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李璇
「噢!」他挫折地呻吟,再開口時,聲音低沉而沙嗄。「老天!子菱,請你別再這麼動了,否則,我沒有把握自己會再做出什麼事。」「唔!」她低吟,像只傭懶而滿足的小貓。
他笑,將懷中的她攔腰抱起。引起她一陣驚呼。「「沈」大哥?」
「還叫「沈」大哥?」他輕點著她朱紅的唇。「叫我「浩」。」望著她酡紅的雙頰,腳下邁著大步接近床榻。
「浩」。這名字,她已不知在心底喚了千百次,但買到了嘴邊,卻是那麼羞於啟齒。
他走近床榻,輕陘地將她放下,而他,則撐起雙臂半伏在她胸前,整個身軀籠罩住她。「叫我。」他命令。
彷彿被催眠似的,她聽見自己的雙唇輕輕地吐出:「「浩」--」他滿足地笑了,再次地吻住了她,良久--才緩緩放開。
「浩」。
這不是他的名字,但,在她這麼叫過後,他彷彿覺得,「沈浩」這兩個字重新有了意義--從現在起。
「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他又再輕啄了她一下,然後起身離開床榻。「休息一會兒,我去準備些上山的事,乖乖待在這兒等我回來,知道嗎?」她拉住被褥,露出半個小臉幸福地道:「嗯!」
第四章
二十八年來,他的感情第一次有了歸屬。(或許該再加十八年?他在乎。)但對於禾來,他卻還來不及想該怎麼做。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子菱他的真實身份?該不該兒子京和雪凝一面?而他和子菱的未來又該如何?他全無頭緒。
面對子京和雪凝的憂慮,始終在他腦海裡盤旋不去。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更怕子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不知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在這之前,他以為自己可以壓下那份情感,將子菱平安地送還子京,然後,遠走高飛,讓李陵永遠地消失。但現在,他無法再作任何決定。
他愛子菱。無法自拔地變上了她。雖然連他自己無法解釋,這樣狂猛又激烈的感情為何會發生在他身上?但它就是發生了。如今他才知道,當年對雪凝的愛只不過是一種迷戀;雖然,剛開始他是被子菱醏似雪凝的容貌所吸引,但在他內心深處,卻清楚地知道,子菱早已緊緊地捉住了他的心。
她是那麼美、那麼純真。她身上有著雪凝的柔、卻也有屬於她自己的溫柔和堅強。
而她的活潑、她的俏皮,更溫暖了他冰封已久的心。
或許,在治好子菱的雙眼後,他會想出解決的辦法來。
眼前他必須做的,就是先治好子菱的雙眼。
如果必須告訴她真相,他希望是在她看得見的時候,因為他不知道這件事會對她帶來多大的影響。但他不想冒險,他不希望她是在最脆弱的時候知道這件事。
至於其它,就交給時間來解決吧!心意既定,他揚手揮鞭,催促著馬兒加快腳步朝天倫山前進。
動身之前,子菱托他差人送信息給遠在黑風堡的子京和雪凝,告訴他們她一切平安,只因喜歡上青海的景致,所以想多待些時日。
她不想讓爹娘擔心。這樣的作法他可以理解。換作是他,可能也會這麼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幸好他能待在她身邊照顧她,否則,以她倔強的個性,可以想見,就算沒人陪她,她還是會僱人送她上山的。所以他只得陪著她。
對於自己和子菱的境遇,他感到極不可思議。若是在過去,他絕不會料到自己曾遇上這樣的事,更不可能會變上子菱,更不可能想到,在遭遇那樣的一切後,竟會在這樣偏遠的小鎮裡,遇上三十年前譽滿江湖的神醫--無良老人。
他和子菱的這番際遇,真是大奇妙了。
三十年前,無良老人以一身絕妙的醫術行遍天下,先是治好了天元莊主身上的奇毐、再是讓已死三日的北城派少夫人呂玉蟬起死回生,因而聲名大噪,在江湖上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他替人看病的規矩也是奇怪得很。天氣不好不看、心情不佳不看、重金禮聘者不看……反正只要他不想看,什麼理由都掰得出來,也不管病人是不是情況危急。所以,他雖然身為神醫,救人無數,但恨他入骨的人也不在少數,無貝老人的稱號就是由此而來。
但,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在他救活呂玉蟬之後,竟然就失去了蹤影,跟著,呂玉蟬也失蹤了。當時有人懷疑是不是這兩人另有姦情,被人發現之後便私奔去了,但後來又有人說看見他帶著妻子出現在東北、南海、各個地方,時日久了,人們也就漸漸忘了世上還有這個人。
沒想到,今日會在青海巧遇,還指引了他們一條明路。
只是他很好奇,連無良老人都無法醫治的病,究竟是什麼人可以辦到呢?當時能與無良老人的醫術齊名的,只有北城派少夫人呂玉蟬。但呂玉蟬精通的是毒,也已失蹤多年,不可能會是她。那--又會是誰呢?
