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林如是
小鬼頭變成一隻花蝴蝶大鬼頭,他多少有些感慨。潛意識裡不肯承認的,也許還有一點不是滋味。想想以前那個任他搓任他揉任他差遣的小鬼頭多〔聽話〕,多令人懷念;現在小鬼頭變大鬼頭,越來越不馴,當然更加不〔聽話〕。
〔要你管!〕春夏惱他一眼,從他身邊穿過,有些氣呼呼的,逕走到自己的房間。
〔春夏,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早!〕關玲聽到聲音,過去看究竟,看到春夏回來,有些意外。
〔我就說,天要下紅雨了嘛!〕鄭關昭跟進去。
〔你進來幹嘛?〕春夏翻個白眼,沒好氣。
關玲也說:〔大哥,你怎麼還在家啊?你不是有約會嗎?〕
〔約會?〕春夏一肚子烏煙瘴氣,也見不得鄭關昭快樂,不滿地哼一聲,陰陽怪氣說:〔哼!又要去騙女人了。〕
〔什麼跟什麼!我這是大人的約會。〕春夏心情不好,相對的鄭關昭心情就變得很好,春風滿面。
〔那你還不快走!〕春夏沒好氣,出口逐客。
鄭關昭態度悠閒的,一點也不急,看見牆上那記號做得密密麻麻的月曆,轉過頭去,挑眉說:
〔這什麼?鬼畫符嗎?〕
〔約會啊!你不會看?〕夏更加沒好氣。
〔約會?哈!哼!〕鄭關昭很不給面子的哼哈嗤笑兩聲。月曆上畫得滿滿是記號,這小鬼頭真當自己是只花蝴蝶,這裡那裡到處飛不疲的。
〔你要去拐女人就趕快去,少在這裡討人厭!〕春夏一雙眼瞪成鬥雞眼了。
〔好了,春夏,大哥只是逗妳的。〕關玲打圓場,〔大哥,你也別再說了,別再鬧得春夏不高興。〕
〔小鬼頭脾氣大得很,我哪惹得起。〕鄭關昭偏要撩她。
關玲埋怨她大哥一眼。她就不懂,他為什麼就是愛招惹春夏。
〔你再不快走的話,會遲到哦!〕她好心提醒他。
鄭關昭聳個肩,不怎麼放在心上。
關玲轉頭問春夏:〔春夏,你今天不是有重要的約會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鄭關昭本來已經打算離開,聽關玲這麼說,腳步停了下來。
〔別提了!〕春夏悻悻的,〔那傢伙不行。〕
〔怎麼了?你不是說他長得又一局又帥又有型,文武雙全,體格又好,哪裡不對了。〕關玲一連用了起碼四五個肉麻的形容詞,都是之前春夏興致勃勃時說的。
〔長得高長得帥有個屁用!那傢伙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充滿大男人主義,交女朋友根本是在找傭人,居然要我幫他收拾房間和煮飯!有沒有搞錯啊!〕春夏悻悻忿忿的。
鄭關昭聽得嘴角抿揚起來。
關玲卻說:〔這有什麼關係?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的話,幫他整理收拾一下房間也是應該的。〕她巴不得能天天為自己喜歡的人收拾打理呢。
〔當然有關係!〕春夏叫起來,一副關玲頭殼燒壞的神情。〔好好的我幹嘛虐待自己去當他的女僕?!天下又不止他那一枝草!〕
〔春夏,你這樣計較是不行的。為你喜歡的人做一點事怎麼能說是虐待呢?〕
〔這不叫虐待是什麼?〕春夏簡直不敢置信地望著關玲。
〔他既然會要求你幫他打理房間,想吃你親手為他煮的東西,表示他將你放在心上,心中有你,認定你是他的女朋友,你應該高興才對。〕
老天!簡直雞同鴨講!春夏不禁張大眼睛瞪著關玲,好像在看外星人。怎麼她跟她的認知居然差那麼多?!
鄭關昭聽得好笑,插嘴說:〔你不就喜歡那種光有外表的男孩子?就看那種型的順眼?這個又有才華又有型,這樣的男孩其實也不多,你還賺,未免太挑了吧?]
〔看順眼並不代表就看上眼!〕春夏先是一副〔你怎麼還賴在這裡〕的表情,
然後撇撇嘴,說:〔那種型的男生隨手一把抓!我跟他約會是看得起他,居然拿我當女傭,去!〕
〔小鬼,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代?難不成你還想人家八人大轎扛來伺候你?現在這年代,有本事又有條件的男人搶手得緊,撥時間跟你吃飯聊天是看得起你、恭維你,你還挑!還敢嫌?!〕
〔管它是太空或子彈時代都一樣!〕春夏大大不以為然,振振有辭說:〔有志氣的男人就應該請傭人伺候老婆,而不是要老婆當他的老媽子,好好一個美嬌娘都變成黃臉婆!是男人就要像鄭叔!〕說著,賊兮兮又充滿懷疑地盯著鄭關昭,〔我看你八成也是那種要女朋友幫你煮飯洗衣掃地的臭傢伙。〕
聽她那麼捧他老爸,卻那麼看扁他,鄭板昭心裡挺不是滋味,眉毛一揚,要笑不笑說:
〔小鬼,這你可是大錯特錯!我可是新新好男人,對女士既溫柔又尊重的。〕
〔得了吧,你的底細我還會不曉得!〕他〔差遣〕她那麼久,居然還有臉這麼說!
