦咬牙切齒堅決說。
「為什麼?」塗忠銘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問為什麼,在他而言,既然已經蹚了渾水,已經一身的污點,那麼多做一件、少做一件都沒有差別,反正他已經完了、毀了,可是這一次,他不能不問。
「因為她看到我了!」孫成邦毫不避諱的說,他的目光邪惡、不在乎、冷血,是那種會令人起雞皮疙瘩、望而生畏的男人。
「你……殺了戚美娜?!」塗忠銘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兇手會是孫成邦這個在黑道呼風喚雨。在白道也很能吃得開的男人。
「她該死!」孫成邦瞇著眼的說。
塗忠銘沒有再往下問,他知道有些事是知道得愈少愈好,甚至最好都不要知道!但是殺人……他是習慣了黑道、江湖上的打殺、血腥,習慣了恩怨、利害關係、習慣了很多的莫可奈何,可是殺一個女孩?!
「她居然想勒索我!」孫成邦冷冷、邪邪的一笑,「那個乳臭未乾的爛貨居然想勒索我!」
塗忠銘點上了根煙,有些漠然的坐在椅上,不為所動的靜視著這個黑道老大。
「就因為她以為自己知道了些什麼、以為她自己有了可以和我談判的籌碼,所以她……」孫成邦一臉的不屑。
「非殺不可嗎?」除忠銘雖知事情已無轉口的餘地,但仍忍不住再問一次。
「戚美娜自找的!如果她識相、如果她知足、如果她懂得察顏觀色,這會她就不會躺在冰冷的殯儀綰。」孫成邦的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義在。
「我指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塗忠銘扯了扯嘴角,「她也非死不可嗎?」
「沈幼婷……」孫成邦知道這女孩,戚美娜曾跟他提過,雖然他不曾真正的和這女孩照過面,但是他知道她,「我不能讓她活著指認我!」
「你確定她能……」只要有一丁點的可能或是機會,他都想爭取,塗忠銘希望這女孩能有一條生路。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冒險!」孫成邦一副完全沒得討價還價的表情,他是想過,想過沉幼婷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根本只是他自己虛驚一場,但是他不想賭,不想冒一點點不必冒的險。
「我可以先打聽一下……」塗忠銘並不想殺人、不想殺這個女孩,一點都不想。
「殺了她!」孫成邦仍是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