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林淮玉
「沈憐星,福晉要我來伺候你。」在滿人面前,她不想將姿態放太低。
「你是漢人?」他知道額娘的計劃,如此美人難道真要為他送命?
沈憐星點點頭。「正好符合福晉挑剔的要求。」
「你不明白?」
她微愣。「不明白什麼?」
「你當真以為我額娘買下你是為了伺候我?」他略喘的問。
「我知道我不值。」她垂眼。
「不是你不值,是我的命不值。」奕劻擠出一抹難得的笑,這笑裡有自我調侃的意味。
「你是貝勒爺,命怎會不值?」她微諷的喃語。
他也不以為杵,反而說:「你快快乘機逃命吧!如果可以的話,帶著家裡人一起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沈憐星困惑的看著奕劻,懷疑他是不是病糊塗了。
他喘得更急了。「我不是要……嚇唬你……在我死之前……你的命是準備拿來換我的命的。」
她駭住。「你說什麼?」
「我病入膏肓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除非你……」
「除非我怎樣?」她急著問。
「除非你……你與我交歡……在合歡時我因服下再生散,所以能把病氣過進你體內,合歡七次之後你替我死,我則重生,明白嗎?」他止住話凝著她的眸子睇著。
他的話引得她心跳加速、羞紅了臉,訝然得不能言語。不敢相信她之所以被買進王府裡,竟是為了與貝勒做淫穢的苟且之事,
「你既已明白,還不快走!」他粗哽的說道。
「你肯放我走?」她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好心的滿人,她是漢人,看多了滿人加諸在漢人身上的殘酷,現下聽了他的話覺得十分不真實。
「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但誰人無死?早晚而已,我額娘就我一個兒子,她自然會捨不得我,可時間久了,她會習慣的,悲傷自會慢慢淡去。你走吧……再慢就來不及了,今晚……我想他們會利用今晚……」
下意識地,沈憐星轉身逃回西暖閣,心頭仍是震撼不已,看來她是上了賊船了。
菊香在外頭喊她:「沈姑娘,用午膳了,你是要到花廳裡吃或是待在房裡吃?」
她開了門,「在……房裡。」
菊香端著托盤進入,熱絡的招呼她,好像當她是府裡最尊貴的客人。「姑娘見過貝勒爺了嗎?」菊香問。
沈憐星力持鎮定的頷首,一面握著筷子試圖自在的扒了口飯往嘴裡送。
「貝勒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主子,如果就這麼死了真可惜。」菊香長歎了一口氣。
「貝勒爺生的是什麼病?」
「也弄不清楚,全北京的名醫都來瞧過了,連皇上也讓御醫來診過脈,就是沒有結論。」
沈憐星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雞肉,友善的問:「菊香姐吃過了嗎?一起用吧!」
「不了,我一會兒和其他下人一起吃。」菊香婉拒。
「貝勒爺的病有多久了?」
菊香想了想後道:「個把月了吧!算一算到今天正好滿一個月,福晉煩得老了許多。」
「如果我不願意救貝勒爺呢?」她開門見山問。
菊香沉住臉。「你家裡恐怕會死很多人。」
「你說什麼?」難道會連累九族?
「我明白你心裡有多麼不情願,換作是我也會是千百個不情願,你是漢人,要你為滿人而死更是難上加難。」菊香再歎了口氣。「可你進了冀王府,你要不就不要進來,既然來了,又讓福晉知道你是合適的人選,她更不會放你活著離去,你的家人自是福晉逼你就範的辦法。」
沈憐星放下筷子,惆悵的低語:「我明白了。」
「不過你也別太悲觀,薩滿雖是這麼說,也不一定會死。或許你和貝勒爺全平平安安活了下來,總之今晚你是免不了要和貝勒爺行周公之禮的。」
「周公之禮是夫妻之禮,貝勒爺……沒有妻妾嗎?」
「貝勒爺還未娶妻,何況就是娶了妻也未必是太祖武皇帝賓天日出生的女子。」
菊香雖是個下人倒是說出了事實,沈憐星咬了咬下唇,自己一條賤命如能換得一家人翻身過個安樂的日子,倒不失為合理的交易。
菊香見她沉思不語於是她:「姑娘,你還是不願意嗎?」
她回過神,淡淡的看了菊香一眼。「怕只怕你們薩滿法師的話不靈,貝勒爺沒活下來,我也沒死。」
菊香不敢想有這個可能性,若如此,福晉不知怎樣傷心欲絕呢。
「姑娘放心,咱們滿人的薩滿靈得很,貝勒爺度過此劫定會長命百歲。」沈憐星並不關心奕劻貝勒是否長命百歲,她只擔心薩滿的話是胡言亂語,她既失了身子的清白,貝勒爺還是聽天命病歿了,她的腦袋、家人的腦袋保是不保?
