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藍雁沙
玉扣邊摺著衣服,邊說。
「嗯,可依最近也瘦了不少。玉扣,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卿娉將蓮蓬中的蓮子挖出來地說。
「為什麼呢?公主,我們在此定居也快三個月了,公主和王爺也成婚了。而且裔凡王爺也沒有再派追兵來追我們,公主為什麼會感到不安呢?」玉扣搬過另一籃的蓮蓬,坐在卿娉腳釁說。
卿娉放下手中的蓮蓬,長長的歎口氣。「就是這一點令我想不透,玉扣,裔凡不是那種會輕易罷手的人,他為什麼不再派人追查我們的行蹤呢?」
「公主,何必想那麼多呢?說不定他是被我們另一路的人馬所混亂了,所以沒有想到我們並沒有死!」玉扣興高采烈地講。
卿娉閉上眼睛,她想起另一路假扮她和可依的忠心侍衛和婢女。他們和另一些由寧王那邊派來的衛士們,在抵不過裔凡的追殺後,全都跳深崖自盡了。
本來陸青也會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但在他們臨出發前,陸青被可依極力的換留住了。
「唉,為我和可依,犧牲了這麼多人,只望我們的子孫們能明白我們避居到這深山野林中的苦心。」卿娉歎口氣地說。
玉扣見到卿娉不開心,她也默默不語的低下頭,然後她靈機一動的跳了起來。「公主;奴才這就去買雞好了,趁這些蓮子剛剝下來正新鮮,再烹道蓮子羹好了。」
卿娉微微一笑。「去吧,你這丫頭,盡想些吃的。」她話裡只有寵意地說。
「是,奴才這就去了,」玉扣說完,便吆喝著幾個壯碩的女孩跟她一道向著前頭的山坡走去。
卿娉放下手中的繡線,有些頭昏的揉揉頭,這兩天她老是感到胸口悶悶的,有點兒頭昏欲吐的感覺。
她站起身子伸著懶腰;遠方樹下有人在拉著絃琴,曲調是她熟悉的「出征曲」,她忍不住的隨著旋律,輕聲的吟唱了,起來——
桃花天天耀天地,
君去征戰衛我邦;
勤修農書飛鳥遞,
但求妾心遠戰境。
剛唱完她的淚水就滴落胸前,這首曲子是在她幼小時就會唱的,前後她送走了父王、及三位王兄,然後是她所有的男性親屬,這首歌可說是她最哀痛的回憶。
「卿娉,怎麼哭了呢?」可依不知何時已踱到她身旁,在他懷中是只受傷了的鴿子。
「噢,受傷了。」卿娉接過尚滴著鮮血的鴿子,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教她忍不住的反胃。
可依見狀連忙的扶住她。「卿娉,你怎麼了?」
卿娉搖搖頭。「沒什麼,大概是太熱了。最近老是會這樣,也許是太熱了才會這樣吧!」
可依擔憂地看著她。「這樣吧,林家的二媳婦略懂醫術,我派人去請她過來,看看你是怎麼了。」
「可依,,我沒事的,過一會兒就會沒事的。」卿娉笑著說。
「我不放心,讓她看看也好。你先進去休息,我去看看蓋大殿要用的木材砍夠了沒有。」可依扶著卿娉坐在臨時搭蓋的草房階梯上。「咦,玉扣呢?」
「她說前面山坡下的農家養了不少雞,想去買些回來敦雞湯給我們喝。」卿娉笑著說。
「嗯,那我先到山上去了。」可依說完,依依不捨地看著卿娉。說也奇怪,他就是一直不想離開她身邊,雖然不到幾個時辰他就會再和她相聚,但是現在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不願離開她。
甩甩頭,可依將眼光自卿娉身上拉回,和那些等著他的樵夫和兵士們一起向山上走去。
卿娉拿起繡到一半的女紅,這時一個人影落到她面前,她抬起頭微笑地看著眼前這位粗壯的婦人。
「公主,可依王爺說你身子不舒服,叫我來給公主把把脈。」林二嫂將懷中睜著圓亮眼睛東張西望的小男孩放下,笑著坐在卿娉身旁的階梯上。
「沒什麼;最近常頭暈、想吐。」卿娉輕聲地說。「我想可能是天氣太熱了。」
林二嫂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含笑的拉起卿娉的手腕,仔細的把了會兒脈。「公主,最近是不是人都懶洋洋,見到腥氣重的東西會難過,而且整天就想睡?」
卿娉詫異地看著她。「咦,你怎麼知道?」
林二嫂體諒地拍拍卿娉的手背。「公主生的不是什麼厲害的病,是害喜。」
「害喜?你是說……」卿娉瞪大了眼睛,雙手忍不住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你是說……」
