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藍雁沙
NICK伸手,拉起她一綹已經有點焦黃的頭髮。「這裡,真是可惜了這些頭髮,柔柔的髮質很好,適合留長。」
阿進三兩下的就修剪好,收起剪刀,看看帶著一臉憐惜表情,愛撫著柔柔長髮的NICK。「老大,可以準備開飯了。」
「嗯,那我們就開飯吧!柔柔,等吃過飯後,我們再好好討論一下妳的事。」
NICK領頭,向著廚房連接著的餐廳走過去。
「還有什麼好討論的?」柔柔聞言皺了眉頭。「反正我人都已經來了……」
「這裡不適合妳。」NICK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她。「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我們先吃飯!」
「NICK……」柔柔不依的大發嬌嗔。這可不成!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逃到台北的,才不要再乖乖的讓他把她送回去。
「抱歉,差點趕不上晚餐時間!丫頭,妳真是一個人溜回台北啦?」一個彪形大漢跌跌撞撞的衝進來,他有著張稜角分明的臉,和媲美阿諾史瓦辛格壯碩的體材,此刻他正朝著柔柔擠眉弄眼。
「小李,你好啊!」柔柔對他揚揚眉毛,朝著NICK的方向翻翻白眼。桌旁的另外兩個人:老金和阿進也對小李使著眼色,暗示他不要再說下去。
小李聳聳肩,自己添一碗飯。「我很好,我們可以開動了嗎?」他微詢意見似的舉著筷子,看著NICK。
NICK環視了其餘的人一會兒,最後眼光一直停留在柔柔臉上。「柔柔,待會兒就只有我跟妳討論,所以現在妳大可不必要求他們替妳想辦法。」
就如同小孩的計謀被拆穿了般,柔柔窘得紅透了臉蛋。「我就是瞞不了你!」她喃喃自語的說完低下頭。
老金和阿進對望一眼,老金先清清喉嚨開口:「NICK,柔柔下午才剛到台北,你好歹也先讓她好好休息幾天再說。反正她又沒有跑遠,再說這整個台灣也才這麼個巴掌大,你還擔心她跑到哪裡去?」
「是啊!過幾天再說嘛!」阿進也很自然的站在柔柔這邊。眼見他們如此熱心的為自己說話,柔柔忙不迭的對他們露出感激的微笑。
「我們開動了好不好?NICK,柔柔也好久沒上台北來玩了,就讓她多玩幾天嘛!我修了一下午的車,餓慘了。」小李咕噥的盯著桌上的紅燒肉。
NICK歎了口氣。「開動吧!柔柔,我還是會找妳談的。」
柔柔心裡暗自竊笑,但表面上仍不敢洩漏出任何表情,她柔順的低下頭。「是,NICK。」
第二章
NICK點燃煙,站在那棵高大的菩提樹下沉思,他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久得令人以為他是一尊泥塑的人像,而融合在週遭的環境中,只有不斷冒著白霧的煙,可以讓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樓上的小客廳傳來陣陣的笑語,是柔柔和阿進、老金及小李在玩接龍。他閉上眼睛,傾聽著柔柔一再的大叫「蓋牌!」、「我又蓋啦!」,心裡有股衝動想上去陪她,理智卻制止了他。
他要好好的想想,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戴著眼鏡和矯正牙套的小女孩了。渾身散發出女人味的柔柔,已不再是那個需要他百般呵護的小娃娃;她已經長大了。而且該死的,對他的定力也是一大考驗。
光是想像著她的容貌,就足以令他血脈僨張,這是十年前他就心知肚明的事,這也就是他為何要將她安置在遙遠南台灣的原因。從她進入青春期開始,他就明顯的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吸引力,她像是他期待已久的夢魘般纏繞他。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感情。她是如此強烈的表達出她的感覺,赤裸裸不加修飾,那是屬於年輕人熱烈而又不顧一切的情感抒發。
多麼希望就這樣接受她熾熱的傾慕,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她還小,或許她只是把對父母思慕之情移轉到他身上;也可能那只是青春期的一點迷惘,根本談不上是什麼真正的情愛。為了這個理由,他將她接回來住,因為他想確定年方十二的她,不會對二十五歲的他產生任何影響的。畢竟,他們之間還隔著老金、阿進和小李,再加上禮教的約束……
但是他太低估她的破壞力了。她的存在,如同一把野火般的燎燒著他,他無法不去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這不安的種子隨著她越來越嫵媚的外貌,而逐漸發芽茁壯,終至他無法直視她而不胡思亂想。
為了制止他做出任何會令自己後悔的事,他選擇了逃避,在她十五歲的那年,將她送回南部。其間雖然也曾去探視過她幾次,但驚艷於她的美,每次他都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來去匆匆。不是他不願意見到她,而是,他害怕自己澎湃的感情會衝破理智的藩籬,所以遠離她成了他唯一的方法。
下午接到阿進的電話時,心中的震驚真是筆墨所無法形容的激動。她回來了,回到他身邊了。他該怎麼做呢?她還是會睜著明媚大眼盯著他看,常常用甜甜的笑容輕輕喊他叔叔或是NICK嗎?還是她已經自青春期盲目的迷戀中清醒了?
