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林如是
龍天運置若罔聞,一臉怒容,直衝回殿房。侍女倒茶來。他將杯子掃落到地上,杯子應聲而破,如頭狂暴的獅子,怒吼道:「全部給我滾出去!」盛怒之下,整個人如一團火。狂肆在燃燒,任何人一靠近便成灰燼。嚇得所有的人全都躲得遠遠的,襟聲不敢靠近。只剩殷莫愁。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平素的冷靜全失。
殷莫愁大驚,更為著急。不願他怒氣正盛,急道:「不!請你放了他!姚大哥只是擔心我,來探視我罷了。」
「住口!」龍天運暴喝一聲,眼裡冒出火花,節節逼向她。「我親眼所見,你還為他求情!你……」他嫉妒誤會,被妒火蒙昏了理智,情緒難平,憤恨說:「我不殺他,怎能消我心頭的怒氣!」
「不!我求你放了他!」殷莫然又急又憂,求著龍天運,惹得龍天運更加憤懋妒怒。
先前她連命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肯開口求他,現在卻為了姚文進求他。她就那麼喜歡姚文進?對他那麼放不下?他愈想愈氣憤,反身大吼:「住口!我不准你再提起他!」
初遇時。他原只是受了她那種異於宮中脂粉的清冷氣質所吸引,談不上傾不傾心,不知不覺中,卻對她愈來愈在意與執著。由皮貌的思慕轉而動了真心。他向來冷靜埋智,如今所有的情緒卻因她而起伏躁動。他渴望她的感情,但她卻對姚文進念念不忘。可恨!他貴為一朝天子,坐擁整個天下,究竟是哪裡比不上姚文進,她卻竟然……可恨!
「姚大哥並沒有做錯什麼事,你不能殺他!」殷莫愁被他逼得退怯,擔心他一怒之下殺了姚文進,冒著再觸怒他的危險,求他放了姚文進。
「他擅闖禁苑,罪不可赦!你還說他沒犯什麼錯,還為他求情!」龍天運怒極。他不准她為姚文進求情,她卻無視他的憤怒,一顆心全在姚文進身上。
「哪是因為——」殷莫愁脫口欲說明,猛然住口,被逼得無話。她眠著唇看了龍天運一會,不發一言地轉身住殿外走去。
「站住!你想做什麼?」龍天運伸手抓住她。
「放開我!」她掙脫著。「我要去找姚大哥。」
「我不准!」又是姚文進,龍天運狂吼起來。硬將她拖回殿內。「我不許你再見他!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他粗暴地抓著她,強索著他對她的渴望。狂亂地親吻著她。她沒動也沒反抗,更無反應。
「你……」他以為她的柔順卻只是木頭的無心。她根本不看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為什麼?」他勃然大怒,大聲吼出來。發了狂似的將殿房內所有的東西掃落在地上,絲毫不顧雙手被割刺到的滿掌血流。
殷莫愁不動、不反抗,那空洞的眼神比抵抗他更叫他憤怒。站在挪裡的只是一個軀殼,沒有靈魂沒有心。而她會這樣做。一切都是為了姚文進!他寧願她像先前那樣,抵死反抗他,然而她卻為了姚文進……可惡!可恨!
他恨恨地,咬牙切齒。「好!既然你這麼捨不下他,我就叫你永遠見不到他!」
這話是什麼意思?殷莫愁驀然轉頭,疑望著他。
「來啊!立刻備轎,擺駕回宮!」龍天運一臉盛怒。他再也管不了什麼宮規了,他立刻要帶她回宮,讓她永遠只屬於他!
