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藍雁沙
「是,爺爺,我叫黎瑾。」她詫異的看著老人從懷中除下一個古老的懷表,塞進自己手中。「這……」
「這個懷表是當初我要離開家時,平兒的奶奶交給我的,她說我出門在外想著家的時候,就打開來看看。後來我們一路撤退,來到台灣,我帶著平兒的父親過日子,這個表向來都沒離開過我的身邊。」老人停頓了一下,伸出手去拍拍黎瑾的手背。我本來是想以後就留給平兒了。但今天我想還是給妳吧,當作我送給妳的見面禮。」
黎瑾看著那雙滿佈老人斑的手,惶恐的說:「我不能收,這個表對你們的意義重大,我……」
杜平將表掛在她胸前。「正因為它對我們的意義重大,所以,既然爺爺要送給妳,妳就收下吧!」
「爺爺,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保存它的。」黎瑾珍惜的摩挲白金的表面,激動的告訴老人。
「嗯,黃小姐,我累了,推我回房去休息吧!」老人略顯疲態的告訴護士。
看著護士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走進幽暗的長廊,黎瑾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捨不得他,這麼孤獨的老人!
「孫少爺,醫生前兩天有跟你聯絡過了吧?」定叔表情凝重的問坐在椅上沉思的杜平。
「嗯。」杜平蹙著眉點點頭。「真的有那麼嚴重嗎?我看他還很好啊。」
定叔搖搖頭。「今天他還算不錯的,有時鬧起來我們都拿他沒轍!病情時好時壞,記憶力也大不如從前,醫生的意思是要我問看看,要不要送他到醫院去住?」
杜平抿著唇,注視自己交握著的手指。「定叔的意思呢?」
「這……」定叔為難的揩揩眼角。「孫少爺,我在杜家已經三十幾年了,老太爺一直都很照顧我們這些下人。我是認為醫生說到醫院也不過是打針吃藥,那跟在家裡又有什麼差別呢?再說醫院裡那些人,哪比得上我們這些下人會服侍老太爺?老太爺只要眉一皺,我們就知道他的意思了,那些外人又怎麼會懂呢?」
杜平抬起濕潤的眼看著他。「定叔,爺爺跟我多虧了你跟蘭姨,要不然我真
不知道要怎麼辦。」
「孫少爺,定叔有句話要勸你,早些結婚定下來,老太爺一直懸念的就是你的終身大事。」定叔說著有意無意的盯著黎瑾看。「杜家的產業一直托給外人管總不是辦法,老太爺已經這麼老了,還能再盼個幾年呢?」
「我知道,我會放在心上的。」杜平看了眼正坐在沙發上打盹兒的黎瑾。「定叔,房間整理好了嗎?我看黎瑾可能要先休息一下。」
「整理好了。少爺跟少奶奶的房間一直都整理得好好的,隨時等孫少爺結婚當新房用。」定叔微微一笑說。
杜平斯文的搖醒黎瑾。「黎瑾,我帶妳到房間去休息,待會兒我再去帶妳過來吃飯。」
黎瑾已經累得沒有力氣回答了,她跟著他向一條長廊走去,似乎走了很久才到,杜平打開房門,比了手勢要她先進去。黎瑾打著呵欠踏進屋內,一走進去即被滿室的畫作所吸引。
畫中的景物就是這些房舍及附近的山巒起伏。有各個時刻的寫生,清晨霧中、雨中模糊的景致,黃昏時的霞光萬丈,還有夜裡山谷中天空的青藍夜幕。只有在最中央的一幅畫中有人物,書中是門前的水池,在拱橋上有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坐在老人的肩頭上,正興高采烈的指著池中肥碩的錦鯉。在左下方題的名字是《靜儀》。
黎瑾被那幅畫深深吸引住,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駐足在畫前。
「那是我母親畫的,畫的就是我跟我爺爺。」杜平走過來站在她身旁,一起看著書。「她就是因為這幅畫而得獎,申請到獎學金出國深造,卻因為意外而過世,那時我父親已經過世很久了。這些書是她留下來的。」
「很美,幸福洋溢的氣氛。」黎瑾微傾著頭,看著畫說。
杜平打開另一道門。「這裡是臥房。妳先休息一會兒,吃飯時間到時,我會來叫妳的。」
黎瑾走過去看著那個用柔柔的灰色調做基本色的房間,淡雅的灰色佔了室內大多數的空間,襯托點綴其中的其它顏色更顯得活潑而生動。
床邊的梳妝台上有幀黑白照片,黎瑾一眼就看出那是杜平的父母。因為照片
中的男人有著和杜平相似的額頭及高挺的鼻子,至於他的濃眉大眼,顯然是遺傳自母親。
「好美的房間。杜平,你真的要讓我住在這裡?這是你父母的房間……」黎瑾靠在那片大大的玻璃窗前,看著外頭的厥類和參天大樹。
「妳休息吧。」杜平說了這句話即轉身出去。
***
黎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剛才明明很想睡的,可是這會兒真教她躺下來了,卻睡不著!
