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淮玉
午釀釀不確定的看著她。「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再認真不過了。」
「名節對於女人是很重要的,若真這樣做了,你不怕人言可畏?」午釀釀提醒殷楮嫻,她不希望殷楮嫻一時衝動,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進了宮讓那昏君得到我的身子,我將生不如死,不如隨便找個人都比無恥的楊廣好。」她心意已決。
「你要考慮清楚,萬一日後碰上心愛的人,他若是問起,你要如何回答你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事?若因此誤了婚姻,豈不讓人心碎?」午釀釀開始後悔起自己怎會提出這樣荒唐的法子。
殷楮嫻倒是一副淡然的樣子,「我並不想嫁人,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婚姻只會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尤其不能忍受男人在海誓山盟之後還娶來三妻四妾。」
午釀釀看著殷楮嫻,沒料到這話竟會出自一位官家小姐的嘴裡。
「因為你不想嫁人,所以不在乎失去清白的身子?」
殷楮嫻點頭。「如果失去清白的身子能讓我躲過風流皇帝的邪惡行徑,我為什麼要在乎?」
「你有適當人選了嗎?」
殷楮嫻愣了一下。「呃?」
「要壞了你的清白的人選,你心裡可有底了?」
殷楮嫻老實的搖頭。「我認識的異性並不多,我完全沒有頭緒。」
「你有沒有什麼個人好惡?」午釀釀問。
「呃?」殷楮嫻在男女之事上十分單純,並不明白午釀釀說的好惡指的是什麼。
「就是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她簡單地說。
殷楮嫻想了想。「我希望在事情過了之後不會有機會見到那人。」她不要糾纏不清。
「那一定得找個陌生人,只有不相干的陌生人才能免去以後見面時的尷尬和糾纏不清的麻煩。」
「外地人會更好些,我不需要向一個陌生的過客傾訴過多的細節。」她討厭扮可憐的小女人,雖然她的外表楚楚可憐。
「要是殷太守和夫人知道你已不清白,會不會砍死你?」午釀釀憂心地問。
「死了倒也乾淨,讓他們砍死,好過我違逆菩薩自殘性命。」
「什麼?你想過要自殺?」午釀釀驚訝地問。
「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然後你就來了。」殷楮嫻笑了笑。
「可別想不開,人死了什麼也沒有了,就算人真有輪迴,喝了孟婆湯後,前塵舊事一件不留,那我豈不是少了一個像你一樣特別的朋友了!」午釀釀嚷道。
「死是下下策。」她不保證不用。
「離開這裡呢?」
殷楮嫻搖頭。「我不想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寧可讓我爹死心打消念頭。」
「佩佩說你爹會送銀兩去買通許太監好舉薦你入宮?」
「所以我要快點處理好一切。」毀了清白,一了百了。
「據說那姓許的太監沒拿錢孝敬他,再美的美人也進不了宮是嗎?」
「漢朝不也有個毛延壽,這是人性裡的貪婪。」
「楮嫻,我心裡有個方案,但只怕會委屈了你。」午釀釀苦惱的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比服侍那昏君更委屈!放心好了,再苦的情況我都想過了,就是死,我也不進宮伴那昏君。」
「這下我倒變成老鴇了。」午釀釀還是有點為難。
「釀釀,整個汴州只有你能幫助我了,我自己的親爹為了富貴可以把我像貨物一樣送出去討好昏君,與其在宮裡等著白髮老去,不如現在放手一搏。待我的清白讓人毀了去,我想我爹便不會再要我自取其辱,而讓那姓許的太監在重要關鍵時刻把我刷下。」
「萬一殷太守惱了起來,真殺了你洩恨怎麼辦?」
「不,虎毒不食子,而且我娘只有我一個孩子,爹爹至多找一個庵寺將我送去,長伴青燈古佛。」這又何嘗不好,她反而能有夢寐以求的自由。
「那將是無限寂寥的生活。」午釀釀不敢想像。
「總比嫁與薄情郎,一生自苦於坎坷心碎的生活好些。」
生在這樣的家族,什麼樣的事她沒見過,她不要像那些為了爭丈夫而生不如死的女人一樣,每天以淚洗面卻得不到男人的尊重。
「如果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倒有一個人是上上之選。」午釀釀擲地有聲的道。
「我不求人中之龍,只希望那人尚未娶妻,我不想給不忠的男人毀了清白。」這是她小小的堅持。
