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連清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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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厚的黑劫天幕,織繪出一幅沈壓的窒悶,凜例的風勢一刷,身上那件黑色風衣隨之起蕩,下擺化為一層一層的波滿、高高低低,宛如他起伏的心情……
「瞧你一臉凝重肅穆,怎麼?慾求不滿呀!」
薩亦寸步出大廈,調侃的聲音立即追來,不必回頭,光憑這大膽犯上的挪揄,便知來人是誰。
他停下腳步,口吻平靜無波地道:「你吃飽太閒了?專程跑來探人隱私。」
「好奇嘛!」水寰亮晃晃的眼珠子凝滿趣味地見到薩亦面前,比了比大廈方向推敲地問:「這女人是不是相當與眾不同啊?」
有著二十多年的交情為依盾,薩亦當然明白他所謂的與眾不同絕不是探究私密的疑問,會讓這傢伙如此的關心,其中必然有蹊蹺。
「水寰,你話中有話。」薩亦凝睇他。
水寰瀟灑地揮揮手,優雅的輪廓硬逼出正經表情。
「沒有啊,別冤枉我,我只不過對這個女人的莫名出現充滿好奇,以為你盤查出她的底細來了。」
「你也覺得此姝奇怪?」
他大力地直點頭。
「當然。想想:憑恃她的相貌、又擁有完美的身材、再加上那顆看起來並不笨的腦袋瓜子,想釣金龜婿實在太簡單了。可是她不去選擇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也不將就那種傻乎乎的紡褲子弟,卻偏偏選擇招惹你這個社交界赫赫有名的女性殺手,她圖謀什麼?
你那顆心嗎?嘿,不太可能吧。「
薩亦對女人的狠酷心腸與他獵艷時的張狂掠奪齊聲遠播,上流社會誰人不曉,但偏偏;就是有所謂的名門淑媛,或是自恃才貌傲人的女子不信傳言,自許芳心,以為能夠憑己身條件勾引住薩亦這頭高貴的黃金獅王。然而,鎩羽而歸的實例已經足夠大書五大本,甚至他殘酷逼退死纏爛打女性的手法也為眾家男人奉為圭臬的典範,雖然至今前仆後繼的女人仍舊不斷,但大都屬於薩亦所謂──是腦袋空空的蛋糕美女,根本不值一哂。
所以這個宋薔的出現,就值得推敲了。
「我想知道宋薔的底細。」薩亦突然專斷出聲。他大概也發覺了宋薔似乎隱藏著某些秘密。
水寰搔搔浪密的頭髮,他是對隔岸觀火有極深浪的興致,可要他摻上一腳……
「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先拒絕再說。
「明天中午以前我要知道一切。」
「喂!我可不是供你使喚的小嘍囉。」
「那麼只好怪你自己雞婆的主動跑來找我。」不容抗辯的撂下這話,薩亦轉身揚長而去,不理水寰約吹鬍子瞪眼睛。
真的這麼給我走掉,太可惡了!水寰莫可奈何地搔搔頭。
如墨夜的黑髮因凜例風勢而不羈的張揚。這個集俊美、飄忽於一身的男人驀然勾起一抹危險萬丈的詭笑。
多事嗎?若不是這段日子過得委實無聊,誰會想來膛這趙渾水。
好吧,既然薩公子不怕死,那他就善心大發的替他查查吧倘若真有什麼好玩事,他定然落井下石,以報報地出言不遜的大仇。
狡黠的輕笑聲愉快揚起,在風中飄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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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薔、芳齡二十一、父-宋文行,T大學教授,母-宋於戀真,XX國中數理老師。
「書香世家嘛,那怎麼會教出宋薔這樣的女兒來?」薩亦嗤笑一聲,繼績翻開水寰傳真給他的資料。
家境中上,父嚴母慈,一如尋常康樂之家。可惜三年前,其父宋文行操守出軌,瘋狂迷戀上一名有心引誘的愛情騙子,在一時失察下,宋父身陷其中不可自拔,自此開始,宋父為第三者拋妻棄女,更為求得情婦芳心,四處大筆舉債,盡數貢獻情婦揮霍。
但此名愛情騙子在誘得宋父大筆金錢之後,竟悄然離去,宋父雖看明真相,卻儒弱地不敢承擔一切罪過,反將大筆債務留給其妻與愛女承受……
看到這裡,薩亦合起那五大真的資料,表情揉潤出一絲冷笑。
「父親被騙,女兒不甘,所以有樣學樣,也想學做愛情騙子,看看能否釣中傻瓜。」
手一抬,手上的檔案夾乖乖的飛起定在書桌邊緣上。高大削實的身子從皮椅上站起,手指彈彈西裝上的塵灰,輕蔑地自喃:「可惜你選錯了人。」他邁出書房,來到主臥室,推門而入就見一身玄藍禮服的宋薔正對著鏡子妝點五官。