樓上傳來一陣笑聲,是柔柔興高采烈的要求阿進跳他拿手的肚皮舞。對這個丫頭,他該怎麼辦?外貌上她或許已是個性感惑人的女人,但事實上,她的心性仍是十分的孩子氣。像個在修道院,封閉世界中長大的小女孩般的稚氣十足,該怎麼辦呢?
將即將燃燒怠盡的煙蒂捺熄,他緩緩的朝院子的另一頭走去。他得好好想想!對於柔柔,他經不起任何判斷上的錯誤。而若是會傷害到她,那倒不如先傷害他自己。
「柔柔,我到底該在妳的生命中扮演何種角色呢?」NICK望著鐵門外模糊不清的幢幢黑影,不停的自問著。
***
柔柔伸手揩揩眼角的淚水,阿進的肚皮舞真是滑稽又神奇:他將兩個乳頭畫成兩隻眼睛、肚臍則加工畫成個血盆大口,眼睛跟嘴巴之間,畫了條大大的胡瓜似的鼻子,最奇妙的是,肚臍裡叼著的煙還會一直點燃出煙,而眼睛也會不停的朝柔柔他們眨著眼。
「噢!阿進,你真的好棒!」柔柔開心的將手放在嘴邊,圈成筒狀的大叫。「跟真的人好像喔!」
阿進將翻上去的衣服拉下來,整個人像袋馬鈴薯般的癱在沙發上,氣喘吁吁的按摩著肚皮。「唉!年紀大了,才跳那麼一小段就受不了。」
「不會啊!阿進你還是很年輕、很酷的啊!老金你說對不對?」柔柔笑著徵求老金的附議。
「就是說嘛!阿進,別在那裡無病呻吟了,NICK還在花園裡散步?」小李以非常熟練的手法洗著牌,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要找他一起玩幾局?」
老金和阿進對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吹著口哨。柔柔看著他們三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她馬上站了起來。
「我去找他,你們先把牌洗好。」她說完趿起拖鞋,急匆匆的跑下樓去。
「你們看他這回會怎麼辦?」小李不停的將牌分成兩堆,又再和成一疊,然後再洗著牌。
「什麼怎麼辦?」老金懶洋洋的走到吧檯,為自己倒了杯酒。「柔柔都已經這麼大了,他還能怎麼辦?把她送到南部關起來?」
「如果他還是要用這個法子的話,我看他最好把柔柔送到歐洲的修道院算了。在那裡保證沒有半個男人,而且他要進去也不容易。我真是搞不懂NICK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阿進打開冰箱,拿了兩罐啤酒出來,扔了一罐給小李。
小李若有所思的牛飲了一大口,才放下啤酒罐。「其實這種事是很正常的嘛!他跟柔柔又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就算在法律上,也是沒有任何牽扯的兩個人,他幹嘛像躲瘟疫般的躲著柔柔?」
老金敲敲玻璃杯,清脆的聲音有節奏的在室內跳動著。「問題就出在NICK那該死的『高貴情操』,他怕柔柔只是小女孩的迷戀。事實上我在想,NICK自己八成也是有些害怕吧!」
「害怕?他有什麼好害怕的?」阿進頗不以為然的看著他的好友兼同伴。「他無論在公司或是家裡,都是發號施令的人物,他會有什麼好害怕的?」
小李將空的啤酒罐扔到垃圾桶中,一躍而起,趴在桌上看著阿進。「阿進,對於NICK,我們不能以常理來判斷。因為柔柔對他太重要了,所以他更不敢太直接的放進他所有的感情,以免自己也受到傷害。」
「這麼說,他們兩個是很明顯的在玩捉迷藏了!這……那我們要怎麼辦?」阿進迷惘的來回望著老金跟小李。