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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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受澤、旖旎繾綣的幸福感受自是無法大刺刺地掛上嘴邊兒四處宣揚,然而眼波間的流盼、一顰一笑的柔媚,乃至於仍染著未褪酡紅的雙頰,教使原就清麗脫俗的容顏更添無法形容的媚態,真是誘煞人也!
心旌蕩漾,展斜陽忙別開眼強迫自己不去正視她。
若不是即將面對凶險,他當然必將她再擁人懷中恩愛一番。
她是清新鮮露,不曾受過世俗沾染,較之燕雙妃的媚態老練,當然差之遙遠,但就是這股乾淨的氣息,輕而易舉地唆使他昨晚不受控制地一次一次愛著她。
「再約兩里路,長恨幫的總堂已在望。"展斜陽死命壓抑的結果是音調重濁,瘖啞得可怕。
任薰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臉色不太好看。"他怎麼突然一臉青白?,"沒事。"總算……總算……平復丁。
「那就走吧!」
展斜陽腳步忽一頓。"薰衣……「
任薰衣心有所感,不待他道,隨即搖頭。"不必說了,沒用的,我不會打退堂鼓。更何況你會失敗嗎?「
「藝成後,尚不曾遇上對手。」
「那我更加不用操心了,有你保護,這一仗會平安度過的。」
她對他全心的信賴反倒叫他起了躊躇……
美眸欣喜地大睜。
「或者說你不闖長恨幫了。」這是任薰衣最大的渴求:「展哥哥,冰焰門主居心叵測,'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他的意圖來。若說你決定放棄這項無意義的行動,我絕對贊成。」
「沒有不戰而逃的理由。"冷水當場潑下。
她沉吟了半晌後,娥眉輕顰,再說道:「既然你堅持,那麼我無話可說,只希望你能聽我一言,不要貿貿然地身涉險地、強逞匹夫之勇。就算你武藝再高,也明白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請你做好萬全準備,再闖長恨幫。這一點要求,可否答應我?」
他能體會她的一番好意,沒多作斟酌計量,頭一回乾脆利落地點頭順她意。
第九章
以夜色為掩護,配合著颯颯冷風,淒涼的氣息似在為今日的行動預示好綵頭。
一如冰焰門總堂的詭譎,長恨幫的總部同樣選擇在以密林為掩護的地點,四方更是故弄玄虛地設下幾個通道,以防有心人的侵入。不過這些都無妨,長恨幫總堂的建築設計恰巧適用今天的詭計。
展斜陽和任薰衣相視一笑,難得兩人能夠在和諧氣氛下共融,嗆人的白煙就在愉悅的氣息中傳送出去,順著甬道,直達內部。
等著看他們雞飛狗跳吧!
議室堂內——「無心來了。」在一陣的兵慌馬亂後,一名肯衣人面容灰白地大聲稟報,正在內室商議對付無心辦法的長恨幫領頭們一聽到這消息,全數從椅子上彈起來,不敢置信。
「他不是還在邢水鎮嗎?」一時間仍對這個消息無法消化。
「先前的探子是這麼回報的。"有人開口,但團團的霧水灑得更是嚴重。
「那他怎會突然出現在總堂裡?」
「看來我們全都中計了。」最陰沉的中年男子憤聲道。"無心這回鐵定是有備而來,先是故佈疑陣攪亂我們的情報線,後算準我們必然鬆懈,逮住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一舉來犯。「
「太小覷他了。」刀劍鏗然聲愈傳愈響,長恨幫主即刻命令,"聽好!不管使用任何方式,都務必將他的人頭給斬下,不過跟在他身邊的女人誰都不許動她一根寒毛,只可生擒住她。誰能完成這兩件任務,我千金重賞。「
「遵命。」
視錢如命的殺手一聽有千金賞賜,當然奮不顧身的前仆後繼直撲而上,誓殺無心、擒拿少女。但奇怪的是,只要長恨幫殺手一接近他們身前,舉刀相向時,咚一響,隨即軟軟栽倒,癱在地面無法動彈。
這是個什麼詭譎局面呀?弄傻了惶惶不安的殺手群們。
原來是任薰衣早有先見之明,在和皇甫少君告別前要來了一包軟功粉,這種五色無味的粉末並不傷人,卻可讓習武者吸聞後一個時辰內完全提不起任何勁采,所以長恨幫眾不祭中計,才會倒地一片。
這可是任薰衣的一番苦心,她不想要無心再造殺孽了。
拒絕不了她的祈求,展斜陽不由得同意她的安排,這回只要把長恨幫主捉到蒸徒跟前交差,命令即告完成。
另一方面,展斜陽似乎不覺他正漸漸被任薰衣牽引,依著她的步履走。
事先擬好的縝密計策到此刻為止堪稱順利,可是激烈的交戰並不因為軟功粉的功用而有任何的喘息時刻,有些內力修為較高深的殺手,一時半刻間還不受軟功粉的影響,毒辣的刀劍依然無眼地持續發功。
「不要離開我一尺外,免得讓漏網之魚有機可乘。」
任蕉衣玩得興奮,失了戒心,展斜陽忙提醒。
「知道了——"但話才落,驀地從甬道上方突然噴出的一股黑色煙霧,瞬間模糊了眾人的眼。
展斜陽大驚,閉氣回頭。
「薰衣?"他吼。
悅耳的聲音卻沒有回復。
「蕉衣?"展斜陽大駭,睜大銳眼,提起身軀,在混亂中四處梭巡,只可惜礙眼的黑霧盈繞滿室,叫他無法順利地找到她的芳蹤。
「薰衣!」
「展……"櫻唇被摀住,她喚不出聲音,手臂同時被一雙大掌給攫住,強行拉往另一個方向去。"嗚……」
「不要開口,是我。"退到另一條安全甬道後,那位突然出現挾持她的神秘人這才放開她。
任薰衣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怎麼會是……怎麼會?
