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半下流戀情

第6頁 文 / 林如是

    「甚麼『黑色搖滾』,難聽死了!」黛咪「嗤」一聲,潑黑皮冷水說:「這種發霉的名字,虧你想得出來。」

    「『黑色搖滾』有甚麼不好?叫起來響亮又有氣勢--」黑皮反覆他那一套自以為是的陳腔濫調反駁黛咪,一邊朝小沈拚命猛遞笑臉,尋求支持。

    小沈轉向謝阿蠻,意思要地決定。黑皮反應快,立刻涎著臉皮,黏向謝阿蠻的腦門,諂媚說:「阿蠻,妳一向很有格調,品味獨出,所以妳--」

    「少噁心了!」謝阿蠻一巴掌拍向他的下巴,嫌惡地將他推開。「我說了,不管你們怎麼瞎搞,就是別把我算上。」

    「可是,我已經報名了。」黑皮見情勢不利,采哀兵姿態,帶些莫可奈何,可憐兮兮地纖悔自白。

    「甚麼?」謝阿蠻聞言跳起來,皺眉說:「黑皮,你怎麼可以不先問過大家的意見,就擅自作主替大家報名了?還取了個爛團名,未死先發霉,搞個屁啊!」

    她就知道黑皮做事一定出紕漏,總要這邊那邊破爛幾個洞。黑皮那呆子,就憑著一股傻勁在做事。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哪知道,你們會有這麼多意見……」黑度為自己找理由,一臉無辜可憐相。

    黛咪和小沈交換一眼。他們本來就贊成參加比賽,既然木已成舟,也就沒甚麼好為難黑皮。黛咪說:「算了!既然都已經報名了,再爭吵也沒甚麼意思。『黑色搖滾』就『黑色搖滾』吧!要發霉就大家一起發霉了。」

    「我不管!」謝阿蠻耍賴。「你們別想生米煮成熟飯逼我上梁山。我不行的。」

    「為甚麼不行?阿蠻妳太沒義氣了!妳這樣還算是我們樂隊的一分子嗎?」黑皮為謝阿蠻的「耍賴」痛心疾首,痛苦地捧著心做無聲的吶喊。

    其它兩個人雖然沒像黑皮那麼誇張,但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一下子成為千夫所指,謝阿蠻祇好老實招認,表示自己真有為難,並不是那麼不夠義氣。

    「你們不必這樣看我,我是真的不行。」她說:「禮拜四和週末我有打工,無法配合樂隊練習。」

    「打工?我怎麼不知道?」黑皮覺得稀奇。

    從他認識謝阿蠻開始,這種話還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這就像聽到鯊魚學走路一樣,完全不對盤。

    「你又不是我肚裡的寄生蟲,怎麼會知道?」謝阿蠻嘔他一句,才解釋道:「這個週末才開始的,在一家俱樂部駐唱。」

    「駐唱?」混聲三部大合唱。這下子不祇黑皮,連小沈和黛咪都覺得不可思議。

    「駐唱?妳說真的?哪家Pud敢花錢請妳去嚇走他們的客人?」黑皮狗嘴吐不出象牙,開玩笑一向沒尺度。

    謝阿蠻半習慣半不理睬,橫他一眼,揮個手不甚在意說:「叫甚麼『維瓦第』的吧!」

    「『維瓦第』?」小沈吹了一聲口哨。「那家高級俱樂部?他們聘請的樂隊和歌手部是一流的,不是會員還不給進去。阿蠻,妳是怎麼混進去的?」

    對小沈誇張的言詞,謝阿蠻以翻個白眼做為答覆,大言不慚說:「想也知道,當然是以我性感的身材和嫵媚的嗓音『混』進去的。」她搔首弄姿,做作地擺個身段。

    「沒想到妳這種國中生的體型和破銅爛鐵的聲音也有人欣賞。阿蠻,妳還真不怕丟臉!」黛咪就是嘴巴賤。

    「黛咪,妳少酸了。」黑皮不識時務,回駁黛咪一句,惹她一聲鼻哼。他習慣黛咪這種陰陽怪氣,不以為意,回過頭,粗魯地打謝阿蠻一掌說:「妳幹嘛沒事跑到『維瓦第』賣唱?蹺家了是不是?」

    謝阿蠻老爸惱她告他「不倫」狀,當她是棄嬰,除了喂錢甚麼都不管。這些黑皮也知道--謝阿蠻的事,他幾乎沒有不知道的。黛咪還笑他是個包打聽,其實這件事他們樂隊沒有人不知道。

    「你神經啊!誰蹺家了!」謝阿蠻揉揉發疼的肩膀,一臉晦相。認識久了!交情變老,黑皮越來越不拿她當女人看,沒事就動手動腳,痛的不是他的肉,他一點都不心疼。

    她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話。打工還要有理由嗎?如果做甚麼事都要有理由,那麼她甚麼都不必做,就祇等著發霉發爛死了。

