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連亞麗

    第六章

    梅維覲從來沒行感受過如此嚴重的被排擠感。

    她稱自己為小花癡，還要他滾回他的上流社會去，雖然她沒有用到滾這個字，但是她在兩人之間拉出了長長的距離，這是事實。

    所以他作了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決定，他就站在那兒等阮峨嵋脫掉那一身制服下班，然後自願開車送她去看夕陽。

    「因為我也很久沒看過夕陽了。」他是這麼解釋的。

    還好峨嵋沒有拒絕他，要不然他真會下不了台，他竟然像個傻瓜似的就站在那家速食店門口等她，他梅維覲有必要這樣等待一個女人嗎？這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破天荒第一遭！

    但他的懊惱在她點頭說好的時候全都煙消雲散了，和她一起走到他停車的停車場時，梅維覲甚至發現了她整個人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再像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樣邋遢和不修邊幅，她臉上甚至化了淡妝，換掉了制服後的她也不再只是穿著普通的T恤和短褲，一樣是簡單的上衣配上小碎花的中長裙，但她看來整個人都變了。

    「可是我沒去過喔……所以看不到夕陽可不能怪我。」她事先提醒他，免得到時候看不到夕陽梅維覲反過來責怪她。

    「就算喝不到酸梅湯吃不到魚丸，我也不會怪你好嗎？」難道他以前是這麼難相處的人嗎？

    「咦？怎麼你脾氣變好了？」峨嵋懷疑的看著他。

    「我脾氣什麼時候變差過？」

    怎麼他在她眼裡就是比不上青春可愛的小男生呢？阮峨嵋下意識的似乎一直把他想得很差勁。

    而且她拒絕他請她吃魚丸湯，梅維覲簡直無法接受，那一碗也才幾十塊錢，她竟然死都不讓他請客，硬是把錢塞在他口袋裡。

    「你可以請我喝酸梅湯。」

    這樣金錢往來不覺得太過生疏嗎？而且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推來推去實在很難看，尤其魚丸湯已經夠便宜了，人家削凱子是用百萬起跳，那一碗小小的魚丸湯她竟然都可以如此避嫌。

    「那也應該我請你，你讓我省了車錢。」

    「你有必要什麼都算得那麼清楚嗎？」這樣斤斤計較的女性還真是少見！

    「我現在有賺錢的能力啊！所以我不應該佔人家便宜。」即使她知道梅維覲有錢得要命，但是她又不是他什麼人。

    走到了人來人往的碼頭邊，偶爾傳來烤肉香，遠處的夕陽說真的也不是美得讓人心醉，但是對於整天躲在水泥叢林裡的人來說，能像這樣抬頭看看夕陽並不是常有的事。

    「我以前常來這裡，每一次有什麼歌迷會啊，簽唱會啊，總會在這裡的捷運站前面舉行，但是我從來沒有機會留下來看夕陽或是喝酸梅湯，每－次總是追著過來，再疲倦的回去……那時候也是心滿意足，可是現在一樣的事對我卻不再有吸引力了。」峨嵋望著夕陽說道。

    「人總是會變的……」

    「也許這是好的吧？」

    「也許。」

    然後是一片靜默，沒有人再開口，阮峨嵋注視著夕陽的時候，梅維覲卻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她，她幾乎變了一個人，不再是平凡得讓人看一眼就忘，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男性路人經過他們身邊時眼神總會在她身上多停留幾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連阮峨嵋都開始有了魅力？

    「好了！夕陽看到了，只是沒想像中那麼美，東西也吃到了，可以走了。」峨嵋露出不曉得是滿意還是鬆了口氣的笑容。

    梅維覲到過世界各地，欣賞過的美景不在少數，老實說他也不覺得這夕陽有多美，只是能近點看夕陽的似乎也只有這裡，這種岸邊有著垃圾，偶爾還會聞到怪味，天氣又不是頂好，天空灰濛濛的，和那種氣勢磅礡的夕陽美景一比，還真差得很遠，但是另一端那幾家烤肉店的烤肉味道是挺誘人的。

    「你想吃烤肉嗎？」

    「剛剛不是才吃過？」

    「一碗魚丸湯而已，怎麼填得飽肚子？再說都已經是吃晚餐的時間了。」梅維覲說得理直氣壯。

    「自己開健身中心真好。」梅維覲根本不怕胖，也毫不忌口，反正吃進肚子裡的熱量只要去運動運動就又消耗掉了。

    「別這麼說。」梅維覲又想起了她不去健身中心的事。「我上次不是說過了，你幫了我的忙，所以不跟你算會費嗎？」

    峨嵋點點頭又聳聳肩，跟著他往回走。

    「那你會再去嗎？」

    「大老闆，你拉客人也拉得太凶了吧？威瑟那麼大的規模，哪會缺我這麼一個小會員啊！」峨嵋開玩笑的回問。

    「會讓人不想去，我想我這個當老闆的有必要檢討檢討，或許你可以給我一些改進的意見？」梅維覲就是想知道。

    「我列了個計畫表單，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所以暫時還沒有去健身中心的打算，再說你也看過了我的工作情況，每天那樣忙進忙出的，想胖起來也難。」

