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鴛鴦會游龍

第24頁 文 / 雷恩那

    「李游龍,你、你沒良心!」喊了一句,帶弟抹著淚衝出房外。

    沒頭沒腦地又被罵了。他沒良心!!他就是太有良心了,才逼迫著自己放手,天知道他心多痛,都淌出一大缸血了。李游龍神情苦悶到了極點。

    而雙胞胎愣在一旁,內心同歎,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瓜啦!

    第十章鴛鴦刻劃

    李游龍跑了。

    爹爹、阿娘,和拜把兄弟齊吾爾都還留在四海鏢局作客,他卻來個不辭而別,把一干忙著談婚事細節、忙著採辦嫁奩、忙著剪雙喜鴛鴦的大大小小全丟著,也毅然決然把自己的帶弟親親拋下,走得神不知鬼不覺,只留下一封信,寫著八個大字:非我佳人,不敢高攀。

    好樣兒的,李游龍!

    帶弟掌心一擰,把紙揉成團,恨恨地丟到地下,又恨恨地踩了好幾腳。什麼叫作不敢高攀?什麼叫作非我佳人?果真如此,那他以往對她的糾纏又算什麼,是一時興起,想找個人玩玩嗎?!沒良心的渾蛋!簡直、簡直欺負人!

    「二姐,我來,我腳大一些!」小金寶像猴兒似地跳過來,用力地蹬了幾下,將那團紙踩成簿餅了。

    一旁圍滿雙方人馬,鬧哄哄的,你一言我一句,真想不通透事情怎轉折至此。

    「我瞧,龍兒身上傷未痊癒,他離開九江,多半會回塞外牧場的。」

    「親家,賢婿是怎麼了!他不是喜愛咱們家閨女兒嗎?都說了等他傷勢轉好,要連同我那大姑娘的婚事一起辦辦,怎麼留著這一封怪書信,人便跑了?」

    「唉唉,竇爺,好親家,這怎麼說呢這兒……龍兒他、他——他是臉皮薄,害臊吧,畢竟是頭一遭娶媳婦兒,所以跑回塞外去了。」啐,什麼跟什麼!

    「男子漢大丈夫害什麼臊?我家閨女兒都不知害臊啦!」呃,這話怪怪的。

    「您別急、別介意,這門親事三王會是認定了,我夫婦二人這就啟程回塞外,親自問那小子去,把他好好地臭罵一頓,要他來九江負荊請罪。」

    其實李游龍此舉,藥王夫婦是知其原由的,因李游龍對二老提過欲退這門婚事,藥王夫婦見兒子神色痛苦,明明對人家姑娘不能忘懷,如今四海願把女兒嫁來,他們二老一千一萬個歡喜,又豈會答應李游龍退婚。

    「好,那也不耽擱了,咱們現在就走,說不定能在半途截到那小子。」「藥王」扶著妻子起身,而齊吾爾已在外頭整頓人馬。

    「我也去。」帶弟旋過身,陡然道,堅定不容多言。「我親自出塞外找他。」

    她竇帶弟要教他知道,不是他想玩就玩,想抽身就抽身,他不來糾纏,那好,就換她緊迫過去,瞧他有無能耐擺脫!

    ***

    帶弟出塞外,竇家大小姑娘們齊聲要跟,可鏢局裡事情多,沒法兒如願,只得伸出五指劃了一輪酒拳,結果是雙胞胎勝出。金寶兒輸了最後一拳,盼紫喊了個「七星馬」,她指兒正巧比出個「七」,被捉個正著,害她扼腕至極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兒,大聲嚷嚷:「我不依我不依我不依——」又捶拳又蹬腳的,可願賭服輸,也沒法子啦!

    一行人往北而去,在途中未見李游龍身影,想他單獨一個,趕路的速度自是快些。但思及此,帶弟又忍不住擔心,畢竟他胸骨傷未痊癒,而那些毒傷得日日藥敷,方能減其痛癢,不知他是否將藥隨身帶上了?

    這人,定要人家為他煩憂,他才高興嗎?她心中縱使怨懟,對他卻再難放下了。

    一路上,藥王夫婦待她極好,便如同親生女兒一般,為確定姑娘心意,他們亦將李游龍要求退婚之事同帶弟說了。

    「他說,他不能勉強你。這婚事非你所願,那就什麼意思也沒有了。雖然他極力裝得瀟灑,但說這些話時,瞧得出他十分痛苦。帶弟……你怎麼說?你是因父母之命、為道義之情才答應這門婚事嗎?你真的半點兒也沒將龍兒放在心田上?」

    帶弟臉紅了,心中激動不已,滿泛柔情,囁嚅地道:

    「我、我是真的想嫁他……是真的,只想嫁他一人,無關其他。」

    有這句話就夠了。藥王夫婦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兒子傻呼呼地把幸福往外推,他們兩老又幫他把幸福拉回來啦。

