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連亞麗
沒有下次了。楊盈柔心想,她不會再留下來,正如同他曾說過的,到頭來她只不過是他的玩物、尋芳譜裡的一個名字而已,只要有一天他膩了、厭了,她就得滾出他的視線。還是趁著她還有能力復元的當兒,快點離開這個傷心地,否則慢了就再也來不及了,受傷的心會永遠無法癒合。
楊盈柔無法想像他要她走的畫面,到時候她一定會心碎而死的,也許現在走,悲傷可以少一點、淡一點,但是像程士飛這種人是不可能眼睜睜放她走的,他只許自己甩掉別人,不能忍受別人不要他。
「我什麼都不記得,你對我一直都很好。」她固執的不願承認他打了她這個事實。
她早該離開他的,早在見到他的第一天,她就該遠遠的逃開這一切。即使愛上了他,她還是有機會跑走,這一切只能怪她自己,她愚蠢的要自己相信他也會有愛上她的一天,所以就這樣癡癡的等了下去,不過他這巴掌總算打醒了她,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她應該怪程士飛的,怪他的霸道、怪他的漂泊不定、怪他的用情不深,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在他的強勢下屈服,更恨自己懦弱的愛上他的一切。
她果真步上了母親的路子。謝依明自以為愛可以改變小柔的父親,每一次他對她動粗,她總是默默的承受,帶著滿身的淤青到學校上課,她以為他會改,她誠心真意的希望他會回心轉意,但直到他死的那天,他不曾對她說過一聲抱歉,甚至沒有絲毫的悔意。楊盈柔回想起母親的苦候終究沒有得到父親半點的回應,她決定不再等待,不再去等待不屬於她的人——程士飛。
「士飛。」她喊道。
和他在一起將近五個月了,她頭一次喊他的名字。以往她總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因為平常只有他會和她說話,她是完全和外界隔離的,需要面對的也只有他一人,她開口一定只有說給他聽,於是便養成說話不帶稱呼的習慣。
程士飛慌張的放下手中的玉米濃湯,連忙回應:「什麼事?」不管她要什麼,只要她說得出口,他一定都買回來送她。
「我頭一次叫你的名字。」
「你愛叫幾次就叫幾次。」他寵溺的看著她,「先把湯喝完。你看,我一不在你就瘦了一圈,先喝湯,我餵你。」
程士飛從沒餵過別人,他頭一次發現喂心愛的女人吃飯是這麼美妙的一件事。
心愛的女人?這個形容詞使他一震,他竟然說楊盈柔是他心愛的女人?沒錯,他是愛上她了,他願意娶她不是嗎?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他一再抗拒這個事實,但他現在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愛上了楊盈柔。
「士飛,我很抱歉我跑出去了,我只是……」她靠在他的肩窩,解釋她出門的理由。「只是出去走走,我沒有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只有你,我只有你。」
「那全是我的氣話,別放在心上。」
程士飛很高興從她口中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當時他之所以那麼生氣,是想到她在沒有他的陪伴下出門,她的美會為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引起登徒子的覬覦,進而對她不軌……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生氣。他不願與別人一同分享她,他要她的美麗只屬於他一人。
「你很美,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他一時還無法適應他愛她的事實,一時也無法說出口。「我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又是喜歡,難道他不能停止喜歡她嗎?他從來沒說過「愛」字,雖然那只是個被天下人用濫了的字,但天知道,是因為「愛」她才能忍受他的冷漠無情,包容他的喜怒無常,承擔他的一切埋怨,而他只是喜歡她。
她在他唇上印下一個絕望的吻。
程士飛像是察覺到什麼。「你怎麼了?」
「大概是累了。」
是啊,孕婦最需要休息了。他小心地將她擁入懷中,調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讓她安歇,希望他這輩子永遠都能成為她的依靠。
正當他即將進入夢鄉之際,她發出了細微的咕噥聲:「士飛,我愛你。」
他像是被震住了,低頭看著她熟睡的臉龐,他嘲笑自己的聽力有問題,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後,抱著她滿足的睡去。