「你?」
「先別說了,我們快走吧!」
「不,我不能。」
「走!"那人硬拉住她,快速奔走。
迷濛人眼的黑霧終於漸漸散去,展斜陽瘋狂地尋遍各處角落。
驀地,他瞥見極欲找尋的人兒正在三丈外,不由分說連忙腳步一縱,上前搭救。
但可恨的是,長恨幫眾有意的阻撓,斷了他的去路。
就在青衣人大舉圍殺他、眾人暫時無法分身搭救之餘,焦急的眼光卻清楚地見到,那個拉著任薰衣清失在甬道盡頭的人影赫然是——任九天。
霎時展斜陽身軀整個僵硬,週身旋即築出一道隔人的冰牆。
一股懾人心魂的冷峻,森冷又淡漠……彷彿又回到初見時的模樣——殺手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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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不懷好意的邪笑一路走來都無法停止,燕雙妃這回可真是樂開懷了,不必絞盡腦汁、費盡思量,自有貴人來相助,連老天爺都願幫她——哈……哈……哈……
「妙極、妙哉,這任老東西竟然敢在無心面前現身,而且還帶走任薰衣,這不是天助我也嗎?''燕雙妃艷麗非凡的臉蛋閃爍著奪目的陰寒。
常問須也同樣搖頭說道:「這個人的確來的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笑聲乍停,燕雙妃沉下臉不滿地瞅睨他。"什麼意思?看你的模樣好像很不願意見到任九天來攪和。」
常問須哪敢反駁,即使心頭暗忖的希望當真是如此,但為怕惹怒心上人,只好選擇乖乖噤口。
哼,標準的癩蛤蟆居然也妄想吃上天鵝肉,燕雙妃勉強忍住甩開他的衝動,定定睇他,這呆子可還有利用價值,現在丟了未免可惜。
常問須被瞧著渾身難受,惟惟諾諾地趕忙轉口。
「雙妃,你想事情會不會就此散了?」
「休想!任薰衣就算想裝無事,我也非要攪她個天翻地覆不可。"逸上臉的光彩散發出某種自信,她狡獪地詭笑道:」任薰衣,這回你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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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步伐疾速地奔馳在山徑上,劇烈的喘息和著蕭索的風聲形成弔詭的氣息,冷汗直流,但奔逃的腳步可不曾稍歇。
一直緊緊捉住任薰衣細腕的任九天不斷地拚命回頭,探看煞星是否追來了,狂奔的步伐衝著更快、更急。
「爹,您放手!放手!快放開我呀!"她尖喊,拚命要掙開被握住的柔荑,但相對的,任九天怎地也不願放掉這個等於是失而復得的女兒,不理她的掙扎。
沒命地拉著她跑。
「爹!爹!"她雜亂無章地大嚷。
「快點,否則等他追上就死定了。」
「您放開我,求求您,求求您快點放開我……」
「你這是什麼話?"任九天一回頭就瞧女兒狼藉的淚痕,心疼極了,卻弄不清楚女兒要求他放手的意圖。
「你要我放你去哪兒呀?」
「回長恨幫,我要即刻回頭去找展斜陽……我必須馬上找到他。"破碎的語句,字字慌忙。
「你要回去送死?"任九天傻了眼。
「讓我去找他。"她昏亂無比。
「不行!」
「爹……您怎麼不明白呢?」她氣虛的顛躓,一向慧黠的腦袋此刻已然被父親突然的舉動給攪得倉皇失惜。爹爹怎會無故出現在長恨幫?還設好計策地把她帶出展斜陽的控制之外,他做了什麼呀?"您不應該出現的,您曉不曉得您突來的行動已經造成難以彌補的大錯。"她語無倫次地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