    「其實你本來也不胖……」梅維覲望了她一眼，的確不胖，而且她穿得很女性化時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初見面時那樣的粗野，反而跟著有了女人味，連曲線都是凹凸有致。

    「對了，你說的計畫表單是什麼？」

    「只是把我想做的事列出來而已，比如……」

    她話還沒說完，梅維覲突然一把拉住了她往一旁的烤肉店走去。

    「等等！這間店看來好像不錯，不如我們一邊吃一邊說吧！」

    峨嵋有點愣住，從來沒有人會這樣拉著她，雖然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臂而已，但是從來沒有過這種男女之間的接觸，剛被他碰著時峨嵋還真嚇了一跳，不過看了下他的表情，他卻像是很習慣這樣的碰觸。

    也許人跟人之間就是這樣，以梅維覲的年紀加上他的戀愛經歷，和女人牽牽手似乎沒有什麼，甚至他都還不是和她十指緊扣，她又在緊張些什麼？

    只是一想到這兒……峨嵋不禁又輕歎了一口氣，也許這就是她心裡那個小缺口吧！

    SSSSSS

    「……然後我們就趕快把他送到醫院去。」

    看來梅維覲的心情相當好，有別於以往的冷酷形象，透過烤肉的煙霧不停的說著以前和朋友在一塊所發生過的烤肉趣事，倒是峨嵋坐在他面前，開始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注視著他。

    「那你呢？」

    「我？」

    「對啊！」梅維覲熟練的幫她把肉翻了面，之前她已經烤焦了一塊肉，這一塊他只好出手幫忙，尤其他已經注意到峨嵋完全不知道她眼前的肉已經快焦了。「你沒有跟家人或朋友一起去烤肉的經驗嗎？」

    峨嵋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啊！」

    「從小到大都沒有？」梅維覲或多或少都該猜到，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肉要翻面這件事，但是她從沒有出門烤過肉也讓人感到吃驚。

    「是沒有啊！」難道這很奇怪？

    家裡甚至從來不開伙，除了過年老媽會從市場買些已經煮好的食物，隨便熱一熱就端上桌，老媽連飯都是煮得像粥似的大失敗，大家的廚藝都不好，但是外食倒是都吃得很習慣。

    「那中秋節呢？」在台灣中秋節已經成了烤肉節了，家家戶戶都會出外烤肉，順道賞月。

    「嗯……」峨嵋低頭想了一下。「我們會買些月餅。」

    「那柚子呢？」

    「比較少，好像只有一、兩次，因為袖子要剝皮又要切，我們偶爾會買些已經切好裝盒的水果吃。」沒辦法，家中廚房唯一有在使用的東西似乎只有冰箱，其他一切廚具總是蒙上一層灰，從來沒人使用過。

    「你們家還真奇怪，那家人感情會不會跟著不好？」

    「也不會啊，反正就是這樣嘛！我爸喜歡看武俠小說，我跟我媽還有我妹則喜歡看電視，通常在家裡大家都會圍著電視吃飯。」所以人家感情應該還算不錯，只是她們各有擁擭的偶像，偶爾會起些小爭執，但是應該還算是一團和氣才對。

    「所以除了看電視以外，你很少有其他的活動？」

    「也不會啊！」峨嵋才不想讓池以為自己真的沒事可做。「我常去參加歌迷會的活動，每一次的簽唱會我都會去排隊，而且演唱會我也不會錯過。」

    「我可以猜得到。」阮峨嵋似乎是標準的瘋狂型歌迷，雖然他一點也不懂所謂的偶像有什麼好崇拜與癡狂，但是他可不想批評她，免得等下兩個人又吵起來。

    「我知道像你們這種人很看不起我們這種歌迷。」峨嵋倒是很清楚。

    「你自己也知道啊！」

    既然是她自己先說，那他也沒啥好隱瞞的，反正通常那種歌迷在一般人心中就跟瘋婆子沒兩樣，尤其有些瘋狂的歌迷經常上新聞，不是對著攝影機叫罵，就是滿街追逐造成交通混亂。

    「其實有些人並不是那樣，只是有些小女生比較不懂事，她們會比較衝動，像我這種年紀的人就比較不會那麼直接，而且我們也是有組織的活動，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