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連亞麗

    「媽咪怎麼了？」

    看著爸爸總算把媽咪帶回來了，可是媽咪卻躺在床上一直睡覺，棋恩走到爸爸身邊，像小無尾熊一樣自動爬上爸爸的腿，費牧群將兒子擁在懷裡，這一整天下來的心慌都跟著穩定了不少。

    「她生病了，發高燒。」

    「燙燙喔？」

    「對。」

    「那我不可以帶她去看我的房間了對不對？」

    「醫生說她要多休息，等她好了就可以去看你的房間了。」

    「我要留在這裡照顧她。」

    「已經快十點了，你要去睡覺了。」

    「那媽咪怎麼辦？」

    「我會照顧她。」

    對，他會照顧她，即使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幾年，本葵本是一直住在他心裡，是他心中唯一的牽掛。即使這麼多年了，她變了一些，更獨立了一點，但是她臉上的寂寞卻更深了，那曾經是他以為已經一手揮去的孤獨，依舊存在她身上，成為她專屬的氣質之一。

    而棋恩的離開，使她心中的疼痛加劇，費牧群甚至從沒見過她哭成那樣，他從來都不想把棋恩從她身邊搶走，如果可以的話，他會不計一切代價留下這兩個他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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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葵的病好了些，至少高燒退了，開始吃些東西，費牧群讓母親知道他已經讓本葵住進了他的住處，母親或許也知道自己理虧，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本葵雖然醒了，卻依舊只和棋恩說話，就算他就坐在旁邊，她仍對他視而不見。

    催著棋恩去睡覺，見他們母子倆交換了許多甜蜜的話語，連費牧群都要不自覺地羨慕起兒子的待遇。

    一等棋恩離開房間，她只是閉上眼，丟出一句，「我不想跟你說話。」

    冷冰冰的話語讓剛剛還充滿溫暖的房間，頓時冷得像冰庫一樣。

    「你真的認為這一切全是我的錯嗎？」

    床上的人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費牧群知道她聽得見。

    「我根本不知道我母親去找過你，而你也沒有跟我說過，你有想過嗎？如果你告訴我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當我回到台灣發現你不知去向，你有想過我的心情嗎？你就這樣走了，我呢？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記悶棍。」

    「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當然有用!你比誰都清楚，當初不告而別的人是你!」

    「我留下來做什麼？你媽把話都說得很清楚了……」

    「那我呢？你為什麼只聽她的？你聽過我說什麼？你看到我做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你問我？剛開始也許我一點都不恨你，這是我自己選擇離開的，也許只是我不相信你，我們的感情脆弱得連我自己都不信任，也許那是我的問題，但你呢？」

    「我怎麼了？我要你等我回來，你也答應我，可是等我一回來你卻走了。」

    「你連保護我都沒做到……等我肚子一天天的大了我才發現，你甚至連懷孕的事都沒有為我考慮到，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一點點的感情，至少你應該知道這一項!在我人生最光華的幾年，我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孩子身上，我沒有做過任何在我這年紀該去做的事，我甚至連笑都笑不出來，因為我被人搞大了肚子!你有替我想過嗎？」

    「那是因為我以為等我回台灣我們就要結婚了!」費牧群忍不住的大吼。「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而已，你至少該等我回來，至少告訴我!至少我會陪著你!至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那些!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

    費牧群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此，她開始怨恨自己竟然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只是在玩弄她而己。他早談在那日本葵流著淚抱著他說她不希望他出國的時候就發現情況不對，但是他沒有察覺，反倒讓她走了。

    「所以我說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提的!我太年輕了，我沒有安全感，我被嚇跑了，就只是這樣而己……你媽說兩句就把我跟我媽嚇得跪地求饒，我才發現我對你的感情根本一點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就算你恨我氣我都好，我把孩子給你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手，讓過去成為過去!」

