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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林如是

    「生氣?我怎麼敢生你的氣。」語氣還是有點酸酸的,多少言不由衷。「我還以為你不點都不在乎我呢?」

    「你還說!」虧他說得出這種話嘔人。她埋怨的睨他一眼。「我不在乎你,在乎誰?這些天你對我不理不睬,你以為我心裡好過嗎?我好歹是你老姊耶!你對我卻像對陌生人一樣!」

    他們相識太久了,又生活在同一屋簷下,她埋怨的同時,語氣不自覺地帶一點嬌嗔。

    羅徹很自然的將她拉近,俯低了看她,也不說話,算是表達一點歉意懺悔。就這樣,薄嗔微怨中,他們之間耿礙著的冷淡生疏氣氛與不愉快瞬時化逝無蹤。

    「現在不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了吧?」她收起嗔和笑,搖搖手中拿著的牛皮紙袋。

    羅徹屏息半晌,知道瞞不過,老實回答說:「那是我打工賺的。我在一家酒吧當服務生,已經工作兩星期。」

    「酒吧?你到那種地方打工?」這話教李蝶飛聽得又驚又痛,像被剌蝟螫了一樣跳起來。「馬上把工作辭了!我不准你再去打工!」

    「阿飛,你聽我說──」羅徹摟住她雙肩,等她稍微冷靜了,才解釋說:「我知道你若曉得這件事一定會不高興,但我只是想幫一點忙──」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的事你不必擔心,我會想辦法,你只要好好唸書就可以!」她根本聽不進去,揮開他的手。

    「我怎麼能不擔心!」他低叫起來。「看你每天那麼辛苦,我哪還有心情唸書!眼睜睜看著你接受那傢伙的施捨,我卻一點能力都沒有,你知道我心裡有何感受?我希望能幫忙你、保護你,在你累的時候可以成為你的倚靠,放心地依賴我!」

    「阿徹……」她呆住了,泛紅著臉望著他,而後,輕輕地抱著他,又笑又罵他傻。「傻瓜!你根本不必那麼做。從以前到現在,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不都在我身旁嗎?我依賴得你還不夠嗎?」

    「那不一樣──」

    「一樣的,你別想那麼多了,答應我,聽我的話,不要再去打什麼工了,好好把書念好才是最重要的。」她伸出小指做信約。「來,勾勾手指──」

    羅徹遲疑著,猶豫地看看自己的手。李蝶飛傾傾頭,略撇著嘴,斜睨了睨他,模樣嬌憨透了。「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養我一輩子的,如果你不好好唸書,追求更高的才識,將來怎麼跟別人競爭?又怎麼養我,讓我過舒服的日子?」

    「可是……」羅徹依然猶豫不決。他望著她,那眼眸那麼清澈、充滿期待──他握了握拳,下定決心,小指勾上她的小指。

    李蝶飛歡欣浮上臉,嫣然一笑,嫵媚極了,但她不自覺。羅徹內心突地悸跳一下。月光照,情懷裊繞。

    「其實,你真的不必擔心。我現在賺的錢,省一點的話,足夠用了。你千萬別荒廢了學業跑去打工,那樣的話只會讓我擔心而已。你已經跟我勾過小指了,可不許黃牛!」夜影將她視線遮蔽,他癡癡的望,她不知不覺。

    她沒察覺他的沉默,轉身朝夜空伸個懶腰,雙手扳住牆頭,往後一仰,對著一片黑漆的天,不怎麼認真的說:「啊──我如果長得像天仙美女就好了,前幾天我公司的同事才在說怎樣釣個金龜婿呢!都怪老媽把我生得太不起眼了,不然,找個有錢的男人嫁了,讓他供養我們一輩子,就不必那麼辛苦了。她們還說,要我多出去走動、去見識見識呢!」

    「你該不會真有這種該死的想法吧?」羅徹以為自己聽錯,懷疑地盯著她。

    她心虛地低下頭。的確有那樣想過,只是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她一向不太喜歡昆蟲。

    「你不會真的已經──」看她那心虛的模樣,羅徹驚心顫跳起來。那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想到她可能和那個男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甚至親密的接觸,他實在無法冷靜。

