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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林淮玉

    ***

    賀東旭醒來時佳人已去。

    酒醒了,藥效亦退去,思及昨夜的春夢,他霍然起身,象牙白的褥上留下的紅漬證明了那不是一場春夢。

    她是誰?

    天微蒙亮,他打了些井水將自己的狂放痕跡洗去,換上乾淨的衣裳,他必須把事情弄清楚。

    「學庸,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沒辦法有好語氣。

    堂學庸將自己練習了數次的台詞背出來。「我給你找來的嫩娼頭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嫩娼頭?」是個妓女?

    「我知道你一向自律甚嚴,隨便送個青樓女子給你你一定不會要,我花了些銀兩買了那位姑娘的初夜權,當作是……當作是感謝你醫好了我娘的病。」堂學庸心虛的說完話。

    原來是個青樓女子。賀東旭有些失望,失望什麼他一時也厘不出頭緒。

    「為什麼下秘藥?」

    「呃……怕你不願消受美人恩,所以才想到要在酒裡下秘藥。」他快招架不住

    了,他實在不會說謊。

    賀東旭微慍的道:「本不該原諒你玩這種伎倆的,念在你是師叔的徒弟,我饒你一回。」

    堂學庸鬆了一口氣,好在東旭並未大發雷霆。「吃了早膳再走吧!」

    賀東旭拿起簡單的行李走向馬廄,馬廄小廝已將他的坐騎上了馬鞍、馬轡,隨時可以上路。

    「東旭,早膳準備好了,吃完再走嘛!」

    他躍上馬背。「後會有期了。」

    堂學庸看著賀東旭策馬而去的背影,輕歎了聲。

    他不確定自己昨夜所做的事到底是錯是對,心中惴惴不安、不行,他得去問問午釀釀。

    他到城裡找午釀釀時,她正要開舖做生意。

    「殷小姐回太守府了嗎?」

    「當然回去了,不然我哪有閒工夫一早就來開舖?」她嗤了一聲,笑他不用大腦。

    「東旭一早就走了。」

    午釀釀倒是有點訝異。「賀公子沒問起什麼吧?」

    「當然問了,我差點露了餡。」他當時冒了一身冷汗,如今想來真不知自己是怎麼掰下去的。

    「賀公子相信了嗎?」午釀釀放下手上拿的紫絹緞子,焦急的問。

    堂學庸聳聳肩。「我猜東旭肯定是半信半疑,反正他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不喜歡受女人牽絆,所以他也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樣我就放心,不然楮嫻就慘了。」

    「三更天時我見她從房裡出來時蒼白著臉,走路有些踉艙,她還好吧?」

    午釀釀重新拿起擱在桌上的紫絹緞子放在置布架上。「我也不知道,問她她只是苦笑,叫我別為她操心,說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你們是否有想過一個問題?」堂學庸有些欲言又止。

    「什麼問題?」

    「萬一……殷小姐有孕了呢?」

    「不會這麼湊巧吧?」午釀釀真的沒想到這一層。

    「你們該不會不知道男女交歡會有孩子這事兒吧?」堂學庸恨自己忘了在事前提醒她們,都怪一切太匆促了。

    午釀釀被震得啞口無言。「我們確實疏忽了這種可能。」

    「有一種藥汁喝下後能打胎。」堂學庸說。

    「我得找個時間同楮嫻說去,一個未嫁人的姑娘生下孩子會被人指指點點的。」難怪她昨日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除非東旭願意娶殷小姐以示負責。」

    「人都走了還能負什麼責?」午釀釀白了堂學庸一眼。

    他急忙解釋:「東旭老家在揚州,我可以跑一趟。」

    「你別多事,楮嫻並不想嫁人,否則她昨夜就不必用那下下之策。」

    「這也不行,那也個行,你們拖我下水讓我良心不安。」

    「都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我也很無餘啊,其實這事兒不干你的事,你別自責了。」她自己也很煩,未經思考匆匆忙忙的安排了這場後續問題多多的荒唐事,都怪她自己太衝動,楮嫻說什麼就立刻跟著起舞,忘了冷靜思索。

    「秘藥是我弄來的,我怎能不自責呢?都怪我自己糊塗,和你們不熟又沒有交情,幹嘛湊這個熱鬧?」堂學庸頹喪的歎了一口長氣。

    「你也不要太庸人自擾了,楮嫻未必真會因昨夜的事而有妊。」

    「你罵我是庸人?」

    「是啊!看來用庸人罵你還真對,人如其名……」她先是低聲笑著,後來憋不住了才咯咯大笑出聲。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笑得出來。」堂學庸一向怕惹上麻煩,總覺得麻煩和劫難是孿生兄弟,看來他是此劫難逃了。