    「我已經從實招認了,所以--」她亂七八糟比個手勢說:「你們別把我算進去,另外找個人--」

    「甚麼話!少了妳還有戲唱嗎?」黑皮不等她說完,半認真半誇張地挑眉斜眼,一點也不讓她置身事外。

    一個樂隊裡最耀眼的通常是主唱,是舞台上眾所矚目的焦點,也是整個樂隊靈魂所在。但謝阿蠻可不認為她這個半調子「主唱」真是甚麼了不得的「靈魂人物」,她充其量祇算是一具「殭屍」。

    「我說不行啦!我不能配合練習時間--」

    「沒問題!」黑皮儼然以團長的姿態擺出一副鳥架勢說:「禮拜四跟週末不能練習是不?那好辦!樂隊的練習時間就定在其它五天,直到比賽結束為止。怎麼樣?各位有沒有甚麼意見?」他環顧週遭一眼,詢問小沈和黛咪。

    兩人都沒意見,聳聳肩表示贊同。既然他們都沒意見,那麼理所當然的,謝阿蠻也不能有意見,否則祇怕會死得很難看。她識趣地不再嚕囌,反正丟臉丟定了,省一點口水也好。她在一旁安靜聽他們爭論不休,忍不住插嘴說:「別忘了,我們還少一個鼓手。」

    一句話驚醒一窩呆瓜。她不禁搖頭,抓起薄外套,晃晃腦袋說:「你們慢慢商量吧,我先走了。」

    這種「高難度」的事,還是留給他們去傷腦筋。祇是,一想到下個月拋頭露面還不夠,還要丟大臉讓人指指點點,她就感到胃一條一條抽起筋來。不過,話轉回來,她既然有勇氣到「維瓦第」賣唱,甚麼金唱獎歌唱大賽,想想也不是甚麼了不起的場面,橫豎是要丟臉,心一橫就沒甚麼好提心吊膽的了。

    *****

    「小姐,要不要來根烤香腸?」路旁炭煙迷蕩,肉香四溢,掩暗在煙霧後的笑臉,態熱地招攬著謝阿蠻。

    「嗯……給我兩--這甚麼?」謝阿蠻一邊吩咐攤販,一邊漫不經心的掏錢,眼光不經意地掃到炭烤架旁一台斜躺著的手控玩具台。

    不等回答,她立刻明白那玩意是甚麼及它的功用任務。

    「我不要買了,我要用『打』的!」她覺得很有意思。一般香腸攤都是買賣雙方互擲骰子比大小定輸贏給錢或香腸,這一家特別不一樣,他弄了台手控鋼珠台,過五關斬六將,打個「天霸王」才算數,給雙倍的香腸。

    這是對人性的勾引,謝阿蠻一下子就上釣了。一根烤香腸不過二十塊,算算,她「送」給老闆的錢足夠買十根香暢。可她就是不死心,非得打到「天霸王」不可。

    「我就不相信!」她從口袋又掏出個銅板遞給老闆,抓住右下角的彈鈕往後拉,然後用力一彈,小鋼珠像火箭一樣條地往上竄去,碰到頂,然後咯咯地一彈一彈地往下彈落。

    她大聲地吆喝,緊張地注視小鋼珠的跑落點,正當她雙眼大睜,就要大聲歡呼時,突然一雙手搭落在她的肩膀,緊緊鎖住她的肩骨,像抓小雞一樣將她甩到牆邊。

    她來不及反應,先就在盈滿肉香、蒜臭和炭煙味的夜氣中,聞到了一股嗆鼻反胃的古龍香水,然後就是那朵在她眼前搖晃不定,存心讓她眼花的噁心黃玫瑰。

    「你想幹甚麼?」運氣真背啊!謝阿蠻哭喪著臉,一臉倒霉相。以前怎麼碰,都撞不出交點!怎麼一不小心窺知那「秘密」以後,街上隨便走就這麼好死不死地撞上這只公孔雀?

    「放心,我不會對妳怎麼樣的!像妳這種小毛頭,我連聞的興趣都沒有。」唐伯夫輕蔑地掃她一眼。

    這種輕蔑的語氣和目光著實叫人氣短。就算她不在意這只公孔雀,被他打鼻孔這麼一哼,那股氣也實在嘔得很。但他說的多半又是事實,他是有條件和本事這麼囂張的。

    「我知道,你喜歡肉彈型的,就像那個『瑪丹娜』--」

    「果然是妳!」陰森的表情當空罩來。

    謝阿蠻暗叫一聲「槽」,她怕要因為太多嘴而惹禍上身了。

    「妳都看到了?」唐伯夫將她逼到牆角,半邊身體威脅她杵近她,逼得她絲毫沒有躲閃的空間。

    「我……我……」謝阿蠻囁嚅著,一時傻了眼,不斷暗罵自己大嘴巴,自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那句話不但「洩漏」了她的「身份」--三流高中的四流學生--顯示她是「認識」唐伯夫和瑪丹娜的;更要命的是,還表明了她窺知他們那「好事」的秘密了,這簡直是自掘墳墓!

    「我……你不要再過來,我會窒息的……」她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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