「賀英雄是我所能想到與你登對至極的人選。」
殷楮嫻認識的異性用一雙手便能數得出來,自然不知道這賀英雄是何許人
也。
「他會願意幫忙嗎?」
午釀釀沒有把握。「我和他並不熟,只見過兩次面,不過他好像和瓦崗寨的一幫英雄人物——糾髯客、李靖、秦瓊、程咬金相熟,我可以請他們引薦。」
殷楮嫻一聽急了。「釀釀,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午釀釀聞言,不好意思的撩起頰邊的髮絲。「我倒忘了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
「那位賀英雄家裡可有妻小了?」殷楮嫻很在乎,她不要自己的難題必須傷害另一個女人才得以解決。
「見他的模樣不像已有夫人,不過我會先弄清楚,這點你可放心。」
「要是他不願意呢?」
午釀釀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應該不會不願意才是,你是個大美人,男人見著你都會動心的。」
「我是說如果……」殷楮嫻並不若午釀釀樂觀。
「到時候再說,總會想出法子的。」
午釀釀說完保證的話後,又再問了句:「要不要再等幾天,讓你考慮清楚?」
「不!不能等了,我爹已派人給許廷輔送銀兩去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我必須在那之前毀了自己的清白。」
午釀釀頷首,「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找賀英雄。」
***
賀東旭應好友堂學庸之邀前來汴州。
堂學庸的母親染上肺疾,看遍城裡良醫皆束手無策,只得請來雲遊四海的賀東旭給她娘親診病。
堂學庸餵他娘親喝完藥汁後扶她睡下,將藥碗交給丫鬟後,步向前庭花園。
見優閒賞著花的賀東旭,他充滿感激的道:「這回要不是你,我娘的身子大概拖不過今年的冬天。」
「癆病就是這樣,對症下藥,有耐心的服藥,然後多休息便成。這是富貴病,要花點時間來醫治。」低沉的男中音,不急不徐地安撫著焦憂的心。
「東旭,我娘的病能不能完全治好?」
「只要照著我方才告訴你的話去做,堂大娘活到七十歲不是問題。」
堂學庸聽了他的保證,心裡踏實不少。「這幾天全在我娘的病上打轉,忘了招呼你到汴州各處名勝看看走走。明天如何?咱們騎馬到西山賞櫻花。」
「不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這麼急?」堂學庸心裡憾恨還未和好友聊上幾句弔民伐罪的國家大事,好友就要走了。
「先回揚州老家一趟,兩年沒回去,開始有了思鄉之情。」他好看的臉上有了一抹淡淡的鄉愁、
「我以為你會多住幾天,我們哥兒倆好久沒一塊兒喝喝小酒了,很想念從前在潼關練武的那段歲月。」堂學庸感歎光陰飛逝、歲月如梭。
賀東旭和堂學庸各自的師父原是師兄弟,兩人同在潼關習武。賀東旭在習武的同時,還拜了隱居在黑潭林裡的「醫怪」杜小峰為師,賀東旭天賦很高,悟性也強,很快的即能將所學舉一反三,令天資平平的堂學庸自歎不如。
「來日方長,改天你帶大娘到揚州來玩時,我們再好好喝兩杯。」
「你會一直待在揚州嗎?你過慣了閒雲野鶴的生活,這回要不是運氣好你正好至黑潭林看小峰前輩,不然我大概也是遍尋你不著的。」
賀東旭笑了笑。「就算你這回沒遇著我,小峰師父一樣會走這一趟的。」
「這我就沒有把握了,小峰前輩心性乖僻,我不認為他會如你所說的替我娘醫病。」堂學庸其實十分畏懼杜小峰的怪脾氣,也只有賀東旭這樣的人能和他好好相處。
據東旭的師父的說法,當年是杜小峰主動要收東旭為徒,他說他為了要找傳人找得頭髮都白了,奸不容易看上了東旭,無論如何都要收這徒弟。
「小峰師父只是不善與人談話罷了,他是個心腸柔軟的大好人。」
堂學庸咧嘴而笑。「通常他只對與他投緣的人展現大好人的一面,大部分的時候我只覺得他古怪。」
賀東旭也不多作解釋,這種主觀的感受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許多人和小峰師父處不來,可他從來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也許是因為他在某些方面和小峰師父十分投契吧!他也不喜與人應酬,不想花太多時間在無意義的人情往來上,在他的觀念裡,生命很短暫,隨時有變數,不如多花些時間在成就自我、濟世救人上頭。
「對了,東旭,既然你明天就要走了,不如下午由我作東,到城裡最有名的「紫翠樓」吃頓飯,一來話別,二來謝謝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