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連亞麗
但……他卻忍受不了她有任何受委屈的可能!
「沒關係。」她的聲音還是一樣的細微。
其實她早已經習慣了,事實上她也沒有受過太大的委屈,人們多半只是對她的少言感到好奇,如果她持續不給回應,自然沒有人會對她有興趣,而且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
可是駱衍寒並不這麼想,他的手反握住她的小手,不知哪來的一股蠻力將她拉上床,翻過身他高壯的身子壓著她。
「要是有人對妳這樣也沒關係嗎?」他說話的時候,呼息直噴上她的臉,眼神裡有著一種複雜的訊息。
意涼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剛剛他明明還是一點反應能力也沒有的,怎麼一下子就位居在自己的上方,反倒是她被困住了。
不過他的優勢只維持了幾秒,不一會兒他又倒在她身上形成一灘爛泥。
沉重的身子壓著她,他的臉就貼著她,含混的說著話。
「水電費之類開銷都是從我銀行帳戶裡扣的,管理費也是,如果管理員找妳要錢一毛錢也不能給,等我放假回來再跟我說,妳傻呼呼的,別被一些假混進來的人騙了……知道嗎?」
「知道。」
他應該發現她的心跳快得嚇人吧?駱衍寒整個人貼著地的身子,他一定知道吧……意涼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每天晚上十點以前一定要回來,家裡有電腦不要常待在圖書館裡頭,聯誼那種事也少參加,像妳這樣的女孩子最容易上當了,自己要多注意點。」
「嗯。」
「三樓那個色老頭常莫名其妙的盯著妳看,沒事離他遠一點,不管是誰來敲門都不許開,懂嗎?」
「懂。」他像個小孩乖巧的應道,她知道駱衍寒會交代這些事都是為她好。
「也不可以帶男人回來。」
什麼?意涼驚訝的轉過頭望著他,只見他哈哈的笑了兩聲,疲累的閉上眼睛。
「別剪頭髮,我想看妳長頭髮的樣子……」
這一項好像有點……意涼看著他,只見他說了話就睡了,均勻的鼻息配合著平穩的呼吸,駱衍寒似乎忘記了他正壓著自己,意涼想挪開他的身體爬起來離開,可是她竟然怕自己的動作會擾醒他……
她只能睜大了眼望著天花板,小心的克制自己的呼吸,祈禱著她的心跳可以小聲點,別吵醒了駱衍寒。
***
可是當她醒來的時候情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身上蓋著的不再是駱衍寒的沉重肉身,而是輕柔被單,更讓她感到可怕的是,她竟然一反睡前的姿勢,輪到她睡臥在駱衍寒身上,她的手還搭在他光裸的胸前。
她簡直被兩人曖昧的睡姿嚇得魂不附體,這還不是最恐怖的,當她費盡心思輕手輕腳的溜出被窩,眼看著還差一步就可以握到門把,背後竟然傳來了讓她全身發冷的聲音。
「涼,幫我再去倒杯水來。」
他竟然發現了!
站在廚房裡,她咬著下唇,幾近瘋狂。
意涼當然知道一定是駱衍寒幫自己蓋上被單的,可是……她怎麼會和他抱在一起睡覺呢?現在該怎麼辦?那讓一切顯得太不正常了!她這樣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如果他真以為自己是試著散發什麼訊息該怎麼辦?
儘管她急得快瘋了,還是洗了杯子,倒了水,努力裝出沒事的模樣把水送進去給他。
一如前一晚,駱衍寒拿起杯子一下子就把水喝光了。
「半小時後叫我。」
把杯子遞回去給她,他又繼續睡。
意涼搞不清楚他什麼時候是醒,什麼時候才是睡,只得離開他的房間,不安的待在客廳裡煎熬了半小時,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反正明天一早駱衍寒就要高唱從軍樂,這尷尬的情況很快就會解除,而且他最快還得一個月後才有可能會回來。
一個月……想起來竟是如此漫長。
她在這屋子裡住了將近三個月,感覺就像只住了幾天,可是駱衍寒要離開一個月,感覺起來竟是那麼久,這個月她得一個人待在這裡,一個人。
又是一個人……她開始痛恨起一個人的感受。
***
駱衍寒離去的前一天顯得有些忙碌,他得把冰箱補滿,還得帶著意涼去採購新衣。
「我不用買這些……」意涼覺得很不安,駱衍寒竟然買衣服給她,花的可都是他的錢啊!這太……難道是昨晚她與他同床共枕,所以他才做出的報酬嗎?問題是,他們兩個什麼也沒做啊!
