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林淮玉
他們回到中途之家已是下午兩點半,南諾言差司機先送女眷們回家,除了輪班的醫生和護士之外,只有王皓一人留下來。
王皓走進辛晏然的房間。「南醫師又出去了,他總是這麼忙碌,就算是大喜之日還是不得清閒。」
辛晏然身上仍穿著新娘禮服,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這場鬧劇婚禮所帶給她的感覺。
「真是戲劇化,你們就這樣結婚了。」王皓也有些無法相信。
「婚姻並不代表什麼,你不也結婚了嗎?還不是一樣自在瀟灑。」她感歎地低語。
「如果我仍單身,一切將會不同,或許我會娶你。」
她笑了,「如果我不是這般貧窮與落魄,我會抱獨身主義。」
這時候,房門被無禮地推開,兩人一驚,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卻一臉做賊心虛的樣子。
南諾言冷硬的聲音響起:「晏然,你走錯房間,這裡已經不再是你的房間了。」
他的眼眸透出一抹信息,不喜歡看見眼前的這一幕。
「恭喜你們,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的婚禮真是浪漫。」王皓咧嘴微笑。
「我和晏然都不是愛鋪張的人,也不想引人注目,沒想到還是驚動了媒體。」
「啊,你們一定等不及要獨處,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王皓識趣地離開房間。
「真奇怪,王皓沒告訴你他已經結婚了嗎?他可真是明目張膽!」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面孔卻是嚴肅的。
「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她很怕將他的怒氣撩起。
「我有指責你什麼嗎?」
「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麼是你能指責的。」
「是嗎?那是因為我回來得夠早。」他捏著她的下巴。
「你太神經質了。」
「沒辦法,你曾說過你要嫁給他,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希望你能慢慢淡忘這份感情,對我忠貞。」他很認真的看著她。
「我一向光明磊落。」
「是這樣嗎?我們都該記得四年前你是怎樣光明磊落的對待我。」他又開始譏諷她了。
「你非要這麼殘忍,不斷的提醒我嗎?我已經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了,如果不是為了彌補過錯,根本不會有今天的婚禮。」她都已經和他結婚了,他還想怎樣?
南諾言搖搖頭。「還不夠,今晚就讓你好好的表演一下。」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珊珊推門而入。「南醫師,三樓有個產婦嚴重痙攣、呼吸困難、眼底出血,威克大夫正在處理剖腹生產的孕婦,沒辦法過去看。」
「糟了,有可能是可怕的子癇症,我立刻趕過去。」
南諾言十萬火急的往三樓沖,留下珊珊和辛晏然。
「南醫師一定是天父派下來的使者,標準的工作狂,對病人的耐心是許多人都比不上的。」珊珊有點不好意思,身為護理長很自然地以病患為重,卻怕辛晏然怪她打擾了他們兩人的繾綣之情。
「是三樓的露易絲嗎?」她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嗯!她本來就有妊娠毒血症,現在又引起子癇症,母親和胎兒恐怕都會有生命危險。」
辛晏然驚呼了一聲,露易絲才十九歲,這麼年輕卻必須面對生死關頭,令人不勝欷吁。
「你休息一下,我上樓去看看。」
正欲掩上門之前,珊珊又補上一句:「晏然,你很真的很幸運。」
全世界的人大概都會這麼認為,但辛晏然對這份幸運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夜裡,辛晏然洗了澡換上休閒運動服,在床上躺了一下,便不敵睡神來襲。
南諾言輕聲走進房,當他的手碰到她的腰時,她驚喘出聲,她素來淺眠,一點點小小的聲音都能讓她醒來。
「到我房間去,這張床太小了。」他攔腰將她抱起。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他的接近讓她很不自在。
「你輕得像一張紙,抱在手裡一點感覺也沒有。」他誇張的形容,好像她不太有重量似的。
他走進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走向床畔,將她輕放在四柱床上。
辛晏然的心狂跳著,雙頰彷彿有火焰在燃燒,她害怕極了!
