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林曉筠
「柯小姐……」馬立群挺為難的,「我不知道郝郁芹會這麼一走了之,我……」
「如果妳不想說或不方便說,那就不要勉強,本來就是我太唐突、太冒昧了。」柯希妍不好意思地表示。
「不,我是怕妳聽了覺得好笑……」
「我不會!」她隨即保證。
「那……」
※※※
「其實這個故事很簡單……」再續了一杯咖啡之後,馬立群娓娓地道來,「五年前我有個未婚妻,可是就在她要去試結婚禮服的途中,出了一場車禍。在她臨死之前,她只告訴我說今生無緣做我的新娘,希望來生還有機會再續情緣……」
易感的柯希妍聽到這裡,眼眶已經泛紅,這是一個多麼執著、深情的女子啊!
「為了一些結婚的瑣事、細節,我和怡敏常常吵、不時有口角,甚至我們都曾負氣地說婚不要結了,但在怡敏死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愛她、有多希望她沒有發生那場車禍,希望自己能有機會和她共度一生……」馬立群聲音啞啞地道,哪怕這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柯希妍一個凝重的深呼吸,人往往是如此,要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貴。
「怡敏死後,我發現自己人雖活著,但心已經跟著她去了,我沮喪過、頹廢過、不思振作過,一直到我父母的淚水,才將我喚回現實。」
「你一定愛她很深……」柯希妍輕輕地說。
「如果不是我們總裁適時地再拉我一把,這會我可能已經成了酒鬼,萬劫不復了。」
「這麼聽來,鄧世偉應該是一個不錯的男人。」柯希妍對鄧世偉的觀感已有改變。
「他是不錯!」馬立群微笑,「比不錯更好!」
但是這會柯希妍關心的不是鄧世偉,而是馬上讓的「愛情故事」。
「後來呢?」她或許真的可以自己動手,把馬上讓的故事寫成一篇小說。
「一年過去,當我漸漸恢復之後,開始有人關心起我的愛情、婚姻,於是陸陸續續有人當媒人,要幫我介紹、要我去相親,可是一次又一次地令他們『絕望』之後,他們已經對我死了心。」馬立群並不是在誇耀自己的深情,而是直陳事實。
「妳是說你這五年來……」
「沒有。」
「五年來你沒有和任何一個異性交往?」柯希妍有些錯愕、有些難以理解,以目前社交的頻繁率,他不可能過著只有同性的生活。
「公事上的接觸當然是無法避免,但是私事上,」馬立群搖頭,「的確是沒有。」
「而你打算再這麼過下去?」
「有何不可?」
「但這有些……」柯希妍想說「不人道」,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我無意標榜自己的專一,只是以前的女子在丈夫死後守寡,也是那樣就過了一輩子,既然那麼多的女性能做到,我為什麼不能?她們有很多是年紀很輕就開始守寡的。」馬立群不知道自己熊和柯希妍說這麼多。
「但情況不同!」
「情況或許不同,她們守寡的理由可能也只是受限於世俗及當時禮教、傳統的壓力,但是我愛怡敏,我願意為她這麼做。」馬立群簡單地說。
「真的沒有女人可以取代你那……死去未婚妻的地位?」柯希妍有些越界地問。
「柯希妍,」馬立群不再生疏,很自然地稱呼著她,「這無關取不取代,而是我再也不想涉足情感了。」
柯希妍盯著他,不子置評。
「那種自己所愛的女人死在自己懷中的滋味,已不是椎心刺痛所能形容,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我會跟著她死去,我會心跳停止,但獨活下來的感受更痛苦,那種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相守的慘痛,可以逼瘋一個正常人。」馬立群握著拳頭說道。
柯希妍真希望有這麼一個男人也這樣地對她,那麼即使要她早死,她也沒有任何的怨尤。
「我覺得眼前這樣的生活很好,我不想改變。」馬立群說道。
「你不想再愛?」柯希妍低低地問。
「不想。」
「也不想被愛?」
「全都不想。」馬立群的手無聊地翻著桌上他帶來的那份廣告企畫案,「好比『麥迪遜之橋』裡的克林伊斯威特所說:『那樣確切的愛,一生只有一回』,我已擁有過,那就足夠了。」