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議。昨天她還是小鎮上的幼兒園老師,一夜之間,她去了工作,又隨一個根本不太認識的男人住到他家中。
黎瑾啊黎瑾,妳的小心謹慎到哪裡去了呢?妳如此輕易的相信別人,難道忘了以前所受過的教訓了嗎?妳能確定他不是另一個貪圖美色的登徒子嗎?
可是他並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啊!另一個聲音在心裡悄悄的說。是嗎?妳有足夠的時間去認識他嗎?他畢竟只是個陌生人,妳明白他的底細嗎?
但是,他不像個壞人啊!他這麼的敬愛他的祖父,又熱心的幫助園長解決麻煩……他應該不是個壞人的!她總括的下結論。
那麼妳待在這裡幹什麼?心裡的那個聲音又毫不留情的盤詰著自己。妳不是拒絕他走進演藝圈的提議嗎?那麼,妳還跟他在磨菇些什麼?妳有行動自由的,不是嗎?
是啊!可是,我……黎瑾猛然的坐起來抱住自己。
「老天,喔,老天!」黎瑾忍不住呻吟出聲。該死的!她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她不可能去愛上一個才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男人。
那麼她為什麼竟然會有不想離開這裡的念頭?她皺著眉頭問自己。
一定是她太久沒有嘗到這種家庭的溫馨,太久沒有人如此的關心她。是了,一定是這樣的,或許真的是她把自己封閉得太久了,所以才會如此脆弱的容易感動。黎瑾一邊這麼告訴自己,一邊昏昏欲睡的打著呵欠。
這種感覺是那麼的美好,教人捨不得……
***
杜平凝望著遠處的山巒,後面有腳步生傳來,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誰。
「孫少爺,山裡晚上霧氣重,多加件衣服吧!」蘭姨說著為他披上一件外套。
「蘭姨,謝謝妳。」杜平順從的穿上外套。「只有在這座山前,我才能找到平靜。在這裡我才能靜下心來想事情,決定事情。」
「你在為黎小姐煩惱?」蘭姨坐在廊下的搖椅中,手中不斷的轉動著佛珠說道。
杜平沒有太訝異的笑笑。「蘭姨,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向來都瞞不過妳。」
「你為什麼煩惱呢?我覺得她長的俊俏,人品倒也不錯,看她今兒個下午對老太爺說的那些話,可真是真心真意的,教人感動。」蘭姨輕輕的晃動著搖椅,閉上眼睛。「要是少爺跟少奶奶都還在的話,他們也會喜歡這位黎小姐的。而且,他們還會要你早日把她娶進門。」
杜平苦笑的看著她。「蘭姨,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我昨天才遇到她的!」
蘭姨吃驚得連手中的那串佛珠都掉到地上,她停下搖晃的搖椅。「昨天?那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杜平於是把自己昨天到星星幼兒園出外景及幫李美玉擺平張介民,還有強制把黎瑾帶離開那個是非之地的事都源源本本的說出來。
「來,你做得沒有錯。那你現在又在煩惱些什麼呢?你把她從那個危險的地方帶出來了,這是在做好事啊!至於你要把她捧成大明星,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是,我現在又不能確定了。」杜平苦惱的說:「蘭姨,妳看到她了,她甚至比王莞莞更美,更適合走這條路,站在一個經紀人的立場,我覺得不用她很可惜……」
「可是?」蘭姨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詢問的看著他,繼續搖著搖椅。
杜平坐在廊下的石椅上。「可是我私心裡卻很高興她不願意走進演藝圈,因為我不希望……不希望別的男人也去注意到她的美,我……唉,我真搞不懂自己在想些什麼?」
蘭姨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她從他一出世就看著他長大,這些年來,沒有父母的日子,使他不能如一般年輕人的享受天倫之樂。而特殊的身世也使他在生活中較為保守,以免引起非議。這個孩子,難道不明白那就是男女之間互相的吸引嗎?
「孫少爺,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撿到一隻小麻雀的事?」蘭姨決定好好的開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