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林曉筠

    「平易近人？！」湯志剛差點笑翻。

    「不是這樣嗎？」鍾小琦知道有些人台上、台下是判若兩人的。

    「妳自己去發掘吧！」湯志剛不予置評的說。

    第三章

    就算雙方都想用成熟、理性的態度解決問題，但光是一個劇本大綱就可以搞得湯志剛和沉若柔雞飛狗跳，只差沒有拿刀相向了，通常這一邊OK了，那一邊又有新的問題，兩人好像是在較勁一般，誰也不肯先低頭，一些敏感的影劇記者已經蠢蠢欲動，隨時準備大炒特炒這個極有賣點的新聞。

    製片那邊也被惹毛了。但大明星得罪不得，只好拿兩個超級經紀人開刀，要他們擺平自己的明星，給了王巧莉和駱家駿最後通牒，而這兩個全世界最無辜的經紀人也只好……豁出去了！

    兩個經紀人約好了大明星的見面時間，但這回他們可學聰明了，不想再捲入無謂的戰火裡，臨時都放了大明星鴿子。因為王巧莉懶得再看世界名著，而駱家駿也被帳簿上的那些阿拉怕數字搞得一個頭三個大。

    所以當湯志剛和沉若柔發現實際上是他們兩人的單獨會面時，兩人的臉色都比難看的，第一個念頭都是想宰了他們的經紀人。

    可是畢竟都不是小孩子了，他們並沒有立即翻臉走入，甚至一個神情自若的喝著咖啡；一個則優雅、高貴的輕啜著果汁，好像他們是在悠哉的喝下午茶般。

    湯志剛邊喝著咖啡、邊打量著沉若柔，發現她亦是如此，還啜著果汁、邊盯著他看。

    知道打死沉若柔也不可能逼她先開口，而身為大男人，這一步湯志剛是可以先妥協的。

    「我是個成熟的男人，所以我可以表現得像個成熟的男人。」湯志剛打破沉默。

    「我是個成熟的女人，所以我不用表現，我就像是個成熟的女人。」沉若柔很倔強的說。

    「我們到底能不能好好談談？」他皺眉的說，因為現在就他們兩個人而已，他相信他們應該能放下那無謂的自尊和硬脾氣。

    「看你了。」她把責任推給他。

    「我覺得問題不在我身上。」

    「更不在我身上。」

    「妳這種態度……」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脾氣不好，但是只要一碰上沉若柔，湯志剛就覺得自己像是隨時可能被引爆的炸彈般，他自己都會感到憂心忡忡。「沉若柔，我們很難談的。」

    「那就別談了！」她有些任性的說。

    「妳是一向都如此，還是……」

    「我一向是見人說人話，見鬼……」

    「妳不喜歡我，我也不見得喜歡妳，可是既然……」湯志剛作著最後的努力。「既然我們簽了約，既然我們準備合作，那麼我們是不是該拿出我們的職業道德，捐棄個人的成見、喜惡，好好的把這部電影拍完？」

    沉若柔的眼珠子轉了下，至少這個湯志剛還有點紳土風度，不是那麼的冷硬、頑固。所以她聳聳肩。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態度。

    見到沉若柔的讓步，湯志剛立刻導入正題，趁她可以溝道時，他要把電影的內容搞定。

    「男主角的部分是不可能改變的，至於女主角……」

    「我不介意女主角是模特兒，但是……」沉著柔插進話。「這個女主角可以是從美國回來的，受過FBI的秘密訓練……」

    「FBI？這太扯了吧！」湯志剛馬上抗議。

    「為什麼不能？就因為她不想再替FBI工作，所以她才回台灣來。」沉若柔早就想好了。

    「然後呢？」

    「她目睹了兇案，受到變態兇手的追殺，於是和保護她的警察一起辦案，找出兇手。」

    「一起辦案？！」

    「合理啊！」

    「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兇手……」

    沉著柔打斷他，「所以就更需要女主角的協助！」

    「但男主角明明是個資深、幹練、厲害的角色。」

    「可是他碰上的是一個智能型的冷血殺手。所以他就需要受過FBI訓練的女主角從旁協助，這樣電影才有看頭、才刺激，我說了我不想當個從頭到尾只會尖叫、只會聽到男主角背後或是懷裡的花瓶，我要和你一起找出兇手。」她自信的下巴一揚。「將他繩之以法。」

