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煬劍孃(娘)

第5頁 文 / 李葳

    「你、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把劍?水兒。」

    「不是弄來,是我為哥哥鑄的。為鑄出這把劍,我已經煬了上百把鑄壞的劍,皇天不負我苦心,終於打出了這柄。哥,請你執這把劍去斬妖,讓水兒也能為你的戰鬥獻一份心力。」

    好半晌,靖雲俊秀的臉交織著感動、心疼、不捨與遺憾,他怎忍心苛責水兒一心為自己鑄劍的這顆赤誠心?明知自己會辜負她的心意……

    撫摸過光滑的劍身,他知道,要粹煉到這種程度,必須不斷地捶打發熱通紅的鐵塊上千上萬次,且須待在酷熱的爐火邊,連歇息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這是連許多成年男子都無法忍受的煎熬,可是她卻做到了。

    他也毋須再多問水兒犯的是哪條村律,自古以來有打鐵漢子,可從沒看過打鐵娘子。在唯鐵村,鑄劍煉鐵都是男人們的事,別說是女子想學打鐵,她們若靠近火爐半步,都會被指責為「企圖讓爐神發怒」的厄鬼。

    這鐵礦怎麼取得的?她又是去跟誰學的鑄劍術?到她學會前吃過些什麼苦?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湧到嘴邊,靖雲一個搖頭後,把它們全吞下。如今追問這些過程又有什麼意義?

    這柄劍就是她艱辛戰鬥後的成果,他該以她為傲,不是嗎?

    「水兒,來。」他攤開雙臂。

    投入哥哥的懷抱,那許久未嘗的溫暖,洗滌了這些日子累積的委屈。水寧抱著哥哥的臂膀,低聲說:「我好高興你回來了,我就怕你不回來,丟下我一個人。」

    「傻丫頭,哥哥怎麼會丟下我最心愛的妹妹呢?我們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撫摸著她柔軟的黑髮,靖雲拍撫著她的背說。

    水寧抬起頭,訝異與驚喜化為朵朵淚花,飄浮在眼眶裡。「你是說真的嗎?哥!」

    「嗯,你收拾好行李,我們就離開。這次,我會帶著你一起走的。」

    「哥!」再次緊勒著他的頸,一張小臉又要哭、又要笑,忙碌異常。「我馬上就去整理行李!」

    「不急,先把飯煮好,今夜慢慢休息,明天一早再整理就行。」替她擦著眼角的淚,靖雲寵溺地笑說。「你看看,都幾歲了,還哭得像個孩子。」

    「人家太高興了嘛!」吸了吸鼻,燦燦一笑。「我保證,哥哥帶著我,我一定不會給你惹亂子、捅樓子,一定會努力地為哥哥繼續打造更棒的劍!哥,你原意用我的劍戰鬥吧?」

    這一問,刺疼了靖雲的痛處,他扯扯唇角。「你先幫我們把飯煮好吧,有什麼話都等祭完五臟廟後再說。」

    「那有什麼問題?你等著,我馬上就弄好了來!」

    沒有察覺到哥哥眉宇間的一絲幽暗,水寧興沖沖地去準備晚餐,心情好得能哼小調。她以為會被責罵一場,不料哥哥不僅沒生氣,還答應要帶她一起走。這幾件喜事重疊下來,此刻的水寧幸福得想對全天下人擁抱。

    ☆☆☆

    木屋中難得熱鬧的一頓晚餐。

    過去總只有兄妹兩人,而在靖雲離開的這一年半間,被迫日漸習慣對著燭光孤單用餐的水寧,現在能這樣和「誰」圍桌而坐,即使對象是山豬、野熊、猩猩,她大概都不會介意。

    重要的是哥哥在身邊,她笑吟吟地替靖雲夾菜,就當一旁的商子喬是「不得不忍受」的陪襯品就好。

    「來……啊……」

    靖雲羞紅臉說:「水兒,行行好,我自己會吃的,你不必這樣餵我。」

    「有什麼關係?人家好久沒替哥哥夾菜,讓我餵了。」水寧不依地噘起嘴。

    「真好,我也想要。吶、吶……啊……」商子喬張大口,靠過來。

    水寧白他一眼。「你自己不會吃嗎?」

    「可是你筷子夾起來的好像更可口嘛!餵我、餵我!」他閉著眼睛耍無賴。

    不想破壞好心情,水寧懶得和他吵,索性夾塊辣椒,往他嘴裡塞了去。

    子喬不覺有異地一嚼——「唔—辣辣辣!水水水!」

    「哈哈哈!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哇,你好狠喔!為什麼給封哥的是三層肥五花,賞我的就是火紅大辣椒啊?這麼偏心,未免太不公平啦!」

    「想和靖雲哥比?你還早生了一百年!哼。我們別理他,哥再吃一口吧——哥?」水寧的筷子停在半空,她不解地看著靖雲那只吃了一半的碗,他好像食慾不太好?

