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林如是
「喂!」她跟前突然又響起一聲目中無人、自大的吆喝。
她嚇了一跳,心頭大驚,身子跟著猛然一顫,張開了眼睛——
「喂!你睡昏了啊?我叫了你好幾聲,你沒聽見嗎?」
傲慢無禮的態度,驕傲自大的口吻——織田操眉毛打結,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蠻橫霸道地正瞪著她。
杜小夜茫然地看著他,又低頭看看自己,好一會才恍然大悟剛剛發生的一切是在作夢。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海風吹得十分舒爽清涼……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織田操看她還是那樣歪躺在台階上,一臉茫然的模樣,不禁有氣。
「什麼?」杜小夜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動了動身體,坐起來,想起說:「你怎麼會在這裡?球賽呢?」說著,引頸朝沙灘張望。
圍觀的人群早散了;陽光也斜落了一些,空氣中不再夾雜著滾沸的氣息。
「比賽早就結束了!」織田操粗聲地咕嚷一句,逼到她身邊說:「我問你,你是不是一直躲在這裡,沒下去為我加油?我一直在找你,都看不到你的人影,結果——哼!」
他重重哼了一聲,表示不滿。她好歹也算是他的女人,在他為她努力想贏球的時候,她不但不為他加油,居然還躲到一旁睡覺,教他怎麼不抓狂!
「你找我做什麼?」杜小夜反問。她又沒義務替他加油,再說,天氣那麼熱,她又對那球賽不感興趣。
「你好歹也算是我的女人,連這點自覺都沒有!」
「你不要胡說!我才不是你的什麼女人!」
又來了!織田操一副煩死了的表情。
「住嘴!」他霸道的性格畢露,蠻橫說:「你要我說幾次才會明白?我說你是我的女人,你就是!」
這個人實在教人無法正常地跟他對話。杜小夜吐了口氣,起身走開。再待在他身旁,她覺得自己也會變得很奇怪。
「你做什麼?」織田操伸手抓住她。
「回去啊!你那群『聯合國』朋友呢?」
「哪!」織田操努努下巴,朝前方海灘比了比。她隨他的視線移動,除了那群「聯合國」和模特兒,且看到在一旁玩得不亦樂乎的工作人員。
「你那些工作夥伴玩得挺高興的樣子,你怎麼也不去好好玩玩,那麼早回旅館做什麼?」
「嗯——早點四旅館可以早些休息,明天還有一整天的工作。」杜小夜試著抽回手,沒成功,反而被抓得更緊。
她低著頭,覺得有些難為情,奇怪得心跳不停。
在他面前,她總覺得失去許多的立場,覺得自己變得很無能,而且時而會心慌無法自持。他明明——呃,應該年紀比她小,可是就是一臉猖狂的模樣;面對他,她會失去自主,自然地軟弱在他的傲慢跋扈與驕傲任性下。
實在說,織田操不是讓人不喜歡接近的傢伙,雖然他性格不好、脾氣也不好,可卻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人。只是,他的個性超乎常理,她在他面前,就像小雞面對老鷹,老是被耍得團團轉。
尤其荒謬的是,他才見過她沒幾次,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一廂情願他說她是他織田操的「女人」。天下哪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明天的工作,明天再說,現在別去管那些——」織田操硬拉著她步下海灘。「既然來了海邊,好歹也得泡一下海水,曬一些太陽,才說得過去!」
一碰到陽光,杜小夜整個人又開始昏了。她用力抵住腳跟,半屈著身體,死不肯跟織田操前進;織田操拉她不動,乾脆用拖的,像拖條蠻牛一樣,硬將她拖著走。
「小夜!」馮妙儀看見杜小夜,揮著手跑過來。她穿著花色的連身泳裝.身體全濕了,仔細看.還沾著一些細白的沙粒。「你跑到哪裡去了?剛剛一直找不到你——」』她看了織田操一眼。
「我……呃……」杜小夜趕緊收起狼狽的姿勢,支吾兩句。
織田操放開她,哼了一聲,開口說:
「她能到哪裡去?還不是躲到陰涼的地方睡覺去了!」
「原來!我以為你怎麼突然不見了!」馮妙儀恍然大悟般的接口。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好像和織田操已經處得非常熟捻。
「我……哈……」杜小夜尷尬地傻笑兩聲。
「球賽一結束,阿操就跑來問我你在哪裡,我才發現你不見了。海灘玩水的人那麼多,我找了半天,都沒看到你,原來你躲起來睡覺了!」馮妙儀又說道,對著杜小夜笑了一下,又對織田操嘻嘻笑一聲。