「準備好了沒有?」他不經意地問。閒來無事,就攜同她一塊兒參加由一群高官富貴子弟所共同攪和出來的聖手俱樂部,藉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準備好了。」對著鏡子審視已臻完美的妝扮,還生怕有疏漏的問上一句:「我這身打扮,會不會削了你的面子?」既是花花公子遊戲的場所,那麼也就是男人批評女人、女人爭妍鬥艷的地方,為免引起金主不悅,宋薔深知還是事事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薩亦深遂的黑瞳仔仔細細凝睇她的風采。白晢的肌膚與淡藍的雪舫紗禮服相得益彰,烏黑亮麗的波浪秀髮完美的勾勒出她渾然天成的小巧臉龐,彎彎的紅馥香唇正凝出一抹教人心蕩神搖的致命微笑。不容否認宋薔的嫵媚氣息,足以吸引眾多男人的膜拜。
薩亦全身肌肉不自覺地緊繃,批判的口吻魯莽又突兀。「到俱樂部之後,你最好不要學做花癡。」
「怎麼可能?」怪了,他幹麼情緒高漲?「放心,就算我看上好對象,起碼也會等到我撕下你的標筏以後再談。」
「你最好緊緊記住你的承諾。」他霍然拉開了門──「亦。」一聲嬌柔的傾喃突然傳來,一個看起來年輕又荏弱的女子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一見到薩亦,淚水瞬即流下來。
「怎麼是你?」
「我……想你……」
薩亦面無表情,但身後的宋薔卻能明顯感受自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強烈不耐。
「你怎麼知道找來這裡?」宋薔的居所,至今應是無人知曉才對。
「我找了你十多天了。」荏弱女子幽然地道,似有滿腹委屈。
「你找我做什麼?」他寡情絕義的回劈。「該付給你的金錢,我可是一毛沒少。」
「不!你誤會我了。」她立即從皮包掏出一張支票,像是燙手山芋地遞給他。「還給你。」
「還我?」他輕蔑的揚了揚支票,不客氣地譏諷道:「你是哪根筋燒壞了。」
「亦,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我跟你在一起目的並不是為了錢,我是愛你呀,除了想陪伴你一生一世,我並沒有別的妄想與奢求,請你相信我好嗎?」可憐的姿態讓一旁木然不語的宋薇看了都不得不動容。「相信我,不要老把我當成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下賤女人。」
「我和你已經毫無關係。」他一臉漠然,無視她的乞憐。
「不要這麼狠心,其實你不娶我也沒有關係,我只求能夠陪在你身邊,哪怕只是短暫一瞥、或者每天只讓我看到你一眼,我都心滿意足。」
「這樣真能滿足?」
嬌柔的女人泛田茂喜的目光。「可以的,只要你能答應我。」
「好吧,那你下輩子再來排隊,或許可以輪到你。」殘忍的拒絕當場把嬌柔女打下十八層地獄。不僅如此,薩亦冷寒又噬血的警告道:「徐冰月,不要再來攪和,恰如其分適時退出,才能贏得敬重。死纏爛打這一招已經有太多女人耍弄過了,不過你很清楚,至今沒有人能夠成功,而你也不會是個例外。」
「你好殘忍。」徐冰月盈淚欲滴,下唇頭動著。「我和其它的女人不一樣,你要怎麼樣才能夠相信我?難道你忘了嗎?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宋薔胸口莫名地一窒。
薩亦淡淡撇撇嘴,笑得挖苦又譏諷。「走吧,別耽誤我的時間。」
「亦……」
「要編故事,上電視去。」薩亦冷厲的面孔令徐冰月不敢再造次。
「對不起!」淒楚的面容全是傷心的指控,她轉向薩亦身後的宋薔,央求地對她道:「宋小姐,麻煩你替我照顧亦。」語隨淚下,敲進了宋薔的心牆,見她嬌柔不堪的身子蹣跚離去,胸臆的怒火竟然凝聚成一口。
「原來你都是這樣對待下堂婦的,真令我大開眼界。」宋薔嬌美的聲音中常著森冷的寒意。
他定定地望著她。「這女人太自以為是,薩亦從來不吃回頭草。」
這種視女人為敝屣的心態該誅滅!
「但你未免過分了些,她那麼單純,那麼愛你,甚至不惜把女人最珍貴的貞操與心意全數奉獻給你,但你居然這樣對待她。」
「徐冰月單純?」他嗤之以鼻。
「薩先生,我發現你實在很殘忍。」她壓制不住熊熊湧上的怒焰。「你難道不怕報應嗎?」
他臉沈下。
「對於不明白的是非,你最好不要妄加批評。」
「事實擺在眼前,你敢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