這個房間她很陌生,好不習慣啊!她拉了被單蓋住自己,盯和他的一舉一動。
「不准反悔!」他似乎看出了她退縮的意圖。
「我沒有反悔,只是……若有更好的選擇,你大可不必非我不可。」她好想逃開。
「我不渴望任何人,我只渴望你。」他的笑容隱去。
他開始脫衣服,很快便一絲不掛地站在她面前。
她不太敢正眼打量他,只知道他很高大,赤裸的身體曬成麥金色,他的肩膀非常地結實,有力的手臂像砍柴的樵夫,又像打鐵的鐵匠,一點也不像拿手術刀替人接生的婦產科醫師。
她很懷疑他除了中國、英國血統之外,是否還有印第安人的血液在他身上流著。
南諾言雙手叉腰,熾熱的看著她。「起來,脫掉你的衣服。」
她縮在被單裡,緊張地直打哆嗦。她實在痛恨他的冷靜,好像這不知是他第幾百次和女人在一起似的。
「南醫師,如果你像大家所說的慈悲為懷,你就不該在今晚非要這樣勉強我不可。」
「起來脫下你身上的衣服,立刻。」他冷冷地道。
「我們根本不算認識,你不能這樣霸道的勉強我。」她沒想到他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更沒想到他竟真的要她。
「別在我的床上擺臭架子,在這樁婚姻裡,除了你的身體之外,你還有什麼可以提供的?」
「為什麼你在大家面前是個完美的聖人,在我面前卻化身為一頭禽獸?」她不禁流下眼淚。
他邪笑地看著她。「因為你挑起了我最陰暗的一面。」
他爬上了床,來到她的身上,動作迅速如美洲豹。她在他厚實的身體下不斷的掙扎,卻無法撼動他一絲一毫。
第四章
「晏然,廚房桌上留有烤羊排,還熱著呢,快去吃了。」傑克森太太手裡抹著桌子,慈愛地笑道。
辛晏然不自在地絞著手,酡紅著臉,她覺得好像整棟樓的人全知道昨晚她和南諾言做了什麼事。
「南醫師天還沒亮就出去了,有位住在蘇活區的亞洲女人難產,他趕去處理,看看時間,應該就快回來了。」
「一會兒我會加快速度把清潔工作做完。」她記得她有一堆例行的打掃洗刷工作要做。
「不用了,全做好了。」接可森太太道。
「啊?」怎會如此?
「昨天南醫師請來工作的兩位女孩今天早上已經來上工了,現在大概在午休。」
這麼快她的飯碗已經有人搶著要了?而且一請就請了兩位。
「你終於熬出頭了,這四年來,我們都不知道你和南醫師有一段那麼浪漫的邂逅,你還真沉得住氣,不過我們全猜想你們之間一定有過什麼誤會,不然南醫師怎會捨得讓你這麼辛苦的做這些粗活。」
傑克森太太人長得福福泰泰的,心地非常好。辛晏然很幸運,到目前為止沒有人對她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奇遇冷嘲熱諷過;大多相信了南諾言編的故事,說什麼她是他在巴里島旅遊時遇上的小精靈,他們一見鍾情,諸如此類……
「是我太任性了,跟他打賭,說我可以一貧如洗的過日子,因為不服輸,才會繞了這麼一大圈。」
「不要緊,結果還是好的不是嗎?天父會祝福你們。」
傑克森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哼著法國民謠輕快的離去。
愉快的氣氛同時也感染了辛晏然,她心裡不自禁地想著,是否屬於她的新人生已經開始了。嫁給南諾言代表脫離貧窮,這是她不敢有的美夢;事實上她並非渴望過著富有的生活,她要求的只是一個普通平凡安定的生活,這應該不算是幻想吧!
她走進廚房,看著井然有序的廚具,還真的不太習慣這一切。若是平日,這些工作是她分內之事,差不多從每天睜開眼睛開始,忙碌兩個子就開始伴隨著她。
她推開烘乾機的門,拿起杯子倒了爐上的咖啡悠閒地喝著,她從未像此刻般清閒。突地,一片漆黑罩頂而來,一陣暈眩感讓她失去知覺……
外面風聲怒吼,雨勢傾盆,南諾言坐在窗欞上看著外頭的狂風暴雨。
他的襯衫敞開,臉上佈滿憔悴,眼裡的紅絲來自於睡眠不足。
她走了,一聲不響、不留痕跡的走了。他有能力將一名子癇症的孕婦從鬼門關救回來,卻沒有能力留住他的新婚妻子,好諷刺啊!
她真的這麼討厭他嗎?在他對她做了那件事後,她邊立即在他眼前消失。
早上,他還興沖沖地請了地產仲介為他介紹巴黎待售的華宅,準備安置他未來的夢想,構築他的新家;他帶著感恩的心情慶幸得此天賜良緣,而她竟然如此殘忍地對待他。若她真的對他無情意,又為何隨身戴著四年前他贈予她的寶石項煉——薔薇新娘!她大可將它變賣,他記得當年買下它時所費不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