本來是愛死「麥迪遜之橋」的柯希妍,這會卻開始恨起「麥迪道之橋」的這部電影,好像是在鼓勵馬立群的執著和從一而終。
「柯小姐,」他又回復到客套,「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什麼忙?」她的心一震。
「可以請你在郝郁芹的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嗎?妳也知道我們總裁這會人在日本,而那個導演……」馬立群猛地想到似的,「他真的向郝郁芹下跪求取原諒嗎?報紙沒有誇大其實、渲染?」
「許柏倫真的下跪了。」柯希妍點頭道。
「那麼他是真的想挽回?」馬立群提心吊膽地問,「郝郁芹的反應如何?她原諒他了嗎?」
「如果妳是郁芹,妳會那麼容易就原諒把自己丟在聖壇前,然後和別的女人去道遙的男人嗎?」柯希妍反問。
「當然不會!」馬立群毫不考慮地就回答。
「所以短時間之內,郁芹不可能投人許柏倫的懷抱。」這點柯希妍可以打包票。
「那就長時間而言呢?」
「沒有人敢說。」
馬立群這會也不敢去想什麼「長時間」以後的事,他只想撐完這半個月在這半個月之內只要沒有什麼和解、私奔、結婚的事發生,只要郝郁芹還是郝郁芹,那一切就「功德圓滿」,他也只能顧到這麼多。就這麼多了……※※※
並沒有在日本待上半個月,由馬立群每天的報告及他所看到有關台灣娛樂圈的報導,丟下了只開到一半的重要會議,鄧世偉立刻束裝返回台北,日本他是一天都無法再多待下去。
不知道自己這次為什麼這麼沉不住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放不下,總之他心裡就是念著郝郁芹,當他知道那導演又回頭,然後又是下跪、又是眼淚的招數時,他只感到不齒,這樣的男人只會教人更加唾棄,男子漢就要敢做敢當嘛!
馬立群打聽到郝郁芹在「凱悅」有一場服裝的展示會,由中正機場一下機,鄧世偉就直奔「凱悅」,對他而言,只有見到郝郁芹才重要。
今天的服裝主題是一九九六的夏裝展示,既然是夏天的衣服,自就是輕、薄、短、小、透明,所以當走在伸展台上的郝郁芹發現到坐在台下的來賓裡有鄧世偉時,她差點摔了一跤。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要去半個月嗎?
僵著一張臉地走完剩下的台步,郝郁芹實在沒有勇氣再走出來,但是她倔強的一面又不容她長畏縮縮,所以她還是撐完了全場。
服裝展示會一完,她立刻像是要躲債似的往後門要溜,她不想和鄧世偉照面,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僅在後,鄧世偉已守在那裡。
「要跑啊?」鄧世偉笑容滿面地看著她,也不過才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她,他發現她更美了。
「誰跑?」郝郁芹武裝起自己,一臉的酷樣。
郝郁芹身上所穿的衣服令鄧世偉大皺眉頭,那衣服透明得有些不像話,雖然看起來美、飄逸、可以吸引住所有男人的視線,但鄧世偉不希望自己的女人這麼招搖,如果可能。他希望她像阿拉怕回教國家的女子那樣穿衣服,只露出個眼睛就好!
「去換掉!」他命令著。
「換掉什麼?」郝郁芹一時聽不懂他指的是什麼。
「換掉妳身上的這套衣服。」鄧世偉的口氣更加強硬,「妳這樣有穿好像沒穿似的,想製造問題嗎?」
「你少沒有眼光了,這可是令年最流行的衣服和布料,而且我怎麼穿並不關你的事!」她和他唱反調。
「郝郁芹,妳知道我這樣半途回來會讓鄧氏集圓損失多少錢嗎?」鄧世偉不是在向她討人情,他只是想讓她知道自己對她的真心,「難道我這樣對妳還換不到妳的一個笑容和一句好聽的話嗎?」
「如果你想聽巴結、奉承的話,那你最好回你們公司去,那裡一定聽得到!」郝郁芹假笑地回答他。
「妳……」鄧世偉簡直氣結到家。
「如果沒事……」郝郁芹一副急於脫身的表情。
「有事!」他吼了一聲。
「鄧世偉,我的耳朵沒有聾,你不需要這麼大聲,每次都是你自己來煩我,可不是我送上門去找你的,請你說話客氣一點好嗎?」知道自己必須比他更凶,否則她會被他壓下去,她可不想當有「被虐待狂」的女人。
「那個導演是怎麼回事?」鄧世偉懶得繞圈子。他很直截了當地說。
「哪個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