「不……」殷莫愁連連搖頭後退。
那聲「不」被能天運攔腰阻斷。他箝摟住她。俯傾下身子,貼著她耳訴說:「你逃不了的,必須隨我入宮,我要你成為我的妃!」
「不……」殷莫愁喃喃又搖頭。她的呼吸隨著他的氣息上下起伏。那拒絕,顯得那麼無望又無力。她彷彿又看到一片朦朧的星光。一團紅線,纏纏將她環繞,她拚命想掙扎,剪不斷,理還亂。
***
「太后,聽說皇上近日迎一名叫殷莫愁的女子入宮。這件事,不知太后是否知曉?」龍天運不管什麼宮廷規儀,強行帶殷莫愁人宮,引起內宮一陣騷動。杜邑侯妃得到消息。立刻進宮覲見太后。
杜邑侯妃是太后的同父親姐妹,嫁給杜邑候為妃,和太后的感情交好,很得太后的信賴,太后一向對她言聽計從,也因此,她在宮中的地位猶如太后一般。再加上,她是皇上的親姨母,又受太后信賴,沒有人敢對她等閒視之。
「是嗎?這件事我倒沒聽皇上提起過。不過,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迎接一名女子進宮,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太后不以為意,一笑置之。
杜邑侯妃看了一旁的女兒杜鳳嬌一眼,她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一心想讓她成為大金璧皇朝的皇后,母儀天下。可當初先帝在時,偏愛幼子龍如意,她就把目標鎖向龍如意。她知道太后一直很喜歡這個外甥女,對她疼愛有加,時常召她進宮陪伴,還賜她公主的封號。便跟太后提起,有意讓女兒杜鳳嬌和龍如意成一對。沒想到後來卻是龍天運被立為太子,錯失了機會。所幸,龍天運到目前尚未立後。
「太后有所不知,」她說:「那殷莫愁原和吏部尚書姚謙之子姚文進指腹為婚,因故被姚家退婚,卻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迷惑皇上,千方百計想入宮來。皇上為她所惑,不僅為她破壞宮規,強接她入宮,還將他隨身的龍紋玉珮給了她!」早在龍天運將殷莫愁安置在紫禁府時,她就先有警覺。以她對龍天運的瞭解,若僅是一般普通的女子,龍天運絕不曾如此費心。她怕殷莫愁若入了宮,對後位會是個威脅,不斷勸說攔阻。想阻止段莫愁進宮,龍天運卻絲毫不理會,一意孤行。
「真有這種事?」太后不管真假,先信了一半。惱怒起來。
坐在下首的辰平公主亦不問是非。火上添油說:「母后,不管是真是假,皇上破壞宮規,迎接一名來歷不詳的女子入宮就不應該。那殷莫愁有婚約在身,卻又迷惑皇上。必定也不是什麼賢淑良善的女子。」她聽見龍天運將玉珮給了殷莫愁,心裡先就對殷莫愁感到不滿。她對那塊龍紋玉珮愛不釋手,討了幾次都不得願,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卻沒想到他竟將玉珮給了別人。她是龍天運的長姊。他怎麼都不肯將玉珮給她,卻把玉珮給了不相干的殷莫愁,怎麼不叫她氣惱!
「公主說的沒錯。」杜邑候妃在心裡竊笑。辰平公主的任性驕蠻都在她的意料之內。「太后,宮裡有宮裡的規矩,皇上是一國之君,更該遵守這個規炬,否則以後怎麼去管教後宮那些妃嬪宮人。」
「嗯……有道埋。」太后邊聽邊點頭。吩咐人傳龍天運過來。
一旁杜鳳嬌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杜邑候妃遞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別開口。
「母后,女子名節最為重要。殷莫愁被姚家退婚,她是犯了什麼敗壞名節的事。千萬不能讓她留在宮裡,一定要將她掃出宮才是。」辰平公主不斷煽風點火。
太后不置可否,說:「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下必再多言。等皇上來了,一切便可清楚。」她惱怒歸惱怒。還是要聽聽龍天運怎麼說。
杜邑侯妃察言觀色,語氣一反,倒為龍天運說起話道:「太后,這件事皇上雖然有不慎的地方,不過。倒也不能全怪皇上。皇上英明有為,挺拔威俊,天下女子無不爭想進宮服侍皇上,皇上要不受迷惑也難。」
「嗯……的確也是。」太后聽她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點頭稱是,又動搖起來。
杜邑侯妃嘴角微微一扯,露出只有自己才察覺的微笑,語氣一轉,說:「太后,皇上年紀已經不小了,即位也已有一段時間,至今卻尚未立後……」故意遲緩下來,把剩下的話含在嘴巴裡。
「是啊,母后。」辰平公主呆呆入,接道:「祖先的禮法不可廢。內宮無首,如何管理那些宮人。皇上是該考慮立後的事了。」
龍天運身為太子時,他末娶妃。即位後,又經心於國事,因此遲遲未立後。他向來有自己的主張,並不把立後的事看得重要,也不理朝臣的催請,後位便一直懸而未決。
太后聽得不住點頭,往杜鳳嬌看去。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杜邑候府郡主含羞地低下頭去。
杜邑候妃把一切看在眼神,眼神一擲,趁機捉起立後的事。說道:「太后,內宮不叫一日無主,立後之事,實不宜拖延。再說,皇上早日大婚,太后也可早日抱得皇孫。」
「沒錯!」太后被點醒,笑瞇謎。
「不過,這皇后的人選……」她頓了頓,對杜鳳嬌招手。「鳳嬌,來。」杜鳳嬌抬起頭,看看她母親杜邑侯妃對她使個眼色,她含蓄地跟著笑,嬌羞緬嫩地走到太后身前。
太后牽住她的手,笑瞇了眼,上下打量她,一臉愈看愈中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