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藍雁沙
「致命的……」秋蕾讓話尾懸在半空中,迫不及待的翻開日記。
隨著翻動紙張的聲音,秋蕾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尤其在她看到德宇寫的那張信紙時,整張臉已是氣得鐵青了。
「砰」一聲放下日記本,秋蕾因為過於憤怒而只能大聲喘著氣,連胸口也明顯的上下起伏著。
「這個混帳!他竟然……」過分氣憤之下的她,在說出幾個字之後,只是咬著唇的望著東山。
「妳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如果幼蕾知道了,不曉得會有多傷心。德宇說他會跟幼蕾訂婚,只是因為要報答麥家對他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他混帳,難道他不知道幼蕾是真心真意、死心塌地的愛著他?他說這種話根本就
是不負責任的做法,只有兄妹之情,既然如此,他何必又要跟幼蕾訂婚?即使他們真的結婚了,幼蕾會幸福嗎?」
「秋蕾……」
「他太過分了。我記得我大哥出國前還告訴過他,幼蕾是個很死心眼的人,如果他們能在一起是最好;如果不能,他也早已是我們家中的一員了。他卻……」秋蕾說到後頭已經紅了眼,語帶哽咽地泣訴。「該死的……」
東山緊緊的將她攬進懷中。「秋蕾,妳不要太激動了,當心肚子裡的孩子。」
吸吸鼻子後,秋蕾用面紙拭著臉。「我知道,我只是為幼蕾感到委屈。幼蕾是那麼的純、那麼的癡心,如果德宇真的愛她就不該在外面亂來……甚至連他死了,幼蕾都還為了他傷心、為他而想不開……東山,我真的好難過,我心疼幼蕾啊!」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們又怎麼能將這件事告訴幼蕾呢?她會受不了的。」東山輕輕的拍著秋蕾的背,喃喃的說道。
秋蕾抬起頭嚴肅的看著他。「東山,我們必須讓幼蕾知道這件事,否則她會一輩子用愧疚綁死自己的。她到現在還一直認為是她害死德宇,因為那天她突然身體不舒服,所以要德宇去接她下班。她常跟我說,如果不是她要德宇去接她,德宇也不會碰上那場車禍……」
「荒謬,真是荒謬透頂!她沒有必要背這個十字架,那是件意外,跟她沒有關係。」東山不以為然的連聲說著。「她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呢?如今又知道德宇根本對她不忠實,她大可不必再這樣蹉跎下去了。」
「所以我們必須讓她知道這件事。」秋蕾認真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據我所知,小管是卯起勁的追了幼蕾很久了,但是幼蕾卻總是對人家冷冷淡淡的。我看,她還在為德字的死而自責,走不出那道陰影。」
「那個小管現在還對幼蕾有意思嗎?」
「有,幼蕾那輛車一天到晚零件故障,要不然就是撞車,幾乎都是小管在幫她處理的。」
「他還真有心。」東山挑起眉的說。
「唉,人家有心也得要幼蕾感受得到才行啊!我看明朝早我就把這日記帶到店裡去,給幼蕾看看德宇背著她做了什麼好事,也許這樣一來,她就能明白小管對她的好
了。」秋蕾皺著眉的將那張信紙夾進月記中。
東山卻另有看法。「不。我看先等一陣子再說,我們得好好的商量一下。我想,要不要讓爸媽跟大哥他們都知道這件事,大家合計合計,再決定怎麼告訴幼蕾。」
「這樣好嗎?我是怕拖得太久了。不是我對小管沒信心,只是人家這樣一再的碰釘子,遲早總有一天會死心離開的。而小管又是這麼的適合幼蕾……東山,我真是心疼她阿!」
「我知道,我也一樣啊!」東山說完,擁著秋蕾靜靜的看著窗外靜謐的夜色,兩人心中同樣為幼蕾而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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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幼蕾拿塊大毛巾包著濕淋淋的頭髮,慌慌張張的衝到電話旁,七手八腳的拿起話筒。
「幼蕾?是我,妳睡了嗎?」小管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了過來,還伴有悠揚的音樂。
幼蕾扯扯身上的浴袍,伸手將頭上的毛巾包得更緊。「沒有,我剛洗好澡。」
「噢,有沒有打擾到妳?」語氣中有一絲不確定。
