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林如是
她坐在床邊,彎身吹著頭髮,吹風機的聲音太大,她沒有聽到他進來。直到他走到她身前了,她才發覺。
「洗好了?」她含笑抬頭,收起吹風機。卷亂、仍帶點微濕的發垂散在頸肩。
他默默注視著她。她頭髮因為自然卷的關係,總顯得捲曲微亂,老有一種被風撩弄的感覺,大有別於那種整齊不苟的秩序清秀,而自生一種凌亂的美,讓人忍不住去撩撥。
他撩起她凌亂的髮絲,望住她不動。
怎麼了?她眼神在問。他望她的神情,勾動她太多她不敢、不願、不該去想的,那她一直怕洩露的心底最隱密的私意。
「阿飛……」他看著她,撫摸著她臉龐,心裡湧起一股洶洶難安的波濤,在血脈裡四處竄動著,再也壓抑不住。渴望親吻她、撫愛她。目光癡了,低了臉,親吻住她的唇。
「阿徹!你……」她嚇一跳──或者說,是不安。連繫住他們兩人之間關係的禁制,在某個地方鬆動、脫軌了。她以為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卻沒想到他也──她只覺一股潰了堤的洶湧波濤,排山倒海地向她淹來。他放縱他的情感,搜索她的情感,親吻著她的唇、她的耳畔、她的肩項和胸膛。
「阿徹,你在做什麼?快住手!」她慌了,用力想推開他。他受了抵抗的刺激──或者因為體內奔騰的熱流,他的吻停不了,帶著愛慾的熱,更激烈地撫愛著她。
「住手!阿徹──」她不斷抗拒著,抗拒這不該的感情。
但怎樣停止這股愛呢?他停不了。
情深必墜。感情到了某個深度,必然墮落,義無反顧的去愛。他怎麼停得了?!他一直喜歡著她,不僅於精神層面的留戀,甚至,將她當成一個女人在渴盼;愛與欲並存,他渴望將她擁抱。
「我喜歡你,阿飛。」他不再抑壓掩飾了。表露的情感,痛苦又認真。
「阿徹……」李蝶飛錯愕住。那張臉是那麼熟悉,但那臉上流露的卻是陌生的神氣,不再是她弟弟──完全是一個男人的認真,在對她訴愛。
「你不要胡說!」她逃避,不願相信,拍撩起自己內心的感情。
「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他扳住她的臉,要她看他。「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阿飛。難道你沒有察覺嗎?」
「不……」她搖頭又搖頭,不知是不相信還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他,熟悉又陌生,不再是她認識的弟弟。那一切全都脫軌了,她怕身體裡住著的那個女人的靈魂會脫軌叛德。
「我愛你,阿飛……我愛你……」羅徹喃喃地,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且不斷地親吻著她。
「不行……阿徹──」她顫退著,卻無從逃避。
雷聲轟隆,大雨連連。一聲雷閃,燈光忽然暗滅,屋裡屋外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她更不安了!怕這夜與黑暗。
「快放開我,阿徹──」她聲音顫抖著,幾乎是央求。
他不放,撫愛沒停,更加情烈狂放。黑暗煽惑了最原始的感情;他的愛,已停不了。
他輕輕將她擁倒在床,吻著她的唇,她的一切──「阿徹,我們這樣不行的……」她低聲抗拒,聲音軟弱無力,與其說謊,不如說是可憐兮兮。
她害怕,害怕這一切,害怕結果,最後會變成怎麼樣?!
「別怕!一切有我。」羅徹情迷意亂,對她的愛和渴慕那麼深切。「我愛你,阿飛,真的愛你……」
「不行的!我們──阿徹!你理智一點──」她拚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想迴避,卻無從逃避他的愛。
「我一直很理智的,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透過黑暗,他的聲音無比清楚堅定又冷靜。適應了黑夜的顏色,他們凝視清了彼此的面容表情。她的不安、掙扎、矛盾和害怕、疑怯,與不知該如何,他全看在眼裡。那種種複雜的情態,才是她最真實的心情吧?洩露她無法、更不敢說出口的愛。「我只想知道,你心底是否也愛著我,阿飛?」
「我……」她想否認的,但她身體裡住著的那個女人的靈魂卻佔據了她的心,主宰她的感情。
「你愛我吧?阿飛──」他要一個肯定,認定她無言的肯定。「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不!」她萬分艱難地推開那霸據她感情的屬於女人的靈魂,拚命搖頭否認低叫說:「不!我並不愛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應該非常清楚,不是那樣的──」
「騙人,我知道你在說謊,你在掩飾你的感情。何苦呢?阿飛,你何必說謊騙我?」他可以感愛到她的心、她的情,就像她也可以感受到他的。
李蝶飛搖了搖頭,否認又否認,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軟弱得沒有說服力。「我沒有騙你,阿徹。想想我們的關係,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有那種感情──」
「不!我很清楚,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就像我愛你一樣。阿飛,我已經壓抑得夠久、夠苦了,我們不要再互相隱瞞了好嗎?」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難道他不明白那一切的禁忌嗎?李蝶飛拚命搖頭又搖頭,死命的搖頭。
「不!不!不!」她連喊了三聲。不要再逼她了,她怕──她會受不住!