    約莫二十日後,馬隊終於進入塞北高原,此時正值冬季,放眼過去儘是皚皓白雪,遊牧的蒙族朋友皆退回向陽避風的冬營地。藥王和齊吾爾的馬隊剛踏上草原範圍,已有一隊人馬前來相迎,詢問過後,才得知李游龍已於五日前安全地返回牧場。

    聽聞此訊,帶弟稍稍放下焦躁的心,另一份悸動和期盼之情卻淹沒了自己,她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他一廂情願地放她自由,可她不要這樣的自由,再也不允許二人之間有何誤解了。

    這處牧場十分遼闊,馬隊又奔馳半個時辰左右,才見到一棟巨大而樸實的宅第。隨著藥王夫婦進入大廳,雙胞興奮得東張西望,對每件事物都覺新奇有趣,而帶弟的心思仍纏繞在那男子身上,想著等會兒便能見到他,方寸急跳如鼓,根本沒暇注意到其他事。

    「稟告老爺夫人,少爺過午就騎馬出去了,不在牧場裡。」一名僕役來報。

    聞言,帶弟一陣失望。

    藥王夫婦轉向竇家姐妹,溫和地道:「你們肯定累了,待會兒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一下吧。咱們這兒的羊奶酒很不錯,倒可以試試。」

    盼紫和德男絲毫不覺得累,壓根不想休息,但聽到羊奶酒,不由得眼睛一亮。

    「好好,試試也好。好似挺好喝呵……」嘿嘿嘿,還不讓金寶兒妒嫉死?

    「爹、娘……我不累。」對藥王二老的稱呼,帶弟已改了口,剛開始還覺羞澀難當,這幾日也漸漸習慣了。「我想騎馬四下瞧瞧。」她按捺不住啊,若見不到他,能放馬奔馳舒出心中沉悶,好過在這兒等。

    「嗯……你去吧。」藥王瞭然地頷首微笑。

    「二姐,我們陪你。」阿紫阿男雙雙立起。

    「不用了,我出去晃晃,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們喝酒去,乖!」

    「別擔心,這一帶儘是三王會和蒙族勢力,很安全。」藥王夫婦微笑。「來來來,酒送上來了,快來嘗嘗,嗯……挺香啊!」是很香,雙胞胎教濃厚的酒香引去,一杯下肚後,帶弟早跨出大廳,騎著馬往白雪覆蓋的草原奔馳而去了。

    在這樣的白色原野上,似是相互輝映,連天際亦是蒼茫銀亮。

    風冷,空氣冰寒,帶弟策馬奔了一段,原還能瞧見幾名在牧場工作的人,後來她放緩了速度,信馬由韁,任著座下馬匹帶領,在廣大無際的野地慢踱著。

    腦中,她亦任由思緒交錯。

    想起那一年她與男子初遇的情景,爾後是他對自己的糾纏,用他自認的方式,蠻橫、霸道、不可理喻,卻充滿了無法抵擋的溫柔,團團將她包圍,而自己就這麼糊里糊塗對他動了情。

    一人一馬在雪地裡悠轉,不知過去多久,日光暗了下來,四周染上銀灰顏色,帶弟這才記起得回牧場去了。她策馬調頭,不由得怔然,發覺四周景致如此雷同,皆是皓皓白雪,竟分不清東西南北。

    憑著模糊記憶,她選定了一個方向,策馬奔馳,許久,前方仍白茫茫一片,而原野上的夜即將來臨。她座下的馬匹是從四海馬廄裡挑選的,一路由九江騎來,若是牧場的馬,自會分辨方向回去,可現下,她真的是迷路了,孤立在雪原上,寂寥之感頓時由四面八方而來。

    寧定心神往前再行,一直到遠處火光乍現,剛開始以為是眼花了,她驅馬朝那處火點邁進,才發覺一面復滿雪的土丘背風處,不知誰搭著個中型毛氈,那營火燒得熾盛,枯木不斷發出「嗶剝」聲響,感覺好生暖意。

    「姑娘回眸對我笑喂——那個眼睛黑溜溜喂——我家親親不睬我喂——看不到我心淌血喂——伊得伊喲喂——」氈房中,男子渾厚的歌聲傳出,熟悉動人心魄,帶弟翻身下馬,悄然而立,唇邊有笑,目中卻流出兩行淚來。

    「我家親親一十九喂——鵝蛋臉兒小腰身喂——我家親——」毛氈的簾子一撩,歌聲已無法繼續,那男子定在那兒,雙目傻了似地瞪住火光後的姑娘。

    「你、你……你胡說,亂編詞兒。」帶弟哽咽,直勾勾瞪著他。「我哪裡不睬你了?是你不睬我,說也不說一聲就跑走,李游龍,你好沒良心。」

    「我我……我沒良心……」他真是呆了,只會重複她的話。他腦中再怎麼轉兒,也萬萬想不到會在這兒雪原上見到她。

    心好痛哇!

    他忽地皺眉,摀住胸膛,他費了好大氣力才平息了內心波濤,用了一大籮筐的理由說服自己,如今見著了她,之前的努力全白費了,他的瀟灑都是假的,豪邁都是假的,連唱著歌,心裡也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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