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連亞麗

    「薛姊，怎麼了？」悅琪看她神情怪異，關心問道。

    薛秀麗神情慘然的說：「他要走了……」

    那個曾經與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原本她並未意識到那麼多，和霍洋之間的疏遠，早已經讓她忘了他的模樣。在醫院裡，護土當著她的面替他更衣，脫去衣物後他的身體是那樣的瘦弱……他應是她這輩子最親密的人，但是她在醫院裡，卻只能看著護士動手，自己像個傻瓜似的立在一旁無法動彈，不知道能幫上什麼忙。

    幾個朋友到醫院探訪霍洋，有些訝異她也會在場，在得知她目前經營網路設計工作室，捧場的提出幾個小案子希望她接手。這只是禮貌性的往來，薛秀麗再明白不過，全是看在病床上那位沉默老人的份上，她這個妻子才沾了光。

    明明是去探病，卻接了一堆案子回來，薛秀麗卻一點也不覺得喜悅。

    「你覺得你是去探病的，所以認為那不是很恰當，卻又推卻不了別人的好意？」美雲很快的找出她心裡癥結點。

    「人情壓力在所難免嘛！」悅琪勸道。

    「不……我想在他面前表現出女強人的模樣，我在他面前已經窩囊了三十幾年，每次我的自信滿滿最後換回來的總是失誤，賠了一大堆的錢，似乎什麼也做不好。這一回我總算有了好的開始，我希望他能明白，我不想在他心裡我只是一個曾經幫他生兒子的女人，我希望他知道我是個可以和他一樣有能力，至少是個可以交談的對象。

    「你們不懂那種感覺，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只覺得自己永遠是個孩子，我講的話永遠只會惹來幾聲笑，我做的事、永遠得不到他的讚許認同。我們相差了三十歲，但我知道就算年紀相差再多，也有可以溝通的時候，可是他從來沒有給過我機會，在他眼中，我永遠都是個成不了大事的妻子。」

    「即使你已經五十歲了，他還是這樣認為嗎？」悅琪問道。

    「就算他沒有說，我也能從他眼裡看出來……」

    第五章

    悅琪將薛秀麗的心聲轉述給霍楠軍知曉。

    聽完薛秀麗那番話，悅琪心裡也跟著發慌，有好幾次她覺得自己和薛秀麗的情況相同，霍楠軍離她太遙遠，即便他們約了幾次會，偶爾下班以後也會聚聚，但是她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我媽太在意自己的表現了，其實她就算沒有做任何事，她在我爸心裡的地位還是不會改變。」霍楠軍脫下西裝外套，整個人坐進沙發裡，然後朝她伸出手。

    「你……你不是要煮咖啡給我喝？」悅琪站在原地提醒他。

    「等會兒。」霍楠軍握住她的手，將她一把帶進自己懷裡。「你記得我有多久沒有吻你嗎？」

    她低頭扳著手指數，「大概有一、二……」

    來不及數出正確的時間，他的唇已經覆了上來。

    同樣的甜蜜親吻已經上演了數回，每次在送她回到住處樓下，兩人總會在車內分享幾個離別吻，但是在他的住處還是頭一遭，沒有被人看見的疑慮，霍楠軍的動作自然也跟著大膽起來。

    隨著他的手開始在裙擺邊緣游移，悅琪也跟著有些不安，並不是他的調情技巧不夠高超，還是她不解風情的要喊暫停，事實上她已經被撥撩得有些心猿意馬了，但她感到不自在，尤其在她心裡還有一大堆問號的時候，她不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她還在考慮怎麼阻止他更進一步前，霍楠軍已經停止了親吻。

    「怎麼了？」即使她熱情的回應他的吻，但是他仍感受得到她有些分心。

    悅琪本想離開他的懷抱，可是他箍著她腰的手文風不動，她只好乖乖坐在他腿上，抬起下巴看著他。

    「我有點不習慣。」

    「哪裡不對勁了？」霍楠軍雙手一攤。

    他原本緊緊環著腰的手一放開，她慌張地環住他的脖子，意來他幾聲低笑。

    「不是這樣……」她聲音嬌軟的抗議，「我知道你很好，但是……」

    「你的「但是」好多。」霍楠軍重新將手繞回她的腰間，將她穩穩的抱在懷裡；事實上她抱起來的感覺十分舒適。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差距。」