「我愛你,阿飛。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羅徹卻不斷吐著真心,逼著她正視。「我知道你對我也是一樣的心情。告訴我,阿飛,跟我說你愛我。告訴我──告訴我你愛我!你愛我!」
「我不愛!我不愛!你是我弟弟,我怎麼能──」她搖頭又低叫起來。她拚命想否認,他卻一直逼她;她被逼得幾乎快失去偽裝,這句話已經洩露了太多的心緒與不該的秘密。
他凝看著她,明白她的掙扎,語氣很平靜的說:「如果我不是弟弟,你就能愛我了,是嗎?你是不是想說,你愛我,但因為我們之間手足的關係和血緣的事實,所以你不能愛我?不能接受我?」
她咬住唇,別開臉,不說話。
他將她扳向他,要她看著他,正視著他。「是不是這樣?你說,是不是因為這樣?!」
她緊抿著嘴不肯開口,眼神流露出請求,求他不要逼她。他不肯,更加逼迫說:「說啊!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這樣?因為這個理由,所以你不能愛我?!」
「沒錯!就是這樣!就是因為這個理由!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逼我!你明知道我不能愛你──」她被逼得沒有退處,再也不能躲避,低喊起來。
「可是,你終究還是愛我。」他凝望她,竟然含笑。
她的眼眸卻流露出一股酸楚,幽幽的,輕聲喟歎,不再否認。「我愛你,但又能怎麼樣?」
「你終於承認了。」羅徹屏息了好一會。他自始就是等這句話,等她跟他說愛他。
他不再顧忌,不再壓抑,盡放他所有的感情,對他的渴慕與深深的愛慾。他渴望擁抱她,把他所有的愛傳給她,感受她的心她的情。他想,要她。
「阿徹,不行──」她始終抗拒,始終懷著那禁忌。他的愛卻停不了;他不願停止他的愛,吻著她的慌、她的不安、她的抗拒與畏縮。他的熱,貫徹她全身,他們愛情的溫度。
他褪開她的衣衫,與她的肌膚相裸觸。從唇齒到眉間,自脖項到胸前,熱燙的唇,一一烙印過。
「阿徹,不行的……我們不能這樣……」這不應該的愛、觸犯道德的禁忌,會讓他們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但她的掙扎那麼微弱無力,他聽不到她的抖顫。
熱燙的唇吻著她的唇、吻著她的身;情熱變如絲,侵入她的心。她知道不應該的,她想抗拒,卻不由自主地,身與心,充滿對他的愛。
她輕輕撫著他的臉,回吻著他;吻著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切的一切。他的愛更熱烈,灼熱的唇,印燙在她胸前最柔軟的那敏感。
驀然一陣麻熱竄抵到她心房,如似輕微的雷擊一般,竟教她不由自主地呻吟出來。那灼熱沒有停,一波又一波的,陣陣的情熱與麻酥,教她全身不住地感到顫慄。那熱如潮,要她全身起燃燒。
她只覺得一切都亂了。視線亂了,感覺亂了,心也亂了!那灼熱,再一次印燙她的敏感,她低低又呻吟出來,整個世界全亂了。
低低的,她不受控制地再次呻吟出來。這是愛情的姿勢,慾望的姿態。
「阿飛,我愛你……」他吮吻著她的耳畔低喃。
她心中突然一悸,猛然驚醒,用力推開他,驚喊道:「不行!我們怎麼可以──」頹然靠著牆,雙手抱住膝蓋,將臉埋在雙臂裡,但又覺罪惡又羞恥,懊悔且難堪。
「阿飛……」他不忍,靠過去。
「不要過來!不要理我!」她不要他接近。
羅徹不聽,固執地靠向她,哽著嗓子說:「看著我,阿飛。愛我、接受我的愛,真的讓你感到那麼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