    「啊?嗯……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我去外邊散個步。」

    「哥……」

    也跟著放下筷子,水寧想去追,商子喬卻扯住她的衣袖,並暗示地搖搖頭。直到靖雲離開屋子,才說:「你關心封哥的心,我能理解,不過偶爾也要讓人喘口氣,要不可會成為討人厭的纏人精喔!」

    水寧咬咬唇,這一點不必他說,她也明白。只是腦子明白了,未必身子就聽話。那種恐懼被丟下的心態,不是曾經親身體會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你吃你的吧,封哥散完步就會回來,又不是三歲孩子會走失。」子喬再度端起空碗說:「順便再幫我添點飯,好水兒。」

    果然,她是無法瞭解這頭猩猩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

    趁著水寧專心在整頓行囊的時候,子喬一聲不響地離開木屋,找到正坐在河岸邊深思的封靖雲。

    「唉,你那寶貝妹妹很叫人傷腦筋吧?封哥。」

    聞言愕然地抬起頭,一看到子喬,愁苦的臉也換上一抹無奈的笑。「你那時候故意假借內急離開,其實都在門外聽見了嗎?」

    「我猜我在場的話,令妹打死也不會拿出那柄劍吧?真了不起,以那樣小小的身軀、細腕,竟能鑄出毫不遜色於大男人打造的劍,一心一意只想幫上你的忙……所以,你也無法說出口,說自己用不上這柄劍。」

    將平日玩世不恭的笑臉收起,子喬以少見的認真態度說:「可是你不可能瞞上一輩子的,封哥。遲早她都要知道,何況未來她還要跟我們一起行動,你得快點把真相告訴她。」

    靖雲深深地一歎。「我也是這麼想,所以坐在這邊想找個比較好的解釋……」個能不傷水兒心的說法。不過,不管我怎麼說,事實就是她有個無用的哥哥,面對鬼卒便渾身無力、手腳顫抖,到現在都無法和鬼卒戰鬥,只能在後方協助同伴們,沒有成為斬妖客的資格。」

    子喬坐到他身邊,凝望著黑漆漆的溪水說:「不見得拿著劍才是斬妖客,你現在所做的,對我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你的眼力判斷,我們不知死在鬼卒手下多少次了。」

    「……謝謝你的安慰。」

    「嘖、嘖,這就說錯嘍!我不是安慰,而是實話實說。」

    靖雲一笑,稍稍抒解胸口的煩惱,讓他有點閒情,反過來調侃地說:「你就是喜歡戲弄水兒,水兒才會無法看清楚你好人的一面。有時候,也別光顧著逗她、鬧她,表現出翩翩君子的一面也不會有損你的名聲。」

    「呵呵,這才是笑話吧,封哥。我有什麼名聲啊?唉,我商子喬什麼都很在行,就是不知道『君子』怎麼做?這點我得向靖雲哥多討教一下。對,順便指點我,討好令妹的訣竅。」

    君子?靖雲自嘲,他哪有資格教訓人有關君子的大道理?想想自己懦弱的行徑,不過是偽君子罷了。

    「你還是保持這樣子就好。」搭著子喬的肩膀,拍拍屁股起身,靖雲道。「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會讓水兒擔心。」

    子喬大笑。「她哪會擔心我啊?她只會擔心她最心愛的哥哥會不會被我騙走而已。」

    「騙?你幹嘛騙我?」

    子喬一眨眼。「在她眼中,我好像成了不可救藥的大壞蛋,什麼壞事都有我的分。」

    「唉,拜託你,往後要跟水兒和平相處,我不想沿途作你們的和事佬。」

    「遵命。」

    ☆☆☆

    薄薄的晨嵐在溪水上飄搖,日頭才剛爬出夢鄉。寧靜的清晨,封家一早便被一陣突兀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

    「誰啊?一大早的擾人清夢,哈啊……」打著大呵欠,子喬從被窩中鑽出頭。

    「我去看看。」

    靖雲率先下床,套上外袍走到門口,正巧看到水寧把門閂移開。

    「都是你們、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我就知道不該讓你們留在村子裡的!」門外的人氣急敗壞地衝進來吼著。「封家小子!你要負責,快點把村子裡的麻煩給解決掉!」

    「陳大叔你說什麼麻煩……」

    「我哪裡曉得啊!天剛亮村子裡就被幾名怪物給襲擊了,那些傢伙根本不是人啊!他們到處放火,還把幾名村人給打傷,現在村裡的年輕人正在和那些怪物廝殺。那些怪物一定是跟著你們後頭找上門的,你們要負起責任啊!」

    靖雲心一顫。「陳大叔,你告訴我,那些怪物有什麼特徵?皮膚是不是黑紫色的?眼珠外凸泛紅光,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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