    「妳真的認為電影應該這麼拍？」

    「除非你是大男人主義著，認定了女人只有被保護、等著被人解救的份！」沉若柔有些咄咄逼人，算準了他鐵定不會承認。

    「這是電影！」他又說。

    「電影反映人生。」

    他諷刺的問：「那妳要不要帶槍？」

    「如果這樣可以合理交代的話。」

    「這不是美國！」

    「那既然如此，反正我受過FBI的訓練，我可以赤手空拳的和兇手對抗……」

    「幸好妳沒說妳還救了男主角數次！」湯志剛冷冷的一笑，很不以為然。

    「是可以這樣安排，反正現在女男平等，誰救誰都一樣，而且女人心細。不容易犯錯嘛！」沉若柔不知道是存心要氣死他，還是她自己真是大女人主義的擁護者，反正她就是沒有興趣扮弱著。

    「妳真這麼想？」他的五官已經有些扭曲了。

    「我受不了電影矮化女人。」

    「這不是矮化，這只是……」

    「湯志剛，我知道這是父系社會，我知道一向都是男人保護女人、男人照顧女人。

    但既然二十一世紀都要來臨了，就不要再拍這種老套的情節，女人早就已經自己保護自己、自己照顧自己了！」沉若柔眨了眨她的眼睛。

    「照妳這麼說，連男主角這個警察都可以不要了嘛！」他粗嘎的冷聲道。

    「我是無所謂。」

    「妳認為妳可以一個人獨撐大局？」

    沉若柔沒表情的說：「可以一試。」

    「妳不需要男人保護、不需要男人照顧？」

    「不需要！」沈著柔自信的揚起下巴。

    「所以即使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妳大概也不會掉一滴眼淚？」湯志剛有想過幫她洗腦，不過以她這種個性看來，除了洗腦，只怕還得再加上換心手術。

    「我當然會掉眼淚，因為這世上總還有幾個我在乎的男人，像是我爸爸、我爺爺、我哥哥、我的男性親戚和男性友人，至於其它不相干的男人，我自然是……」沉若柔有些惡作劇的笑。

    「我能瞭解妳的意思。」他咬著才說。

    「那最好。」

    「但這樣對影片本身並沒有幫助，觀眾要看的是……」湯志剛很捺著性子的說，「我上次就跟妳解釋過了，別的我不敢說，但是說到電影……」

    「有些人就是食古不化，太自以為是！」

    「沉若柔－－」湯志剛雖然不至於會氣到心臟病發作，但是他真的已經鼻孔冒煙了。本來以為世界上最難纏的女人們都被他的哥哥們娶走了，但他這才知道和沉若柔一出，狄雪芃、桑可芝、喬玲都是頗溫馴的女人。

    「我只是想給我要演的角色加上一點智能和個性，這樣也有錯嗎？」沉若柔據理力爭。「沒錯，你在電影圈裹算是大牌，但你只顧到自己發揮、表現的同時，可不可以也想想別人？」

    「我沒有那麼自私！」他抗議。

    「那就接受我的想法。」

    「妳的想法有點……」

    「不要用男人的角度去想。用現實的角度去想。現在的女人已經不是以前的女人了，」沉若柔打斷他的自衛道，「女人不再是芭比娃娃了！」

    「一個受過FBI秘密訓練的模特兒……」湯志剛邊搖頭邊說，一臉的反感。

    「夠酷！」

    「和警察男主角並肩作戰對抗變態兇手……」

    「夠辣！」

    「然後產生感情……」

    「這個……」沉若柔就不是大惑興趨了。「我覺得可有可無，因為我怕我們兩個再怎麼演、再怎麼裝也表演不出那種感覺。」

    「這個我同意妳。」他亦一臉的厭惡。

    「看吧！我們還是有意見一致的時候。」沉若柔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也嘲笑他似的。

    「湯志剛，放下妳的英雄主義，而且往好處想的話，如果這部片子不賣座，那以後我們就不會再有合作的機會了。」

    「這倒是……」湯志剛終於露出一個性感十足的笑容。這真是難得的一件好事。

    而看著湯志剛笑得如此的魅力無法檔，沉著柔心中竟起了一種怪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原來他不繃著臉時，是可以如此的熱力四射，難怪有一堆的女人送死他，他的笑容的確是爆炸力十足。

    「所以我們講定了嗎？」沉若柔不去想他的笑容，她偏著頭，也露出一個淺笑，好像比較平易近人了些，有種女性柔媚、愛嬌的味道在。

    湯志剛一下子也閃了神，習慣了沉若柔的「毒言毒語」和大女人的作風，所以這會當她用商量而且帶著淺笑的表情去詢問他時，他竟一時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再一回神，他才清了清喉嚨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