「沒有。」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絕不是那種被打擾了的心情。
沉默像是很正常隨興的充塞在話筒約兩端,他沒有說話,幼蕾也沒有開口,只有音樂的旋律在迴旋著。
「這音樂,蔡興國的『在我心中有一片森林』。今天去找了妳上次說的那張陳揚的『桂花巷』,可惜沒有找到。」他像是與她促膝而談似的娓娓道來。
「嗯,「桂花巷」已經很舊了,可能比較少吧,」幼蕾將話筒夾在下顎和肩膀之間,伸手慢慢的用毛巾拍干頭髮。
一曲又一曲,兩人還是都沒有說話,直到音樂又從頭開始,回到剛才最初的那首。
「幼蕾,晚安。」小管忽然打破沉默,低聲的說。
知道他就要掛斷電話了,幼蕾解釋不出自己的動機,她趕緊開口,希望能拖延些時間。
「為什麼,小管?難道你打這電話的目的只是要告訴我,你又找到一張好CD
了?」
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幼蕾不由得握緊了話筒。「幼蕾,我想妳可能會喜歡這些曲子,它們適合妳。」
「哦?」幼蕾詫異得挑起眉毛。
「有些憂鬱、神秘、一點點的憂傷,卻總是埋在一張冷漠的面具之下。可是總在不經意之間,偷偷的流露出妳脆弱的一面。」他像是在評論著一本書、一部電影似的。
幼蕾渾身僵住,瞇起眼睛。「我不知道你改行當心理醫生了。」她試圖穩住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說。
「幼蕾,別又躲回妳那超級堅固的殼裡去了,我是妳的朋友,記得嗎?我是妳的朋友——小管。」
「我記得。但是我似乎並沒有給你如此公開而又大方評論我的權利,不是嗎?」
「幼蕾、幼蕾,孔子說過:「友直、友諒、友多聞。」我承認我是比較直言不諱了些,但是若不這樣,又怎能說是個好朋友呢?」
她重重的歎口氣。「好吧,反正我不得不承認說不過你。只是我不習慣別人如此犀利的解剖我,那會令我覺得似乎是——無所遁形。」
沉默了一陣子,小管才又開口。「幼蕾,其實心是最寬廣的地方,妳絕不會無所遁形的。只是.妳要先弄清楚自己知不知道,在妳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幼蕾沒有答腔,只是在心中一再的咀嚼著他所說的話,再三的玩味。
「晚安,好好想想吧!」小管說完即掛斷電話。
「晚安……」對著嘟嘟作響的電話,她只能苦笑。
幼蕾像只小貓似的在床上伸展著四肢,伸手按下遙控器,如泣如訴的音樂馬上瀰漫在室內。
環顧週遭環境,突如其來的空虛緊緊的攫住她,她蜷著身軀任頭髮似瀑布般垂掛在床畔,淚水不覺又溢滿眼眶。
她越來越不能忍受這種冷清空虛的感覺,好像一口千年古井似的陰森寒冷,到處都充滿了她跟德字的回憶,那種濃濃的愁緒壓得她快要崩潰了。
是不是該想法子改變一下了?或者,她應該離開這裡?這個念頭使她突然感到輕鬆不少,她馬上爬起來跪坐在床上,打量著這間套房。
當初跟德宇說好了,先買小房子,等孩子出世後再換大一點的房子。之所以會買下這棟鬧區的房子,考量點在於它的交通便利及附近中小學學區是公認最好的。
但現在,這些對她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似乎已沒有保留這棟房子的必要了,也許,可以賣了它,搬到郊區去住!那裡沒有大量的空氣污染,也沒有塞車夢饜的地方……對!她要離開,她要離開!
她立刻跑到落地窗邊的書桌,翻動著抽屜,拿出一個大型牛皮紙袋,倒出一疊文件。記得德宇說過,房子的所有資料都在這裡的。她很快的翻著那些紙片,突然一份陌生的文件橫陳在眼前,她好奇的翻開它……******
幼蕾茫然的看著桌上的鬧鐘,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就這樣呆坐了半個多鐘頭了。她動動僵硬的四肢,再次拿起那張紙及保單從頭再看起。
這是怎麼回事?保單及這張信託基金的委託書……她怎麼會從來都不知道有這件事的存在?
為甚麼德宇從沒跟她提及?
她再從頭看著那張信託基金設立的委託書,上面寫著德宇將屬於他名下的三百萬請律師設立信託基金,而這份基金全是為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所設立的,且那個孩子的監護人赫然是管瑞玉。
幼蕾困惑的放下那份委託書。德宇為管瑞玉的孩子立信託基金?為什麼?小管的妹妹踉德宇有什麼關係呢?她百思不解的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