    她止住笑,正色道:「還沒發生的問題你就別煩惱了,愁眉苦臉的,好像你才是昨夜吃下秘藥的男主角呢!」

    被她這麼一取笑,堂學庸的表情更加難看。「不跟你鬥嘴了,總之殷小姐是否有妊的事你一定要搞清楚,我可不願東旭的親骨肉流落在外。」

    「就算真有妊,你又有什麼辦法?」

    她把他問倒了。

    「我會親口問東旭願不願意娶妻安定下來。」

    然後堂學庸告了辭,走出店舖。

    ***

    經過一日一夜的調養,殷楮嫻恢復了精神。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忘掉那一夜僅,惦記著此生永遠不會再見的人是浪費青春,何況,這完全違背了她原先的盤算。

    可愈想要忘掉,腦海中的影像卻愈是揮之不去。

    她不是最瞧不起男女間的情情愛愛的嗎?既然篤定的事就不該動搖。

    她對自己的心強調,自己不過是利用他罷了,利用他毀了自己的純真,獲得不入宮的自由。

    就只是這樣而已,沒有其他。

    「小姐,午姑娘來訪。」佩佩說。

    乍釀釀未等佩佩通報,便大刺刺的走進來。

    佩佩在殷楮嫻的示意下退下。

    午釀釀這才開口問:「你沒怎樣吧?昨天堂學庸來找我,心情很低落。」

    「為什麼低落?」毀楮嫻一愣。

    「他怕你懷下賀公子的骨肉,如今賀公子回揚川去了,他擔心你會因此受委屈。」

    回揚州了!這麼說來他們是不可能再見面了。

    午釀釀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怎會沒想到做了那檔事的後果?不願入宮的意念竟然強到忘了可能面對的結果,她太大意了。

    「我想不會這麼巧的。」她只得這麼自我安慰。

    「我也是這麼回答堂學庸,不過他說有一種草藥喝了能讓胎兒小產,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們可以請他幫忙。」

    殷楮嫻張著晶亮的黑眸,幽幽的道:「不會有那樣的需要。」

    「楮嫻,聽我一句勸,萬—真有了孩子,千萬別留下來,一個閨女帶著—個孩子會被眾人的口水淹死的。」

    殷楮嫻笑了笑,笑得淒涼。「如果真有個孩子,也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你不是認真的吧?」午釀釀心裡有—百個後悔。

    「你為什麼一直以為我會懷下賀東旭的孩子?」

    「因為我總有股不祥的預感,奸像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我不希望這個預感成真。」心裡頭發毛的感覺總揮不去。

    「不要覺得你做了什麼壞事,你真的幫了我大忙。在我看來,天下男人都比楊廣好百倍。」

    「堂學庸承諾,若是你真懷了孩子,他可以跑一趟揚州說服賀公子娶你為妻,聽說揚州賀家也是有頭有瞼的大戶人家,你要不要考慮乾脆……」

    殷楮嫻打斷午釀釀正要往下說的話,「不!那一夜他已不是自願的了,我不能再強人所難?」

    午釀釀只得改變話題;「好吧!這事先擱著,以後再說。對了,你不願入宮的事讓你爹知道了嗎?」

    「這兩天我會找個時間同我娘說去。」她已有心理準備面對即將來臨的軒然大波,爹親肯定不會輕饒她的。

    第三章

    拿了殷太守孝敬錢的許廷輔如預料中的傳來好消息。煬帝楊廣選天下美女,殷楮嫻國色天香,才情縱橫,再加上以財勢打通關係,入宮之事當然只欠東風了。

    而殷盛南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在他看來,有個皇帝女婿是遲早的事,屆時封候封相不是問題。

    所以,殷楮嫻丟下的青大霹霹如何能讓做了幾天白日夢的殷太守接受。

    他的直覺反應自然是揚起手給了殷楮嫻一巴掌,摑得如花一般的美人踉嗆跌坐在地上。

    心疼女兒的何氏趕忙奔上去,嚷道:「發這麼大的脾氣,要打死人了。」

    氣得青筋爆露的殷盛南指著殷楮嫻厲聲問道:「快,到底是哪個野痞子招惹了你?」

    殷楮嫻一言不發,只是淌著淚。

    「你不說是不是?好!你要是不說,我殷盛南就把你綁在城南土地公廟前,讓大家指指點點,直到有人願意承認為止。」利慾薰心的殷太守哪有把女兒的清譽放在心上,一般做父母的碰上這樣的事莫不全力掩藏,誰會以這種方式弄得世人皆知?

    鳳雲和水娘見殷楮嫻可憐,跳出來攔住殷盛南。

    「算了,用這法子或許還沒引出楮嫻的心肝兒,倒先讓咱們家大失了面子。」水娘道。

    「什麼心肝兒?分明是狗雜種!」殷盛南氣不過地道。

    「都一樣啦!事情弄到這種地步,總要想法子解決,許太監那兒要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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