第二章
福晉一聽菊香說沈憐星答應了捨己救奕劻的事,笑開了眉。「沒想到漢人裡也有如此勇敢的女娃。」
「這下子福晉可寬懷了。」多格在一旁說。
「我怕夜長夢多,萬一她又反悔,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福晉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福晉完全是一個做母親的私心,而府裡其他人則是怕丟了飯碗,他們深知萬一貝勒爺一死,他又無子嗣,樹倒還會有乘涼的地方嗎?
「奴才這就去安排。」多格準備退下。
「慢著。」她想到什麼忘了交代。
多格止步。「福晉請吩咐。」
「雖然沈姑娘不是我烏拉納喇家的媳婦,可今晚和貝勒爺一塊後就是貝勒爺的人了;縱使她的生命不長,也不能委屈她,賜她香花浴和新衣,我要她黃泉路上走得體面些。」福晉感性地道。
「喳!奴才這就立刻去辦。」
多格退下後,福晉對著菊香道:「我想去仙繪樓瞧瞧貝勒爺。」
另一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沈憐星,任人擺佈的沈憐星,除了等待夜神的降臨什麼也不能做。
認清事實後的她就不再遲疑,反正最壞的情況是一死。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若死了,後娘和耿星橫豎也會有好照護,這是福晉給她的承諾。
用了晚膳,掌燈時分,兩名小廝提了大桶水隨著菊香進西暖閣。
「沈姑娘,福晉要你洗了香花浴,換上新衣到貝勒爺房。」
菊香將旗衣旗服擱在床炕上。
「我不穿你們滿人的衣裳。」這是她的堅持,不想對不住殉國的祖父。
菊香一語中的地道:「姑娘莫在這節骨眼上硬氣了,福晉要你穿上新衣是好意,你馬上就是貝勒爺的人了,何必在這事上和福晉過不去?」
「你們不會明白的。」亡國的不是他們,他們如何能體會?她不打算讓步。
菊香沒轍的聳聳肩,不知該拿什麼話來說服沈憐星。「新衣服我還是擱在這兒,要不要穿你自己決定。」
菊香和小廝離開後,她滿心忐忑的緩步走向放著大木桶的屏風後,除去身上的衣物,將身子沉入浮著美麗花瓣的浴桶,生平第一次這麼享受的泡香花浴,卻可能是她人生的最後一次。
洗完香花浴,她毫不猶豫的穿上由家裡帶來的衣裳,她發誓就是死也要穿著漢人的服飾。
她坐在床鋪上靜靜的等待,仔細聽著樓上可有什麼動靜,她只是個平凡人,無法做到超凡入聖的境界,死亡對她而言的恐懼,不若和陌生男子做那件事來得強烈。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門扉傳來響聲,菊香推門而入,謹慎的看著她。「姑娘,貝勒爺已服下了再生散,就等你……姑娘可準備好了?」
沈憐星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這對未曉人事的黃花閨女而言無疑是另一種酷刑。
她上樓走進奕劻的房,房裡燃起了紅燭,乍看之下讓人有大紅喜事的錯亂。
福晉走向她握住她的手,感性的道:「我兒的命全拜託你了,我知道自己說出這種交換條件很自私,但請原諒我一個做母親的私心,我烏拉納喇祖上會保佑你沈家一家大小平安、富足。」
沈憐星不知該說什麼應酬話,水漾眸子轉了轉。
福晉揮了揮手將一干閒雜人等全叫出房,留下沈憐星和躺在床上的病人。
她呼吸一窒,踱向床鋪,早晚要面對的,癡站在此不是辦法。她掀開床幔盯住床上的男子,大概是有紅燭照著的關係,他今晚的氣色好得不像病人,一點病容也無,倒像正安睡做好夢的正常人。
她脫下鞋,輕手輕腳的爬上床。
該怎麼開始?她一點概念也無。
正當她煩惱之際,床上的他猛地自床上坐起,令她險些尖叫出聲,眼明手快的他,先一步摀住她的嘴。「不准出聲!」
她無助的點點頭,他才放開她的手。
他眸底閃過奇異的詭笑。「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她微微酪紅著臉,白皙的頸子也染上粉紅。「我……不知道。」
他斂起詭笑,粗嘎地道:「脫下衣裳。」
她吃驚的瞪大眼,「什麼?」
「不然就穿著衣裳做也行,不過沒見著你赤身的模樣,我很難亢奮起來。」他慵懶的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