    話說得容易，讓過去成為過去……

    費牧群起身離開房間。

    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本葵再也壓抑不住情緒，躲在被子裡啜泣。

    腳步聲在幾分鐘後再次出現，費牧群兩三步走了過來，掀開被子，抱著她讓她坐在床上。

    「我並不會讓過去成為過去，我相信你也是，否則你不會讓自己過得這麼痛苦!我答應過要給你一份畢業禮物，雖然來得晚了些，但這就是我當初要給你的。」

    他握著她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個戒指盒，他直接替她打開了盒蓋。

    「如果當初我早點發現你的擔心，我們今天不會走到這地步，我錯過了參與棋恩的出生，而你錯過了我!你想讓我們的遺憾繼續延伸，還是你可以重新學著信任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哽咽的說著。

    「你怎麼會不懂？我們兩個永遠學不會讓過去成為一段往事，因為我們還愛著彼此!我還是愛著你。」

    「你怎麼可能愛我……」

    「為什麼不可能？雖然時間改變了，但是我們都沒有變。」他心裡一直住著那個在海邊對他微笑的女孩，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

    「可是我變了。」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女孩，她不再以為願望靠努力就會實現，她不想再冒任何的險了。

    「那我可以配合你啊!反正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我在配合你，你忘了嗎？你只會一直逃避，一不順心就離開，每次都是我留在原地等你，你真的有想道我的感受嗎？還是你真的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我不是……」如果她沒有愛過費牧群又何必辛苦的生下他的孩子，一個單親媽媽要扶養一個孩子得經歷多大的痛苦和決心，她也曾經想過要把孩子拿掉，可是她希望留下費牧群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和他在一起，至少留著他的孩子都好。

    「那是為什麼？我只要求我們可以在一起，可以有機會重新開始，過去的沒辦法完全過去，但是我們至少可以一起去面對吧!你不能永遠逃避這件事，我相信我可以給你全新的生活，我們可以和棋恩在一起，他可以有爸爸媽媽，我們根本不需要分隔兩地，你也不用為了躲開我連他也不見。」

    他說得很好聽，但是他可以接受自己曾經一度懦弱的離去嗎？

    「我並不是不想給你機會，但是我不相信自己，你以為我恨你？其實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我明明可以去找你，可以跟你說，可是我不敢，我甚至害怕你會當面跟我說你母親的話都是事實，我害怕你有一天會離我而去。你說得沒錯，這是對你不公平，全部都是我的錯，全是因為我，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愛我這樣的人，我真的不適合愛人!難道你不瞭解嗎？」

    本葵座見他一面的勇氣都沒有，時間把隔閡拉大，離開越久，她越相信費牧群是不愛自己的，如果當初她不要離開的話，今天不會是這樣的局面，掌心裡的戒指會戴在她手上，就算不結婚她也會好好跟著費牧群，但是她走了，她以為自己是不能被愛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費牧群將她擁進懷裡。「或許我是很氣你，可是難道我要氣你一輩子嗎？我們一直都愛著對方，難道我們要讓錯誤繼續下去？你走了一次，難道你還要再走一次？」

    「我不能留下來，你媽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本葵把當年母親簽下合約的事情告訴他。

    「那種合約在法律上根本就不成立，愛情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是你母親幫你決定的？

    再說，我們在一起有什麼見不得人？只要我愛你，我不會管別人怎麼說，我已經跟我媽說過了，她知道你在這裡，以後不管她說什麼，我們還是要在一起!我不希望再有另外一個五年或是更多的五年我們要為別人的眼光而活，生命很短暫，難道你要永遠過這樣的日子嗎？為什麼你就不能為了棋恩，甚至是為了我，改變一下你的想法？」

    費牧群的話語早已經打動了本葵，只是她可以留下來嗎？她真的很擔心。

    「你愛的人應該是我啊!可是我說的話為什麼比不上我媽？本葵，你看著我，你只要告訴我你還是愛我的就好。」費牧群已經完全豁了出去，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一定會留下本葵。「你還愛我嗎？」

    淚珠滾落她的臉頰，她眼裡心裡滿滿的全是痛楚，可是她卻緩緩的點了頭。

    費牧群鬆了口氣，他不能想像為什麼重新擁住自己心愛的女子要花上五年的時間。

    「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出差了。若是一定要出差，我也會帶著你跟棋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