一大早他就起床為楊盈柔做早餐,交代她晚上等他回來吃飯,還神秘的告訴她,他有話對她說。楊盈柔問他什麼事,他卻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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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恭喜我,我要結婚了。」
程士飛一到辦公室馬上興奮的向石尚驊宣佈。
「和小柔?」石尚驊不敢置信的問。
「對。楊盈柔即將成為我程士飛的妻子。」
「太好了,我就知道這世界上只有她才能讓你放棄單身生活,真是太棒了。」他誠心的祝福他們。
「謝了!我打算今天回去向她求婚,幫我訂一束花吧!」
「那有什麼問題。幸好你娶她,要不然我這個做大哥的絕不會饒了你。」
「原來你和小柔之間有的只是兄妹之情,不早說,害我白白吃了一大堆乾醋。」程士飛捶了石尚驊一拳。
「戀愛中的人總是這樣,明明事實擺在眼前,偏偏又喜歡疑神疑鬼。」
「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好好疼惜她的,盡我所能的給她幸福。」程士飛認真的說。
「你如果欺負她,我一定第一個不饒你。說吧!她是怎麼收服你這個情場浪子的?」
「她溫柔、體貼、善良、處處包容我,我承認有一段日子對她並不怎麼好,但我會改,我決定為她洗心革面,做她心目中的好男人、好爸爸。」
「好爸爸?講到哪兒去了!」石尚驊一看到程士飛那一臉喜不自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並不簡單。「不會吧?」
「我要當爸爸了,小柔已經有上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他開心的大嚷。
「真有你的。結婚的日子選定了沒?」
「還沒,不過我想越快越好。」
兩個男人高高興興的討論起結婚的事宜。程士飛通知了父親,程大宇更是歡喜得不得了,打算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將楊盈柔娶進門。
聽了兒子的描述,程大宇對這個未進門的兒媳婦充滿好感;沒想到一向眼高於頂的兒子竟然對她棄械投降,這女孩必定有過人之處,於是他馬上備車前往程士飛的住處,打算看看楊盈柔的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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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士飛找來一位善廚藝的管家為楊盈柔準備三餐。
看著滿桌的佳餚,她拿起筷子夾了菜,但才到嘴邊,體內便湧起了反胃的感覺,楊盈柔坐在桌旁已將近半個鐘頭了,但是她什麼也吃不下。
幸好那位管家煮完飯就走了,否則她還真擔心她的反應會傷了那位管家的心。她依然望著桌上的食物歎息,這時突然有人按門鈴,她想大概是管家忘了拿東西吧!真怕她會看到桌上連動都沒動的食物。
一位老人站在門外含笑看著她。
還來不及說什麼,老人已經先發制人的問了她好幾個問題,連人都進了屋內。
「你就是楊小姐吧?吃飯了沒?一切都還好嗎?」
「您是……」楊盈柔怯生生的問。
「我是士飛的父親。」
程大宇用一雙睿智的眼睛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把她看了個清楚。
楊盈柔一知道他是程士飛的父親,神色立刻慌張起來。他是來看程士飛的情婦嗎?一對沒有結婚的男女共同居住在一個屋簷下,本來就會引人側目,更何況她不過是程士飛養的人,地位是那麼卑下,她該用什麼面目來面對他父親呢?
「別緊張,丫頭,我是來看你的。」程大宇看出她的不安,出言安撫她。
面對程大宇那雙似乎什麼都知道的眼睛,她感覺自己更加脆弱。她該怎麼稱呼他?
「您好。」她選擇了一個含糊的問候來化解自己的尷尬。反正她要走了,以後再也沒機會見面了,所以不必太過煩惱這個問題,就這麼稱呼吧!
「肚子還看不出來,寶寶才兩個多月,再過一陣子大概就看得出來了。」程大宇歡喜的看著准媳婦的肚子。「士飛說婚禮就訂在下個星期,禮服選了沒?」
他要結婚!是和她嗎?她驚訝的想。寶寶?難不成她……懷孕了,所以士飛才……
「你現在身體不比從前了,平時就得小心點,我可是第一次當爺爺,我們程氏企業將來就交給你肚子裡的小繼承人打理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多休息,知道嗎?」程大宇不停的叮嚀楊盈柔需要注意的事項。「士飛的媽生他的時候就是因為身子骨太差,結果難產去世,你可得小心注意些!我一定幫你找最好的醫生,明天我就要士飛陪你去檢查。」
他不停地說著,但楊盈柔完全聽不進他的話。
她懷孕了,她的手下意識的摸摸寶寶生長的地方,不敢相信她體內正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