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冷玥
「男未婚,女未嫁,沒有什麼太晚的。」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著。
狀若無事的她,嚇壞他了。
「承諾也是一種誓言。」她低下頭,拿著棒針的手指在顫抖著。「你走,好嗎?」
「我不會走的,除非我達到了目的。」他捧住她的臉,發自內心地低語著。「采薇,原諒我。」
「原諒你什麼?」她望著他那充滿感情的雙眼,心怦然狂跳著。
「原諒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愛你。」他虔敬地說道。
江采薇手裡的棒針落到了地上,她慌了,整個人背過身去抓著沙發椅背,重重地喘著氣。他瘋了!
「你怎麼可能愛我?除非你愛人的方式,就是傷害人!」她陡然回過身,兩行清淚緩緩地滑下雪白的小臉,控訴著他。
「我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笨蛋。在台灣辦歡送會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愛你。」他握住她的手臂,臉上有著滿滿的自責。
「你愛我,你那天怎能還那樣對待我……」
言未畢,她側過頭摀住自己的唇,乾嘔了幾聲。
「你還好嗎?」他扶住她的腰,用最輕柔的力道拍撫著她的背。
「你走開的話,我會更好。」她直截了當地說道,不再看他。
他就是吃定她忘不了他,所以才這樣戲弄她嗎?
「知道我那天為什麼會失控嗎?因為我在乎你,而你接受安娳的錢,完全不在乎離開我的表現,是在我傷口上灑鹽的舉動。我承認我從來不是一個有風度的輸家。」他苦笑地說出自己的缺點。
「我不在乎?我是不敢在乎啊!」心頭上那根自製的弦,「啪」地一聲斷裂。她啜泣地咬著手背說道:「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種投入了之後,還能毫髮無傷的人。所以,我從來不敢投入。光是想到你和楊安娳的婚姻,我心裡的罪惡感,就讓我難受得好像要死掉一般。」
她揪著胸口,恍若千斤重擔壓在心頭上,讓她喘下過氣來。
他不容拒絕地攬過她靠在他的肩上,心疼她小小的身體裡居然要壓抑著那麼多煩惱苦痛。
「你那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他低語道。
「說了只有兩種結局:一種是自取其辱,一切照舊。另外一種結果則會傷害楊安娳,她是最無辜的人,我能說嗎?而現在的我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所以我才願意說出口。」她看著他青髭的下顎,默默地把他的輪廓記在心底。
那樣訣別的神情讓他臉色一變,他扳正她的身體,急忙地說道:「我和安娳之間根本……」
「不要說好嗎?我不想破壞你在我心中的所有形象。」她搖搖頭,不想再聽。
「你告訴你阿姨,你有孩子了嗎?」他突然嚴肅地問道。
「我不敢……」她咬住唇,傷心又氣憤地瞪著他。
她討厭他總是一刀砍中她的要害。
「我陪你一塊兒去告訴她,順便為她上個香。」他神色自若地繼續出招。
「我如果有勇氣讓阿姨知道,我怎麼會不讓你去參加阿姨的告別式?」她侷促不安地絞著手指頭。
「你的想法好單純,如果靈魂真是有知,你什麼都不說,靈魂自然也能感應到。如果靈魂是無知覺者,你又擔心什麼呢?」韓文森揉著她打結的眉心,安撫地說道。
「我怎麼有法子想到那麼多,你不會懂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哀怨地瞥一眼罪魁禍首。
「我懂得你心神不寧,這樣就夠了。」在她還來不及把話題轉到對他的失望譴責前,他連忙又丟了顆小炸彈。「其實,你阿姨的告別式那天我去了。」
「你還是去了……」她點點頭,然後開始發火。「那你居然還問我吳大哥有沒有去!你在試探我,你不相信我!」
她抓起藍色毛線團丟他的臉。
「而你騙了我。」他輕鬆地接住毛線團,很開心地丟到垃圾桶裡。
「反正,你不可理喻啦。那時候如果我說吳大哥去了,你一定會一直追問,我那時候累到連走路都可以睡覺。」
「現在我們知道誤會不解開,就會愈滾愈大。那時候的我們似乎缺乏溝通。」
「你從來不覺得你需要和我溝通,你總是那個決定一切的人。」她瞪了他一眼。
「我們會談心啊。」他忙著替自己辯解。
「但是,你絕不會談到我們這種奇特的感情形態該如何走下去。你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她委屈地咬了一下唇,想起往事總難免有些愴然。更糟的是,發現心還有依戀。
「我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那是因為我很自信地以為──你知道你對我很特別。」
他的眼在訴說著心情,而她賭氣地轉開臉。
「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又不會讀心。」
「以後我會讀我的心給你聽。」
韓文森把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口上,讓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我們不會有以後。」她黯然地說道。
「如果我和安娳不會結婚,我又是你的丈夫,你肚子裡孩子的爹,我們為什麼沒有「以後」?」韓文森剛毅的臉上有的只是對她的深情。
「你不能那樣對她!你們訂婚了。」她伸手把他推拒在一臂之外,一臉堅決。
「訂婚並不具法律效應。」他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小古板?