「對不起啊!我……」杜小夜不好意思地道歉。她當時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喘口氣,也沒想到會那樣睡著了。
「小夜——」
一波未平,一波又來。陳明和小扁那對難兄難弟用鴨子走路的姿態,朝他們跑過來。
「嘿,小夜,你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半天——」陳明抹抹臉,甩掉頭上的水珠,一身海騷味。
「對啊!我們找了你半天,你到哪裡去了?」小扁像回聲筒,重複又問一次。
這兩人找她一定不會有好事,杜小夜毫不忌諱地露出懷疑戒備的表情,很不給面子他說:
「找我做什麼?該不會又有什麼麻煩吧?」
「喂喂喂!這是什麼話?我跟小扁是這種人嗎?」陳明干哀數聲,拽過小扁的肩膀,一臉清白無欺的誠懇相。
「不是麻煩,那到底有什麼事?」杜小夜還是不怎麼相信陳明的說辭。陳明有不良的「前科」紀錄,前幾天他不就沒事找事地嚷嚷著參加她什麼「落第大典」——那種丟臉的事,經他那麼一宣傳,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四次落榜了。
陳明嘻笑兩聲,不以為意說:
「我是要告訴你賭注的事。你忘了?你押了五百塊賭我們贏球——結果我們的模特兒隊被打得落花流水,簡直慘不忍睹。你的賭注沒了!倒是小馮,押對寶,贏了一大筆。」
「賭注?」織田操眉頭皺成一團,轉臉逼向杜小夜。「你出錢下注,卻居然賭我輸球?」
他眉頭愈皺愈緊,打了好幾層結;愈結心情就愈不好杜小夜知道情況不妙,趕緊岔開話題,胡謅亂說一通:
「天氣很熱啊,是不是?這種天氣最累了,要在大太陽底下工作,又要東跑西跳,曬得一頭昏,又不得好好休息唉!真是的!天氣怎麼會這麼熱——」
陳明和小扁面面相覷,滿臉莫名其妙。他們轉頭看馮妙儀,馮妙儀聳聳肩,也不知所以然。沒有人聽得懂杜小夜在說什麼,也搞不清楚她幹嘛突然說些言不及義的東西。
織田操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他橫眉豎目,身體一直威脅地逼向杜小夜,將她愈逼越矮。
杜小夜不斷往後退,哈哈兩聲傻笑,想緩阻織田操的怒氣。她幾乎可以想像,他對著她大聲咆哮的那種蠻橫粗魯的模樣,差不多可以比諸兩座火山的爆發。
「對了!我還有事要辦——我先回去了!」總算她的腦袋還管用,慌忙中編出個理由。
還是溜之大吉。她不等他們有任何反應,拔腿就跑;
陳明頓了三秒,才在她身後哇哇大叫說:
「小夜,我還有話要跟你說!晚上——那個——」
杜小夜根本聽不清楚他在叫什麼。她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來,怕織田操會追趕她。織田操愣了兩秒,果然立刻拔腿狠命地追趕。他怎麼可能讓她就這麼溜掉,非逼她給他一個合理的交代不可!
「你別想跑!」他很快就追上她,縱身飛撲,將她撲倒在沙地上,滾成一團。
「放開我!」杜小夜亂扯亂踢,全身粘滿沙粒,嘴巴也吃進不少沙。她怕沙子跑進眼睛,閉上雙眼,使勁地掙扎企圖掙脫織田操。
織田操在氣頭上,出手一點也不留情。兩人扯來拉去,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小孩。織田操轉身扶起小孩,杜小夜趁機爬起來快速溜走。
「喂——」織田操氣得跺腳,狠狠踢翻一旁的沙堆。
「小夜怎麼了?你幹嘛追她?」陳明他們追上來問道。
織田操橫他一眼,重重呼了一聲,極無禮又沒修養地掉頭走開。他心情惡劣得很,沒空理旁人的囉嗦。
陳明無所謂地聳肩,對這種愛理不睬的傲慢態度早已見怪不怪。他在這個圈子混那麼久了,再難伺候的人都見過,撞牆碰壁的經驗多得比這灘上的沙子還多。
「碰壁了?活該!誰教你愛多嘴。」馮妙儀冷冷諷刺陳明,也跟著掉頭走開,火氣似乎也不小。
「她這又是在生什麼氣?」陳明莫名其妙地看著馮妙儀的背影,轉臉去問小扁。
小扁比他更莫名其妙,聳肩說:
「女人嘛,誰知道!」
說的也是。女人實在是很麻煩的東西。大部分的女人,生就一張大嘴巴,喜歡問東問西,道長說短;偏偏跟她們講話時,又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她們。心情嘛,是暗時多雲仍陣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要她們辦個事,還要看她們心情好不好。效率不彰,怪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怪生理期不諧調;生理期不諧調,怪壓力太大;壓力太大,怪工作繁忙……總之,永遠有藉口對她的失敗粉飾推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