    「沒有!」李蝶飛紅紅臉,忙不迭地搖頭。「你想到哪裡去了,怎麼可能!再說,就算我想,也沒有人會要我啊!看看我,長得又扁又不出色──」

    「誰說的!你長得很漂亮。」他心安了不少。表情柔和起來。

    「你不必安慰我了──」她笑笑,當他是在安慰,不怎麼在意。

    「不!」他卻認真看著她,很認真。「我是說真的。你真的很美,很令人心動。」

    李蝶飛芳心驀地一跳!這種話出自自己弟弟的嘴裡實在有些怪異,但她卻不由自主地臉紅。猶其它的表情那麼認真,認真得教她幾乎不敢正視他的眼。

    而這種應該屬於情人間的私語呢喃,從他口裡說出卻那麼自然,有一剎那,她簡直產生一種錯覺,臉紅心悸。羅葉這麼稱讚她時,她並沒有特別的感覺;此時羅徹這麼說,她的心卻跳個不停。為什麼會如此?她實在不明白──「你別胡說!我會當真的。你這麼亂說,害我太自我陶醉會讓別人看笑話。」她下意識提高聲調嘻笑瞎扯,破壞他們之間那一點詭異曖昧的氣氛,也掩飾掉自己不安的心跳。

    「我沒有胡說,我是很認真的。」羅徹認真的表情未變,奇怪的情愫在眼裡縈繞。「看著我,阿飛。如果我──」

    如果我──怎麼樣?他沒有往下說。她奇怪地抬頭看他──眼神一交疊,她不提防地感到一陣昏昡。是夜的惡作劇?那眼裡有什麼東西重重地將她裡繞──她下意識往後退,腳步卻虛浮站不穩,他伸手將她抱住。

    天台上的月光淡淡地灑在牆頭上,牆上的青苔靜靜泛著幽冷的清光。月裡嫦娥正躲著在偷看什麼吧?

    她寬心一笑,確定是夜的惡作劇。

    ★★★

    雨過天青,日子又重回尋常的軌道。平和的生活自有安祥的甜蜜,她很安於這種寧靜的感覺。自從老媽死後,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安心的感覺。

    她的安祥,同事看了都起疑;才不過幾天前,她還唉聲連連,動不動就歎氣。不過,他們也沒有大驚小怪,似乎司空見慣。這種「情緒週期」,每個人都會犯,況且,比起那些失戀時呼天搶地,熱戀時引吭高唱的歇斯底里症患者,她的情況算是良好的了。

    「唉,阿飛,」小何探過身來,拍拍她。「今晚你有沒有空?待會下班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已經快六點了,接近下班的時間,每個人都蠢蠢欲動。

    「不行,我還要去打工。」李蝶飛搖頭。

    「什麼啊!那個賺不了三毛錢的工作你還在做?!不是跟你說了嗎?與其那樣做得要死要活,不如找個有錢男人嫁了還比較快!」

    她笑笑,沒有吭聲。真有這麼好的事,誰都搶著嫁,哪還輪得到她?!

    小何瞪瞪她,搖頭說:「你啊,就是死腦筋!我看你最好還是趕快把那工作辭了。看看你,面黃肌瘦!」邊說邊誇張地捏著她臉龐。「聽我的話沒錯,趁著年輕好好享受,談幾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才不會枉費身為女人。哪天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你啊,就是缺少戀愛和男朋友!這是很要不得的,女人就是需要愛情的滋潤!」

    真是的!在瞎說什麼!她輕輕撥開小何的手,抿著嘴,不跟她抬槓湊和。小何還要纏她,後頭有人在叫,才讓她鬆口氣。

    下班後,她怕小何又來糾纏,趁著她在洗手間補妝時,草草收拾好東西,趕緊離開辦公室。出到街上,夕陽尚依戀著西天,染著一層層粉紫橙紅的波浪。她留戀地貪望了幾眼,方低下頭,冷不防一輛機車煞停在她面前。

    「阿徹!」她先是嚇一跳,看清了機車上那個人,輕呼聲轉為驚訝。

    「上來。」羅徹朝後坐傾個頭,要她上車,口氣帶著命令。

    「去哪?」李蝶飛一時反應不過來,呆站著,腦中冒出一堆問題。「你哪來的機車?你又沒有駕照,這樣騎車太危險了!該不會又去打工了吧?」

    羅徹充耳不聞,見她站著不動,索性張她抱上機車,踩下油門,說:「抓緊我,我要走了!」

    李蝶飛驚呼一聲,叫說:「你要我去哪裡?不行啦!我還要工作──請假太多次的話,會被開除的!」

    「那就辭職吧!」呼嘯的風中傳來羅徹的不以為然。他有他的打算,再忍耐一些日子,他就畢業了;這段時間,他寧願生活過得辛苦一些,也不要她一個人那麼辛苦。

    「可是──」一陣強風灌過來,吞沒了她的顧慮。

    她沒辦法,只得抓緊他。幾次道路坑洞引起的離心顫慄感,嚇得她不由得抱住他。驚悸過後,她鎮靜許多,內心突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阿徹的背,寬闊得教她陌生,不再是她記憶和認識中那個小小的少年,而全然是個陌生的男體。她感覺荒謬的猶如在抱著一個男人,莫名其妙的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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