「可是你們要結婚的事,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你就是不能那樣無情。」如果他真的有心,他就該想盡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我跟安娳保證,我絕對不幫自己的老婆籌款拍片,我只幫朋友募款,你信不信她的想法會改變?她昨天才剛來找我談她新男友的劇本。她這次如果幫了我,我以後欠她的人情,足夠她拍一堆驚世駭俗的電影。」韓文森慢條斯理地說出他的做法,鎮定得恍若這樣的事天天發生,不足為奇。
江采薇蹙眉看著他,真的覺得這些人拍電影拍到腦子都不正常了。
「她愛你──她是這樣告訴我的。」她該相信誰?
「和我的權力比起來,她更愛後者。你一定要逼我承認這一點嗎?」韓文森莫可奈何地一聳肩,朝著她一笑。
「你很賊。」她咕噥了一句。
「那你願不願意當賊婆?」他傾身向前,額頭抵住她的,鼻尖輕輕和她親密廝磨著。
「你的解決方法似乎一點都不難。」那他之前為什麼不做?
「我以前是笨蛋,不知道我愛你。」看她眼露凶光,他連忙替自己定罪。
「你不後悔嗎?婚姻和孩子以及我,都是你意料之外的事。」她又開始擔心了。
「以後的事誰知道,我只知道我第一次想為一個女人定下來。也許我滿適合當一堆孩子的爹,因為我還滿喜歡讓你當媽媽的過程。」他笑得挺心滿意足的。「還有,我要為那次強迫你的事情道歉。以後我們之間的事,你怎麼吩咐,我怎麼做。OK?」
韓文森沒讓她回答,因為他的唇已經自有意志地吻住了她。
「我為什麼要這麼容易原諒你?」她困難地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一寸,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
「因為好萊塢的電影都是這樣演的。而我是個製片!」他笑得很燦爛。
「是嗎?」她唇邊的笑溫柔地讓人沉溺。
然後,她甩了他一巴掌,發狠的程度幾乎打歪他的下巴。
「你……你……」他嚇得連話都說成了結巴。
江采薇一笑,輕輕地在他的唇瓣上呢喃道:「親愛的,這樣的結局,有沒有比較別出心裁?」
尾聲
「寧寧,我跟你說……」江采薇對著電話柔聲喚道。
「你等一下……寧寧,起來聽電話……」
江采薇怔愣了下,呆呆地回頭對韓文森說道:「有男人在寧寧房裡。」
「現在不也有男人在你房裡?」韓文森雙手擱在她的肚子上,寵愛地抱著她。
「喂,釆薇啊!你什麼時候回台灣?」周寧寧的超大音量透過話筒放送著。
「我下個禮拜回去。然後,我和文森結婚了。」江采薇往後靠在韓文森的胸前,手指勾繞著電話線,唇邊的笑意甜美得讓人忍不住想品嚐一口。
韓文森扶住她的頸子,正想親熱一番時,卻差點被周寧寧的哇哇大叫震破了耳膜。
江采薇連忙把話筒拿在距離耳朵三公分以外的地方。
「你和文森結婚了!你和文森結婚居然沒有通知我到場?!一定是文森指使你偷跑的,對不對?」
「喂,寧寧小姐,采薇是我的新娘,我們結婚幹麼要有別人到場?」韓文森搶過電話,不服氣地說道。
「反正你這人就是不夠義氣啦!」
韓文森挑起眉,聽見旁邊一個很熟悉的男人笑聲。
「是,我的義氣是還要多跟狄恆學一學,你要不要請他聽電話啊?」韓文森故意說道。
「他……他……他去找北極熊了!不在這裡啦!再見!」
「她掛電話了。」韓文森挑眉有趣地說道。
「為什麼狄恆會在寧寧旁邊?」江采薇好奇地睜大了眼,拉著韓文森的手臂追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