想到此,就被子菱的夢話給打斷了。
他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望著倚車邊猛打瞌睡的駱子菱,不禁搖頭笑了。笑裡似有些無奈,實則卻是滿滿的寵溺。這丫頭,在說些什麼呢?是夢見他了嗎?
咚!
馬兒踢著了顆大石子,車子稍稍顛簸了一下,把她給震醒了。
「唔!」她伸了個懶腰,手碰著了柀大陽曬得發燙的車頂,才記起自己身在何處。
「「沈」大哥,我們到了什麼地方?」邊說,手還揉著迷濛的睡眼,「出了城不過十里。」他答,邊注意著她的行動。
「子菱,坐好別亂動,當心摔著了。」還叫他「沈」大哥,看來,一時是改不了口了。
「才不會呢!」她皺皺鼻頭,摸索著爬近他身邊,一屁股坐上他身旁空著的位子。
「我雖然看不見,可沒缺手缺腳的。」經過了昨日,她的頑皮裡都帶著一絲嬌磌。
「你真是的。」他搖頭,轉身探入車內,取出了頂笠帽道:「來,戴上它。」說罷,硬是將笠帽往她頭上戴去。
「討厭,熱死人了!」抱怨歸抱怨,她仍是很開心地接受他體貼的照顧。
她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像快要死掉了。老天爺會不會嫉妒她的幸福呢?她這樣想著。啊!呸呸呸,胡思亂想什麼!她甩掉了不好的想法。
「熱死總比被曬死好吧!」他拍拍她的頭,替她把斗笠綁緊。
她吐吐舌頭。卻不知道這神情有多誘人,險些讓他失了心跳。
「「沈」大哥,我們還要很久才會到嗎?怎麼我覺得睡了好久,才不過離城十里而已。」她東張西朢,自然是望不見什麼東西,但那姿態卻煞是天真。
他忍不住笑了。「是啊,你是睡了很久了。想想,好像自我見到你以來,你就一直在睡夢中。」
他停了停。「不過--照我們前進的情形看來,你大概還睡得不夠久吧!」
「啊--」聽出他是在調侃她,她不依地抱怨著。「你笑我!我是個病人耶,病人當然比較容易想睡覺啊!」
「是啊!」他笑著接下去。「不知是哪個病人在三天前說她的病全都好了,悶得快昏了,還逼我早點動身呢!」
「這--我不理你了。」她賭氣,咚地一聲跳回馬車裡。
男人就是這樣壞,才對他好,就欺侮起人來了!哼!她嘟起嘴,不再說話。
哈哈哈--他朗聲大笑。「小睡豬,下回別再這麼跳來跳去,萬一跌下馬車,只怕你又得多睡個三、四天了。」回答他的是一聲冷哼。
他笑笑,繼續策馬前進。
沒想到她能適應得這麼好。這讓他稍稍放下了心。
自無良大夫走後,她就很安分地吃藥、休息,彷彿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天倫山之行做萬全的準備。兩地的情緒也漸漸恢復了平靜,甚至,還透著欣喜。似乎已不再在意自己看不看得見的問題。這是因為知道能有法子可治,還是--因為他?他私心這麼想。
「「沈」大哥,你在想些什麼啊?」見他半晌都不說話,她又探出頭來問。
「哦!沒什麼,不過是些往事罷了。」「往事?」他的話讓她驚覺到,雖然她是這麼地愛他,雖然她覺得自己似乎認識他一輩子了,她卻發現,除了他的姓名,她對他一無所知!
但她又想,這一點也不重要!她告訴自己,只要知道他愛她、在乎她,這就夠了!
想到這裡,她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在家鄉有……很重要的人在等你嗎?」她擔心,他是不是……早已經有了婚約。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她是不是有點笨?但,還是得問問看。就算有,她還是會把他搶過來的。她可不能容許別的女人和她一起分一口小他的愛。
瞧見她臉上的凝重,他不禁笑了。「如果你說的是有沒有情人在等我,那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