不過駱衍寒也沒理會她的拒絕,低頭望著她再望望衣服,一件接著一件的買,也沒有問過她的意見。
但是回到家他還是不厭其煩的將所有該交代的事重複一次,最後他拿起書架上的那本古文觀止,將書本打開攤在意涼眼前。
「我把錢放在裡頭,妳沒有錢的時候就從這裡拿,知道嗎?」看到意涼將頭別開,他馬上就捏住她的下巴要她看著自己。「這很重要,妳得聽我的話,妳一個人在外頭不會有任何人幫妳,妳身上如果沒有錢的話是活不下去的。我知道妳所有的薪水都繳了學費,妳的錢根本不夠妳生活,妳不可能餓著肚子撐一個月等我回來。」
意涼垂下眼不看他,她總覺得不妥,她住在這兒已經花了他很多錢了,駱衍寒沒有必要支付她的生活所需,他們說穿了什麼也不是,他……充其量只是曾經弄斷她手骨的人的其中一個而已。
「妳聽見我的話了嗎?」
意涼勉強的點了頭,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駱衍寒的身形比一般人要來得高大,每一次站在他身前,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即使她已經長大了,感覺卻還是那樣渺小。
「用說的,別只是點頭。」
駱衍寒根本不知道要她對著他說話是件多難的事,可是她還是從喉嚨當中逼出了聲音,「好……」
除此之外他還給了她一個哨子,他說既然她說不出話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總該懂得吹哨子。
***
入伍當天她開車送他到車站,然後駱衍寒便要她直接回家,意涼只記得自己一路開車,卻一面莫名其妙的流著眼淚。
駱衍寒告訴她可以睡在他房裡,把客廳空出來唸書,她當時沒有點頭,可是每次她覺得寂寞的時候總會爬到他床上,聞著上頭的氣味入睡。
***
按下了電子鬧鐘,她飛快的在小本子上寫下文字——
不知道駱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還是又像那一次一樣,他對我好只是一個前奏而已,想再把我騙進地球儀?
或許是我多慮了,也可能是我太過寂寞。
有一個月不能見到他,假期的探視駱也不讓我去,也許已經有人預約了要去見他吧!畢竟他還有家人,駱大哥應該會去看他吧!
但如果沒有呢?
來不及再多寫些什麼,電子鬧鐘已經響了。
意涼抬起手按掉鬧鈴,將隨身的本子收好,這本子不算是她的日記,卻記錄著她最最私人的情緒,這習慣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養成,在晚上自己對著自己寫字,不是固定的每天,只在沒人打擾的時候,當她長大後便成了只在某一個固定的時段——午夜前的十分鐘——的習慣。
她只設定在那十分鐘裡可以放任情緒抒發,鬧鈴一響一切又回歸平靜,日子又跨了一天,她又陷進全然的封閉狀態。
校園生活並沒有駱衍寒所說的可怕,有幾個同學對她特別友好,她並不擅於和人交往,尤其她並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滿是防備的眼神並不容易讓她交到朋友,不過她並不在意,至少她知道自己沒像駱衍寒說的那樣被人欺負就好,但是她與眾不同的臉孔在短短的時間裡已經讓她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她多希望所有人可以就這麼忽略她。
一次兩次她的不回應還可以,久了以後更多的傳言就會跟著產生,這已經是種慣性了,而且是她無力妀善的惡性循環。
「學校那邊怎麼樣?還好嗎?」駱衍寒一星期會打一次電話回來。
而她總是在電話響起的第二聲就接了起來,習慣性的對著他的問話點頭。
「我聽不見妳點頭的聲音。」他像是可以預知她會怎麼回應。
「還好……」
「妳的聲音裡一點也沒有當新鮮人該有的興奮。」
「我會適應。」
「那現在是還不適應囉?」
「一點點。」她從來不適應待在人們聚集的地方,一直都是這樣。
「我星期五晚上休假。」
「我知道。」他早在上星期就已經跟她說過一次。
「嗯,去睡吧!」
掛斷電話,她鑽進駱衍寒的床,長長的歎了口氣,忍下心裡那名為想念的思緒,整個人藏進被窩裡沉沉的睡著。
***
他曬黑了一些,頭髮理短了卻緣毫未減他的帥氣,只見他一路上都在撥手機和人聯絡。
「把車子停到地下室。」等他講完了電話,指著路邊的一家百貨公司,要她把車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