    「以現在這樣的距離？」他將她又拉近了些，提醒她以目前的距離看來，她的話與事實不符。

    「你知道怎麼談戀愛嗎？」她皺了皺眉不理會他的戲謔。「我想你也許是箇中高手，但是我知道戀愛不光是親吻而已，也不只是去吃個飯就算。」

    「你可以告訴我你想去哪裡。」

    「我們能夠去哪裡？」她反問他，他們的約會地點除了餐廳外就沒有別的。

    「音樂會？參加晚宴？還是換吃中式餐廳？」

    「可以都不要嗎？」悅琪試探性的問。

    「你想煮給我吃嗎？」他開玩笑的說。

    「可以啊！」她眼裡閃著光芒，「你想吃什麼，我明天晚上煮給你吃。」

    「你煮東西給我吃？」霍楠軍有些不敢相信，他交往過的女人埋沒有一個是下廚的料，連他母親都是進不得廚房的，悅琪竟然要煮飯給他吃？

    悅琪有些氣餒的垂下頭，低聲的說：「我並不是會去聽音樂會，參加名流晚宴，或是天天上館子吃飯的人……跟你完全不一樣吧？這就是我們的差距。」

    「真巧，正好那些事我也不喜歡。」霍楠軍出乎她意料的說。

    「可是你看起來就像活在那個階層的人啊，你看，我們每次約會就是去餐廳，吃完飯後你送我回家，就沒有別的了。」

    「你忘了我送你下車前還會做點別的事。」他懶懶的撥著她的頭髮，手指沿著小巧的耳朵下滑到她的衣領，輕輕移開布料，在她細白的肩上仍有他前幾日留下的紅色吻痕。

    「我們算是男女朋友嗎？」她不安的移動著，屋內的燈光比車內亮多了，他撩開她領口的動作令她顫動。

    「不是嗎？」

    她握住他蠢動的手，不讓他繼續在自己身上游移，卻被他反握住。

    「給我肯定句，你不能老是在我需要你回應的時候又丟一個問號給我。」悅琪忍不住的說出了心裡的感受。「你看不出來我很擔心嗎？我想要一個男朋友，一個可以跟我分享心情的男人，一個可以跟我去看電影的男人，一個……願意跟我去路邊攤吃臭豆腐的男人，而不是像你這樣，你……」

    霍楠軍竟然在笑！

    「你笑什麼？」她是很認真的說，他怎麼可以笑呢？

    「你可以跟我說啊，還有呢？」他寵愛的又揉了揉她的頭髮，語氣一樣的包容，一絲不快也沒有。

    「不要這樣跟我說話……」他說話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小孩。「我不是小女孩，你對我說話的時候總讓我覺得我只有五歲大。」

    「喔。」他只是揚了揚濃眉。

    悅琪仔細看著他的表情，卻看不出他的想法。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麻煩吧，我只是擔心自己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我不希望你會討厭我，可是我又擔心你不是認真的，因為你的表情就好像在跟小孩玩遊戲，這讓我很緊張，我擔心我是不是不夠格跟你……」

    「跟我怎麼樣？」他垂著眼，看著懷裡的女子紅了臉欲言又止。

    她好歹還是有女性的矜持啊，他為什麼還要追根究底的要她把話說完呢？

    「說啊。」霍楠軍放軟聲音催促著。

    悅琪歎了口氣，柔情似水的望著他。

    「我想跟你在一起。」

    聞言，霍楠軍覺得胸口好像被狠狠撞了一下，她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認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曾這麼跟他說過，即使她看來一點也不想表白心意，但她還是勇敢的說了出來，那份勇氣更是深深的觸動了他的心。

    「別說！」她伸手摀住他的嘴巴。「我還沒說完。」

    悅琪豁了出去，把藏在心裡許久的話，一古腦的說出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對我有興趣，但是……我喜歡你啊！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是我又會想是不是待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你就好？也許我們根本不應該太接近，也許你只是跟我想像中的形象比較接近的人而已，但在現實生活裡，像你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應該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她抬眼望著他，發現他眼裡帶著憐愛，這讓她有點難受，放開捂著他嘴巴的手，頹然的不再看著他。

    「你一定覺得我很無聊吧？才會胡思亂想……」悅琪站起身，拍拍裙擺，決定回家冷靜冷靜。

    「霍楠軍，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而且我沒什麼本錢可以冒險。你不會在情路上跌跤，因為你有好身世好背景，就算我們不在一起，還是有一大堆名門淑媛等著你青睞。」

    霍楠軍連忙阻止她拿起皮包，握住她的手臂低聲的說：「你誤會我了。」

    「可是你的表情就是這樣。」

    「我覺得你很可愛。」他低下頭與她的額頭相觸。「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不會讓你誤會，也許不能用「可愛」這兩個字，要不然你又要誤會我有戀童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