林二嫂站起來的作了個揖,「恭喜公主和可依王爺,公主已經懷了可依王爺的子嗣了。」
卿娉高興的抱起林二嫂的兒子,小男孩好奇的伸手去抓卿娉頭髮上的髮釵。「你確定?你確定我也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子?」
「當然,公主。」林二嫂輕輕的拍了頑皮的小男孩的手一下。「公主,快放他下來,你現在可不能提抱太重的東西,免得動了胎氣。」
卿娉將小男孩交還他的母親,緩緩的踱步到陽台的另一端,她微笑地看著遠處蓊蓊鬱郁的山林,轉頭過來看著林二嫂。「林二嫂,真的奇妙!在我身體裡就有另一個生命呢!」
「是啊,所以公主你要好好保重,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健康。可依王爺要是知道了,不曉得會有多高興呢!」林二嫂笑咪咪地說。「公主,我可等不及要告訴其他的人這件事!」
卿娉的反應是有些羞怯,她紅著臉看著林二嫂。「林二嫂,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公主,你有喜了是件好事啊!沒什麼好害羞的。對了,玉扣呢?我得好好吩咐她一些事,現在公主懷了可依王爺的子嗣,這可大意不得!」林二嫂絮絮地說。
「她到前面山坡的農家去買雞了。」卿娉有些奇怪的想到玉扣已經去了好一陣子了。
「這就是了,公主要好好的補一補身子……」林二嫂說到一半卻駭然地看著沿著山坡跑上來的那些人。
卿娉也看到了,霎時間她只感到血色自臉上慢慢的消退,她只能張口結舌的看著那面飄蕩著血紅、上頭用黑色大大的寫了個「祥」字的大旗。
整個山谷瞬間如掉入冰窖般的寂靜,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震驚的看著那隊衣甲懾人的精兵,和那個正冷冷看著所有的人的男人——裔凡。
裔凡將手中的劍一揮,部隊立刻以最快的速將整個山谷包圍住。而後,裔凡才帶著一抹得意的微笑,慢慢的催促坐騎向著卿娉所站的陽台而來。
隨著達達的馬蹄聲漸次走近,卿娉的神經也越繃越緊,她冷汗直流的看著裔凡那有些狂暴的眼神。
在裔凡快走到卿娉面前時,突然有兩個正在耕田的農夫舉起手中的鋤頭,向著卿娉這邊跑來,口裡大喊著:「保護公主,保護公主!」
話剛喊完,在場的男人們都不約而同的向著卿娉這邊集結,但裔凡的衛士們則是紛紛的拔出長劍,與農民們互相對峙。
「公主快逃,我們誓死保護公主」為首的是陸青的左右手,王彪,他向著卿娉大叫,轉身也拔出、身後的長劍,向著卿娉走來。
「哼,烏合之眾!」裔凡大喝一聲,隨即有幾個裔凡的士兵,團團的圍住王彪.虎視眈眈地看著他。他們的神情就像是嗜血的猛獸看到獵物般的猙獰。
「住手,你想幹什麼?」卿娉鐵青著臉,瞪向裔凡。這個人,他怎麼會找到我們藏身之處的?
裔凡跨下馬登上台階,王彪他們又想衝上前去,但被裔凡軍隊的刀劍所阻止。
裔凡傲然地睨視那些人—眼,這才轉向卿娉。「卿娉公主,我終於找到你了。你玩的那些小把戲,差點就騙倒我了!只是你忽略了—點,那個假公主的身上並沒有你自幼不離身的那方翠玉。」
卿娉猛然—震的看著她手腕上的那塊玉石,原來如此,難怪他會再追蹤我們;只是,他是怎麼得知我們在繞了一大圈之後,又再度回到這個山谷呢?
裔凡向前站在卿娉面前,在全身戎裝的他面前,素綠衣裙的卿娉看起來更是嬌小得令人不忍大聲說話,唯恐驚嚇了她。
「卿娉,卿娉,果真是天下無雙。張大人果然沒有騙我,你真是當今天下最美的女人,即使是李侗銘這個人稱天下第一的畫師,都畫不出你的美貌。」裔凡從懷中拿出—卷紙,在卿娉面前攤開對照著卿娉的容顏。卿娉認出那是三年前母后壽誕時,延請李侗銘為她畫的。
「而現在,你這天下第一美女將是我裔凡的了。我花了不少的時間來查訪你的蹤跡,想不到得來完全不費工夫!」裔凡仰頭大笑地說,這時幾個士兵押著全身被綁住的玉扣到他們跟前。
「玉扣!你們為什麼綁住她?放開她!」卿娉生氣的動手去拉扯著玉扣身上的繩子,但是繩子綁得很結實,她扯於半天還是文風不動。
「公主,奴才該死,奴才不該多嘴的。」玉扣淚流滿面地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