關玲不明內幕,開玩笑打趣說:〔春夏,你要求得那麼高,條件一大堆,我發現大哥長得既高又有型,而且又有才幹,對女孩又親切,正好符合你的條件,我看,你乾脆跟大哥「送作堆」算了。〕
〔哈!你別開玩笑了!要我跟這黑心老頭?!〕春夏的反應是嗤哈三聲。
鄭關昭的反應也差不多。〔要我跟這小鬼頭,我不自找麻煩!?〕
關玲原就是開玩笑,所以對他們的反應也只是笑,不算意外。她又問:〔那妳昨天約會的那些呢?又哪裡不好了?〕
〔更別提了!〕春夏揮揮手,一副意興闌珊。〔早上那個打球的,一碰面就毛手毛腳,還帶我去聽什麼露天演唱會,根本是在製造嗓音!誰有興致沒事陪他在那裡吹風曬太陽折磨自己的細胞和神經。下午那個秀才,吃碗麵都要想半天,居然還要我墊付電影票的錢,窮得連看電影都要我倒貼。至於那個布萊德,什麼都好,就是太愛漂亮太重視外表打扮了,自戀得要命,將來鐵定不會珍惜我、對我好的,早散早了。〕鄭關昭哈哈大笑。春夏夏氣更悶,只能乾瞪白眼。
關玲覺得春夏太挑了,但想說了她也不會聽,正在考慮要不要說些什麼,鄭杜皖出現在門口。
〔關玲,我想你就會在春夏這裡〕看見鄭關昭也在,楞一下,說:〔怎麼你們都在?〕
〔找我什麼事?媽媽。〕關玲問。
〔陪媽去百貨公司買點東西。春夏也一起去吧。〕
春夏一百個不願意。鄭關昭扯她後腿,敲敲牆上月曆說:〔她哪有時間啊,喏,約會排得滿滿的,都堆到下個月了。媽,我看你還是先預約,下個月再找春夏。〕
這俏皮話不好笑。鄭社皖對春夏的交際情況本來就頗有微詞,現下更皺眉說:
〔春夏,不是鄭阿姨說你,你一個女孩子家,今天跟這個男生約會,明天跟那個看電影,會被人家說閒話的。〕
面對的是鄭杜皖,春夏不能像對關玲那樣丟一句無所謂的〔誰怕〕,只能乖乖說:
〔那些我都回絕了,阿姨。月曆上那些記號都是學校小考的時間。現在功課很重,我很久沒有參加聯誼了。〕睜眼說瞎話,心裡把鄭關昭罵得要死。
〔是啊,媽,春夏最近相當用功,還問我補習班的事呢。〕關玲總算夠朋友。
她挽著鄭杜皖的手,說:〔你不是要去百貨公司嗎?我陪妳去。〕
鄭杜皖有關玲陪就夠了,也不再問春夏的意思,便說:
〔春夏,女孩子還是要收斂點才好,不去參加那什麼聯誼最好了。〕跟著轉身和關玲出去。
春夏鬆口氣,立即瞪死鄭關昭,橫眉說:〔你就想害死我!〕
〔我哪有那麼大的法力。倒是你,睜眼說瞎話,居然還臉不紅氣不喘!小考?小鬼頭!〕
〔那不關你的事!好了,你不是有約會嗎?快點滾吧!〕關玲一不在,春夏對鄭關昭粗俗的嘴臉就露出來。
〔妳呢?〕鄭關昭看看時間。差不多已經遲到了。
〔不勞你操心。〕
〔現在會說這種沒良心的話了!真不知道是誰以前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鄭大哥長鄭大哥短的狗腿的叫個不停的。〕
鄭關昭拐著彎在罵她。春夏氣定神閒,臉不紅氣不喘的,大言不慚說:
〔此一時彼一時也。我都沒投訴你拐騙我年幼無知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你倒先編派我不是了。〕
〔虧你還記得那條約。可還是有時效性的。〕
〔難不成你還想我幫你捶肩捶背捶腿的?!春夏潑辣的雙手插腰。
〔瞧你這陣勢,我敢嗎?〕鄭關昭大手一壓,使勁一揉,揉亂了春夏的頭髮。
〔你幹麼?〕春夏連忙伸出雙手護住她的頭。〔你又——明知道我最討厭的!可惡!〕伸出腿踢了鄭關昭一腳。
結果沒踢到人不打緊,反倒踢到了椅子。她怪叫一聲,抱腳跳起來,在原地打轉,一邊哇哇叫痛。
〔真是!〕這就是〔惡人有惡報〕。鄭關昭搖頭走過去,說:〔踢到哪了?我看看。〕讓春夏坐著,脫掉她的鞋子,輕輕揉她的腳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